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波

蝉在中国古代象征复活和永生,自古以来人们对蝉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它的鸣叫声。从姹紫嫣红的阳春到绿叶慢慢凋谢的初秋,蝉一直不知疲倦地高唱,为大自然增添了浓厚的情意,被人们称之为“昆虫音乐家”“大自然的歌手”。
入伏后的一天傍晚,我到南湖公园散步,行走到西南角古槐园和银杏园时,被清脆悠扬的蝉鸣声吸引住了,这动听的鸣叫声,为这几天持续炎热平添许多乐趣和舒心。听着蝉的歌唱,我顿时耳朵全是童年时期老家那清脆、有力、甜润的蝉唱的画面……
记得八十年代初,当我告别生我养我的家乡和父母时,知道自己的脚将要走向远方,而后在这三十多年中一直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自然少了些许家乡的味道。好在今夏入伏后的傍晚,在我时常漫步的南湖公园,突然听到这久别而熟悉的蝉鸣声,恍惚一下让我回到阔离久远的家乡——渭北田市屈家村。
夏日的气息仍在悄无声息地蔓延,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各种花香,透亮发紫的葡萄挂满了藤架,鲜红多汁的西瓜已出田间地头,金银花散发着阵阵清香,石榴花开着耀眼的红花。路边的梧桐树叶密密层层,一阵风吹来,叶儿摇曳着,就像绿海中的一层层排浪。商贩叫卖西瓜的声音让我不禁驻足于摊前,顽童年代经常听到为生产队走村串巷吆喝着卖西瓜,夏日叫卖西瓜声与蝉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了六十年代纯朴单一夏日悠扬动听的美妙乐章,在季节里跌宕起伏,有节奏的交替着,时而温婉缠绵,时而铿锵有力,汇成了一首和谐生动的夏日交响曲。
那时,我特别喜欢在暑假看下大雨。雨过天晴,蝉鸣声此起彼伏。仔细一听,有的婉转长鸣,如登台吊嗓;有的时断时续,如醉汉呓语;有的低沉回旋,似情话绵绵……
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有傍晚或黄昏时挖蝉蛹和捡拾蝉壳。夏天蝉蛹一般会在傍晚或黄昏时从地下爬出,快速寻找一棵小树,或硬性墙壁等可附着的地方,抓牢后,开始蜕壳。蝉蜕壳需要潮湿的地方,一般会选择天黑、阴雨天或降温后的夜间。
挖蝉蛹要选准时机。蝉蛹在破土而出时,会先用爪子向上打一个小拇指大的小圆洞,这时如将小拇指或筷子般细杆子朝洞口伸入,蝉蛹会快速顺着爬上,被同伴们抓到并及时放到准备好的大瓶子或布袋子里。蝉蛹有时也会提前爬到树上等待蜕壳,低矮一点的会被同伴们及时拿下,遇到高一点的则用长竹竿慢慢捅下。若运气好,一晚收获百拾个蝉蛹不成问题,记得我最多一次挖拾到一百零五个。
每晚挖拾到的蝉蛹,妈妈会及时用清水洗净泥土,再放少许食盐浸泡半小时左右,随后油炸。等油温八成左右,快速下入蝉蛹,眨眼工夫满院子香气四溢,我同伙们口水直流,这时也顾不上烧烫,一拥而上用手抓起就吃。
我们会将吃不完的蝉蛹,放到家里阴潮的地方,等退去壳,将蛹虫喂鸡,把蝉壳积攒起来,晾干拿到街道集市的中药店卖掉。有时一个暑假可以换上五六十元钱,足够一学年学杂费的开销。
捉蝉也是童年记忆里的快乐事。夜幕降临时在村边树下烧堆秸秆,同时敲打树体,蝉会扑光而来,此时迅速捉之,十拿九稳。
蝉是夏日的领唱者,不知疲倦地鸣奏着美妙的乐曲,响彻寂静的天空!我伫立于南湖公园古槐园和银杏园最高处,听到清脆悠扬的蝉鸣,虽然少了童年时的那份惊喜和执着,但每当这时,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地向上扬,欣喜和悸动宛然掩藏于心。
聆听蝉鸣,总有几分感动。每年深夏,环顾南湖公园古槐园和银杏园,细品这些悦耳动听的蝉鸣,总会肃然起敬。仿佛岁月就在这一刻幻作一股奔流的潮水,一泻千里,像蝉蛹一样向上而生,向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