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 赞

柘沟生于山水,因陶而盛,得大汶口文化孕育,受儒家思想浸润,厚重与神奇的历史质感渗入骨髓、融入血脉,经久传承,生生不息。

柘沟河发源凤仙山,自山体皱褶渗出,汇聚、沟连、融通,集而成溪,聚而成河,穿金庄、杨柳、柘沟三镇汇入泗河。款款流淌的柘沟河,用乳汁般的河水呵护着、哺育着这个小镇,为这里注入无限的生命力。

沿柘沟河自朱家村进入柘沟,会在这里品尝到最纯正的韭菜锅贴。锅贴以烫面为原料,形似水饺,皮薄馅大且不油腻。据当地人讲,柘沟锅贴原是柘沟七村一赵姓妇人所创。在此之前,多是沿街摆摊,顾客也多是周边窑上拉车的那些人。趁着太阳还未出来,叫一份锅贴,要一碗胡辣汤,三五脚夫围坐在街头吃饱喝足,开始一天的行脚赶路,就是拉再累的车也不觉得累。

吃过锅贴,顺着来时的路,穿道士,进王坟,矗立在不远处,眼前那座青翠圆润、黛绿黧黑的山峦就是凤仙山,像油画,似山水,茂盛、繁密,极富生机。

这座位于柘沟北部的天然屏障,因山势雄伟,神似展翅飞凤而得名。明朝天启年间,世人重修凤仙山玉皇殿,树碑立传,“不知凤仙山何以得名,或者山形似凤,或者仙姑在此修炼”。相传,穆桂英在山腰跑马岭处驯马,杨宗保在此闯山与穆桂英结缘。传说,孔尚任写完《桃花扇》穿朝阳洞而过,在凤仙山崖嶂植桃树一株,万蕊不胜寒,桃花笑春风。这些民间故事虽无从考证,倒也为这座山增添了许多传奇色彩。

凤仙山下炊烟袅袅,山间古木参天、黄花点缀。沿林间石径上山,一路有鸟鸣、花香做伴,行进其间恍若置身世外,实在妙不可言。

行至山腰,鸟鸣急促,唰唰起飞,栖息之处皆是造型别致、形态各异的嶙峋怪石。妙哉,不愧为大自然的会心雕塑,此乃鬼斧神工也。或挥毫写意,或工笔细描,时间把漫山石海雕琢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有神龟探海之形,有母唤儿归之状,还有仙姑起舞之态,就连周边的松树、柏树也受其启发,醉心舞蹈,尽兴歌唱,如雄鸡报晓,似白鹤展翅,像蜻蜓点水,若鱼跃龙门。难怪清朝泗水籍进士著文盛赞:峰峦笋立,柏桧枫槲,弥满上下,景最佳胜。

与漫山石海相呼应的是山上四季常绿的植被景观,春有紫藤遍地,夏有白杨香樟,秋有红叶漫山,冬有苍松翠柏。这里是国有安山林场所在地,拥有大面积的原始森林,林中古木参天、遮天蔽日,黄连、白蜡、桐花、山榆、蓉花,连有“南檀北柘”著称的柘树也生长于此,如风吹波浪,似鱼鳞参差,若虎皮斑斓,随山势层层堆叠,放眼望去颇显壮观。登高俯瞰,漫山花朵依山势起伏,与林中常绿树木相映成趣,给雄伟磅礴的凤仙山增添了几丝妩媚。

及至山顶,但见河流如带,远山似屏,望之,颇有释然超脱之感。俯瞰山下,远埠近村,历历可见,来往行人,宛若虫蚁,不辨面目。

沿东麓下山,即见一村,名曰黄土崖。村子依山而建,房屋错落有致,村西北角有股山泉,水质清醇甘洌,长久不竭,既能煮水又可生饮。村里人世代饮用此水,鲜见疾病,长寿之人不在少数。

若是口渴了,随便走进路边某间石头屋子讨水喝,热情好客的老乡定会烧上山泉水,用柘沟特产的土陶茶具泡一杯清茶,陪你聊一聊这座山与这个小镇的故事。

这里制陶历史悠久,上可追溯到尧舜时期,有考证亦可到六七千年的新石器时代。《史记·五帝本纪》有载,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其中所言的河滨就是今天柘沟镇凤仙山下的某个地方。春秋时期,鲁国将柘沟定位为制器作陶的坊镇,至汉代已可产出各个门类的日用陶器。唐宋两朝,柘沟制陶业达到鼎盛,窑口密布、品类繁多,制陶技艺也达到顶峰。

过去,这里陶土质优量大,几乎每家每户都在从事制陶行业,大窑炉小作坊应接不暇。相传制陶业鼎盛时期,这里十步八步一窑,三步五步就有一个小作坊。一进柘沟地界,此起彼伏的开窑、封窑的吆喝声,保准不停地往耳朵里钻。

匠人做坯,成亮整形,二亮拉条,伙计蹬轮,抬货收拾,制陶拼的是技艺,靠的是手感,晒土、澄泥、踩泥、制坯、弓削、晾晒、整形、烧制、出窑,讲究的是凝神静气,一气呵成。泥塑肉身,水做灵魂,一个个缸、盆、甏、罐在烈火中重生绽放,凤凰涅槃。

在这片情深意长的土地上,匠人们沿袭着古老的传统技艺,父传子子传孙,师父带徒弟,徒弟带徒孙,靠着无数手艺人的不懈努力,柘沟的制陶工艺得以代代相传,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行走在凤仙山下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离不开土陶,桌上是泥碗泥壶,楼顶摆满盛着粮食的大缸,似乎连墙上零碎的陶片,打水的陶罐,也成了一种文化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