世界上什么交通工具最安全?说出来恐怕有人不信:飞机。根据权威机构的统计数字,在交通工具中,汽车事故已造成数千万人死亡,比两次世界大战中死去的人还多得多。死于火车、轮船的人也有上千万。独有飞机风景好,死于飞行事故的人数比不上火车的一个零头。

不过统计数字是一回事,人一上了飞机就觉得悬乎。那长着一对铁翅膀的家伙一冲上天,命可就交给它了。坐在上面的人心里祈祷的只有两条:一是飞机的每一个零件都别出毛病;二是那驾驶飞机的人千万别出毛病。

可有的人不这么想,他们上飞机的目的,就是要让飞行员出点毛病,让这飞机扭扭头,飞到另一个方向去。这种人,名曰劫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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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7月25日早上,正有五个劫机者准备上飞机。这架苏制老式涡轮飞机要从中国最古老的西安飞往最现代的上海。西安土老山苍,引来了形形色色的异邦客。这天登机的,有几十个是美国人、日本人。中国人中,有五个二十出头,一脸阴沉的青年人,鱼贯而过机场的安全检查口。说是安全检查,并没有什么X光机之类的现代仪器把关,不过是一位和蔼的女职员大概看看行李而已。五个人的脸色由阴转晴,一个挨着一个上了飞机。

飞机在西安上空划了一道弧线,嗡嗡地向东南飞。中国的地貌,西高东低,飞行员的视野愈来愈开阔,心情也愈来愈松。一路正常,机下已是太湖的泛光,依山傍水的无锡市清晰可见。此去上海仅百八十公里,飞机开始下降,做着陆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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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五个年轻人跳起来,三人奔入驾驶舱,一把刀子冷冰冰地架在驾驶员的脖子上,副驾驶等人也已被手持凶器的劫机者控制。另两人光着上身,手举尖刀,厉声逼迫坐在机舱前面的旅客集中到后面去。短短十几秒钟,飞机变成了地狱,通向死亡的鬼门关已嘎嘎开启。

人们很快就明白了这五个人的目的:劫机。

驾驶员似乎顺从了劫机者,飞机改变了方向,飞入一团庞大的云中。云中气流湍急,飞机犹如骑在一匹野马上,颠簸起伏,机上的乘客顿时一阵阵恶心,劫机者也干呕起来。

驾驶员心中恨不得这云有几千里长,因为这样的颠簸使劫机者立脚不稳,有利于伺机反击、制服他们。然而天不作美,前面竟然晴空明净,看不见云了。驾驶员只好让飞机在空中绕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圆圈,与劫机者周旋。

机上的乘客们大难临头表情各异。信上帝的顿时感到上帝已飞速走近,开始了几千米高空中的虔诚祷告;信释迦牟尼的人掏出了念珠,盼望普度众生的大善之心今日显灵。更多的人只想着人间事,思念着丈夫、妻子、父母、儿女、恋人、朋友……好绝望的思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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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为了悲上加惨,一个劫机者僵笑着把一包炸药放入飞机厕所,引爆按钮吓人地被他握在掌中。此人脸膛方方,可不知为什么有那么多恶念。他知道众人生死捏在自己手中,十分恣意,故作豪放地用刀背敲开一瓶汽水,饱饮一大口,又灌满大嘴,猛然喷向一个美国乘客。

假如在地面上,那体格高大的美国人准会跳起来,把面前这人打翻。但此刻,美国人却一丝不苟地遵循着在天上面对劫机者的一条法则:忍耐。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劫机者又将汽水瓶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异邦的来客能忍耐,目睹这一切的机组人员却怒火难禁。飞机在上海上空已经转了两小时,机组人员的脑子也紧张地转了两个小时。制服劫机者的办法想了许多。但都无机会动手。其间飞机因气流翻动而斜倾了一瞬,副驾驶员立即扑向身边一个劫机者,却被一刀捅倒在地。看上去,今日是“天有绝人之路”了。

忽然出现了一个机会:劫机者以为飞机正向境外飞,劫机将大功告成,所以让两个机组人员回到主舱。手里握着炸药按钮,怕什么?

哪知这两个机组人员回到主舱,马上又跳了出来,手里都多了一根木棒,咬着牙向劫机者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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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太惊险了!世界上何曾有过在天上与手握爆炸物的劫机者拼搏的场面,而且是凭两根木棒?有篇世界闻名的报告文学,记述几个巴勒斯坦人劫持一架国际航班,那飞机上的人可是唯劫机者的命令是从,从一个国家飞到一个国家,最后硬是由地面的反恐怖行动队冲上飞机,解决了问题。这篇报告文学题为《摩加迪莎行动》。里边没一个字说机组人员不英勇。这两个机组人员自然没看过这篇外国名作,心里只想着两个字:拼了!

外国乘客一片惊慌,六、七双手拉住两个拼命郎:打不得,打不得。他们哪里明白中国人“头可断,血可流”的传统,这不,又有一位中国旅客卷起袖子要跟着冲了。

人说日本人精细冷静,此时充分展示其优越性。一日本人不为眼前的混乱所扰动,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对于飞机最要紧的地方——机翼上的螺旋桨。突然他极为悲痛地转向人们,以大哀的口气宣布:“螺旋桨不转了,没汽油了,完了。”

这话一下子澄清了局面,中外旅客别无选择。只能大拼一场,壮烈赴死。几十双手都举起来,向劫机者冲去。伞、皮带、茶杯、皮箱……一切有棱有角有分量之物都成为武器。劫机者也无退路,只好拿出最后一招:引爆。

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将机身炸出一个五尺宽的大洞,风由大洞涌入机舱。如果此刻飞机在万米高空,机上的人们将会因气压锐减而昏迷。但这架飞机已距地面不远,高度犹如站在黄山顶上,在这样的高度,继续进行史无前例的“空战”毫无问题。劫机者手中的“王牌”失去,马上处于劣势,在一片喊打声中一个个被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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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机者作为敌手,像太阳下的雪人,融化了。另一个大难题立即山一般横到眼前:如何着陆?离上海的机场虽不远,但飞机仅有右翼的两个螺旋桨在转,加上油将尽风正涌,难以控制。能不能平安地再次双脚触地,全看驾驶员的技艺了。

飞机一点点接近地面,人们头埋在膝间,双手紧抱后脑勺,以迎接迫降的姿态,向生死不明的下一分钟冲去。待飞机抖动着着地,人们禁不住大声欢呼——那五个自然不在其列,因为着不着地,他们都只有一个结局——死。

这是一次万幸的着陆,后来一检查,飞机的一只轮胎都爆了。倘若再爆一只,飞机说不定会翻一个要命地跟头。

中外乘客们脸色苍白却满面笑容地走下飞机,只见荷枪实弹的军人早已将跑道团团围住,警车闪着红灯,给人以少有的温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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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成为中国劫机事件系列的难忘一章。从这以后,中国各民航机场都装备了金属探测器、X光机,机场人员、机组人员都多了一根防劫机的弦。劫机的残酷之处,在于它将善良的旅客顷刻变为人质,用别人的生命谋取自身的利益。这种人要严惩、自不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