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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春天,夜晚。

在大鹏土洋村的小院中,孩子们在自由地奔跑,屋内电视机滚动播放着新冠疫情新闻,屋外烧烤的香味肆意升上天空。

此时的武汉,仍笼罩在紧张的抗疫氛围中。一千公里外的深圳市,疫情形势转稳,但人们仍处于对病毒的恐惧和买不到口罩的焦虑中。

被疫情打乱了出行计划的“芭蕾王爷”一家,从福田来到大鹏好友家中,他们在院中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院外遗留下的意大利古建筑旁有栋空置老楼,吸引了“王爷”的注意。

这栋楼是好友家的另一套房,长期无人居住,里面长满杂草,“不如从市区搬来大鹏住吧”,这个想法此刻同时诞生在夫妇俩心中。

他们当场与好友签下了五年租赁合约。

2020年4月,“王爷”花费十万元将老房翻修,刷墙、接好水电,恢复了房屋基本的生活属性。

6月底,在市区住了三十多年的“芭蕾王爷”,从梅林一村搬到了45公里外的大鹏:坐在新家院子里,大树是天然太阳伞,伸手就能摘到龙眼。门前这棵有近百年历史的龙眼树,沉稳、充满安全感。由此“王爷”给新家取名为“桂圆屋”。

在深圳,人们都拼命向前追赶,而“桂圆屋”里的慢生活,正与“深圳速度”背道而驰。

以下为“芭蕾王爷”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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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后,“说走就走”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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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房屋

早在2012年与2015年,我们来这玩过,看到这荒郊野外,发出感叹“这么老旧的房子,谁来住啊?”

当时的确没那个心境。

我太太是湖北人,2020年的春节,我们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老家,最终因为疫情取消计划留在深圳。那时要求“非必要不出门”,不过还没有行程码、24小时核算,我们憋不住了,就来大鹏和好友聚会。

一路向东,视野开阔起来,村子里人少、很安静,马路对面是海。而我们住在市里,小区里不是人就是车,每天有车不敢出去,出去了不敢回(找不到停车位)。

突如其来的疫情就像一个导火索,促使我和太太没有过多考虑,就敲定了这栋房子。表面上,我们是因为疫情逃离,更准确来说是常年待在城市、厌倦城市的情绪达到了极点。
只是,谁也没想到疫情就这样持续了两年多。
如果这两年我们还是生活在市内,应该和大多人一样,上下班堵车、周末找不到停车位,排队等核算、回家还要担心小区被封控。但是在人口密度低的大鹏,我们是幸运的:做核酸、去医院、吃饭,都不需要排队等待。就连车位,我也找到了免费的。

市里的房子在梅林,今年上半年就被封控三四次,而疫情封控在大鹏是小概率事件。这些都算是这场“逃离”的意外收获。
我一个体制内的朋友每天都在群里称“真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然后我就会把自己“说走就走”,出门就能看到海的照片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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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来大鹏,孩子读书怎么办?”

▲装修前的“桂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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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房子动工装修后,我们更加坚信“搬来大鹏”这个决定没有错。

与深圳的现代感不同,这个村子里保有浓厚的“粤味”。村民多为本地土著,客家人居多,天性爱干净。每天清晨开始打扫院子,路上也少见垃圾,村里的墙壁上有墙绘,充满艺术气息。放眼望去,到处种满番石榴、黄皮、桃子,骑着小电动,在蜿蜒小路上,能吹到对面的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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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大鹏去,那你孩子读书怎么办?”放弃住在福田,许多人都这么问我。

“大不了就一年不读书呗。”这是我们做的最坏打算。

很多人看来这样是“冒险”的。有这样的心态与小时候父母给我的压力大有关。老一辈对我学习各方面要求高,缺乏对孩子心理的关注。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靠的是自我反抗和疗养,但无法避免成为了有点悲观与极端的人。

所以当我自己有了孩子,我很注重他们的感受与相处。尤其是他们年龄还小,大儿子9岁,小儿子6岁,这是最好的童年时光。疫情的到来,我们愈发觉得: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才是“向往的生活”。

▲一家人在小河边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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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去阳朔旅游,遇见一个设计师民宿老板。他在山脚下改造了个大院子,签了二十年,每个月租金就两三千,这个价格,在深圳城中村就是一个单间吧?

他的孩子和我们城里的不一样,去的不是商场,不用在商场一小块地玩,人家是在野外攀岩、爬山,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交流。每个月,他们都能进入“不同的世界”。

这个老板的生活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在“桂圆屋”的设计上,我们也打造“市外田园”风格,保留下原有的一些味道。门窗都是老式的,屋子有两层楼,一楼有客厅、厨房、玩具房;二楼是私人空间和天台。本来还想在屋顶开个天窗,但实际操作不允许,只能作罢。

院子里有工具房,院内种花草,摆了茶桌、躺椅。我们收养了两只狗,Paco和Michael。在这个院子里,还有许多“朋友”来过——六只小白鹅、两只兔子、三条金鱼 一头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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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家的工具房和院子

在孩子教育方面,我们将他们转学到大鹏附近读书。

我们家一直有个观念:好的老师可遇不可求。打个比方,如果孩子在外面“吃”不好,营养不够,没关系,你回家,我们给“加餐”。

因此,现在太太每周会回市里上课,我呆在“桂圆屋”,做两个孩子的专职“柴可夫司机”。

为了让孩子“营养”更均衡,住到“桂圆屋”后,偶尔我会给他们请假“逃课”:去骑马、下海游泳、摸螺、滑滑板......让他们多接触自然,有利于开阔心境。也是在孩子还没有辨识度时,做出适量引导——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是自己喜欢的?

就我私心来说:等他们长大有自己的生活了,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能有多少?我希望他们能在这找到安全感——陪伴、理解、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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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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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会觉得,搬到大鹏来,是不是代表我们放弃城里的一切了?其实不是。

搬来大鹏,不代表我们就要“隐居”,这里距罗湖开车20分钟,随时都能进城感受繁华。搬来大鹏,只是开启我“向往生活”的第一站。

社会时钟这样要求人们:什么年龄段,做什么事情。青少年考学、成人后结婚生子、拥有安稳的工作——这是已被证实,最安全与合理的一条人生道路。

但这条路,不一定是适合我的。很早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喜欢的生活是“体验式”。只有尝试不一样的生活,有对比才有最好的选择——我是天马行空、脑洞大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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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专业是芭蕾舞,是深圳市第一批专业学跳舞和考上北京舞蹈学院的。但我的世界里,不只有舞蹈。

“谁赚了几百万”、“谁又换了台新车”......曾经我的世界里,也充斥着这些声音。

2012年,我在学校代课,月收入四五万,最忙的时候从早上六点半一直上到晚上八点半,只有周六休息。这样高饱和的工作状态,让我患上了“城市病”:失眠、焦虑。持续一年后,我就辞职去做餐饮了。

于是在前几十年,我跨界体验了不同工作:做私房菜、开糖水铺,也试过群演、做过院线运营。我也尝试去公司上班,发现干不了稳定坐班的工作,因为不能理解上班为什么要排队等电梯,还得考勤打卡。

现在我回城里上课的次数减少了三分之二,收入也与之递减。既然都搬来了这,再开车回城里上课,实在没必要。

每天送完孩子,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周边“另辟蹊径”,都获得不一样的体验。

我热衷于在大鹏寻找那些小众、无人发觉的地方,就像是探险。找到了不少被遗弃的老路、无人村、水库,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地方。那些在平台上能查到的,我们大多都不去。找到这些地方,如果风景好又安全,下回我就会带家人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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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桂圆屋”的邻居是对相依为命的母女,两位阿婆都是七八十岁的人。她们看见我们回家都会用方言热情地打招呼:“回来了。”母亲每早从一楼利索地爬到三楼,打扫整个房子。

我和太太都觉得,这样的身体,活到一百岁没问题。但就在今年“五一”,阿婆突然就去世了。

人生其实很短的,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走了。

在城市里,一辈子为了一套房,一套房住个70年,这样固定的模式,挺没意思的。在“桂圆屋”,我签了五年:因为说不定下个五年,我就想换个下雪的城市,或者海景房,或更野、靠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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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深圳湾豪宅幸福,还是在这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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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桂圆屋”,最舒服的季节是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春天凉爽,在摇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夏天台风天来,村里的广播响起,提醒着人们注意安全;大鹏靠着海,冬天冷起来,也有冷来的感觉。我喜欢冬天用木炭烧柴火(有机碳还不行),用泥炉烤红薯、板栗,木炭散发出来的气味像是大自然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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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后,有朋友说我是“实现财富自由了吧”,其实这里面,最重要的一层,是你“敢不敢”去迈出这样的一步。搬来大鹏,并不需要太多的财富,而在这里我实现的是“空间自由”。

从物理空间来看,宽敞,来十几个人也不觉得拥挤,烧烤的烟味不会熏到隔壁邻居,小孩随便跑不怕碰到家具......

从心灵空间来看,我们内心变得“安静”,依据自然规律而去生活。

以前我们住在梅林,去农批买冷冻的,也不知道冻了几十年。搬来大鹏,什么季节,就吃什么菜。海鲜是活的、青菜是居民们种的。

土洋社区有一个早市,就像以前“赶集”一样,来得早,就能买到最新鲜的食材。来晚了,东西可能就卖完了。在这喝的是山洞里的泉水(有过滤),每逢过节,村里都很热闹,春节年味浓,还有专门放炮竹的广场。

▲在大鹏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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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两年,唯一有点让人苦恼的就是难打到出租车。

我认为住在大鹏很好,也有同学妈妈看了我们住的地方,说:“你哪个同学这么惨,要住在这里?”

所以人们看问题角度不同,观点也不一样。

我一个朋友住在深圳湾的别墅,整个家都是智能化的。

他和妻子一人一层,几天都见不了面。这种生活,我不会觉得“哇,好幸福”。当人达到一定高度,多少有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要退出江湖,就是要放弃一些东西:对名利的欲望。

努力赚钱,在城市里买下豪宅,还是不求高收入,过平凡普通的生活,我觉得没有好坏之分,而是应该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

▲“芭蕾王爷”一家在院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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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还清晰记得,在“桂圆屋”还未装修好时,我迫不及待想搬进来,睡在地上,内心充满了对“明天到来的”憧憬感。

而现在,早上起来,全村的鸟儿都到你家门前大树开会;晚上洗完澡,站在天台,海风吹过,抬头满眼都是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