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熙年间,郴州府陈家村有一个男子名叫陈饼。他自幼生母早故,五岁起跟着老父耕田放牛,勤勤恳恳,倒也不至于饿着。

可是,陈饼十岁那年,竟学着村里的二拐子喝起米酒来,渐渐地便染上了酒瘾。之后陈父患病,又屡次被儿子陈饼激怒,最终气得病重身亡。

陈饼同村有一个酒肉朋友名叫陈高,年长陈饼两岁,是个孤儿。两人经常一同喝酒聊天到处溜达。没银钱了就去偷鸡摸狗,尽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久而久之,二人在方圆数十里内落得个极坏的名声,乡亲街坊们人人见而避之。

这年,二十岁的陈高不知得了什么病,整日流口水出鼻涕,且一直喊着身体发冷,陈饼勉强凑得些铜钱,给他请来大夫诊治。当日,陈高喝完药,昏睡到夜半三更,竟突然喘不上气病死了。

转眼半年过去,有一晚,陈饼独自喝醉,刚入眠不久,家中门窗突然被狂风吹开,死去的陈高脚步浮空飘然而至,且手里提着两坛美酒。

那苍白的脸色还露出诡异的笑容。陈饼因此惊醒,一眼看去见是陈高,立马吓得躲入床角,喊道:“陈哥你到底是人是鬼,千万别吓老弟呐!”那陈高以嘶哑声音说道:“饼弟休怕,老哥如今虽是黄泉之鬼,但绝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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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饼见对方站在月光下无任何影子,双脚跟飘逸离地脸露笑容,并没有做害人的举动。于是又再三寻问,确认是酒友陈高之后,才缓缓爬下床来。

此时,故人重逢,陈饼问道:“陈哥你今夜上来,找小弟有何贵干?”

陈高哈哈一笑说:“我本在黄泉下等待投胎良辰,在无聊之余竟和负责看守的鬼差成为了酒友。今夜见他喝醉,问得一件趣事,说是我们村后山有一处狐仙洞,里面有楼阁数栋,皆住满了才艺双馨的美人儿。我趁着酒意便偷得鬼差两坛美酒,溜上来想和你前去享一下艳福,你可有这兴致哩?”

陈饼听得云里雾里,并不急着回答,见到陈高手中有酒,突然酒瘾上来便拉着对方坐下,再拿出半碟花生米,一起吃饮起来。

酒过三巡,两者皆是醉醺醺。陈饼兴奋疑惑道:“陈哥你口中说的狐仙洞,可当真有此事?”

陈高猛拍胸膛,喊道:“酒后吐真言,哪里能有假,咱俩这就走一趟,一起见见世面”。于是两者一合计,行动起来,各抱一坛美酒,往后山走去。

此间,明月当空格外幽亮,村子后山凉风阵阵吹得树木花草齐摇晃。陈高领着陈饼,很快绕过一片大竹林,在一处山脚石壁停了下来。只见,陈高嘴里念念有词,用手敲敲石壁,片刻之后竟打开了一扇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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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内有一条清幽小径,通向发光的洞口。两者兴奋异常,沿路进入,出了小洞口,发现里面一片灯火通明,鼓乐齐奏,宽大的洞天竟修有六栋楼阁,一栋栋犹如宫殿般辉煌。

此时,那后花园里山石嶙峋蜂蝶围绕,那楼阁里正传来女子的欢笑声,陈饼想都不想,便跟着陈高径直前去。

楼阁内,案台桌椅,瓷坛杯罐,样样齐全,地板还铺着各种毛毯,厅堂里有数十名美人,围拢于中间,不时在毛毯上嬉戏打闹。众美人见到两汉子闯入,也不惊慌失措,转而露出妩媚神色,撩动小玉指示意陈饼、陈高靠近。

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绿衣女子,探身上前,摇着蒲扇说:“哪里来的小俊郎?”陈高哈哈一笑说:“我兄弟俩,是鬼差崔老爷举荐过来的,还特意给狐仙姐姐们送来两坛美酒!”

说罢,把酒坛往羊毛毯一放,撕开封纸,散发出奇怪的酒香。

那群狐仙闻得气味,竟一个个来了精神,纷纷争抢着喝起美酒来。陈饼愣坐其中也是傻了眼。

片刻后,众狐女就喝光了一坛美酒,竟变得小鸟依人般,前来依偎,陈饼见状自是乐个不行,随即又打开手中美酒,与众狐女一齐对饮。

当夜,满堂皆是莺歌燕舞,此两个酒友各自左拥右抱,不时与群狐嬉戏耍闹,不时卿卿我我,情到浓处不可自拔,陈饼顾不得许多便陷入风流温柔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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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宵过后,陈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宫殿地毯上,陈高和美艳狐仙们已不知去向。自己慌张起来,披上衣衫系着腰带就往大门口走。

未料,刚走几步,便有一个身穿粉衣罗裙的老狐婆带着两只狐头粗汉拦住了去路。陈饼吓得一跳,问道:“你们是人是妖?快让我离开!”

老狐婆呲牙咧嘴说:“好你个登徒子,昨晚睡了我的姑娘们,今日就想走?乖乖留下当奴仆罢了”。说完两狐头人几下子就把陈饼捆绑起来,吊在梁上。

经过一顿鞭策毒打,陈饼才知道原来是死友陈高故意诱他前来行风流事,事后竟把自己卖给了狐仙洞,当抵风流债。

当日,陈饼气得咬牙切齿,又被饿得一夜,浑身疲倦,实在忍受不了了这才答应当一名仆人。

翌晚二更,陈饼被那老狐婆安排头戴铜钱绿布帽,身披长绿衫,肩挂一条大白巾,恭恭敬敬地站在狐仙楼门口,伺候宾客。

不多时,只见成群结队的狐美人,身着各色清凉衣裙,甩着毛尾巴前来。众狐女入得厅堂,纷纷使唤陈饼前去端茶送水,铺整毛毯,稍有脾气不好的狐女,竟化手为爪,抓了陈饼屁股一把,直吓得他又痛又怕。

当晚,陈饼又目睹各路鬼怪前来与狐女风流快活,当即明白过来此乃一处妖窑子。更甚的是,四更时分还有几个手持勾魂铁链的鬼差前来,专门点了那头牌妖魁狐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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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饼万万没想到,妖也有这种爱好,自己辛苦伺候得三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被一个喝醉的狼怪咬掉右大腿。在细思极恐之下,为保小命,便趁着快打烊之际,寻门逃出直奔当初进来的小洞口。

未料,陈饼刚一头走进去,空气中却犹如一堵铁墙,把自己撞得鼻青脸肿,反弹回来。此时,那老狐婆带数只凶狐追来,恶狠狠说道:“小东西,此乃妖气墙,凡人是无法穿越的,你若敢再有逃跑的小心思,小心我把你炖煮了,供各路大仙老爷们享用”。

陈饼听罢,吓得满头冷汗,急忙跪地求饶,此后亦再不敢逃跑了。

如此过得半年,陈饼在狐仙楼因日夜操劳饥不果腹,变得皮包骨头眼眶凹陷,看着就如一个快死之人。

这晚,狐仙楼突然来了一个身披黄狐皮的老者,两眼睛长得格外有神,且下巴处有一粒白痣。陈饼照例端去一壶美酒两碟小菜。

未料,狐老者见到陈饼,眉头一皱,拉着他的手低声说道:“陈老弟,你怎会在此给妖打杂?”陈饼听罢,睁眼细看,发现老者竟是自家隔壁镇上,专门给人算命消灾解难的曾道长。

陈饼见到曾道士如同见到再生父母,急得流下一把老泪,说道:“老道长快救救我,我是被迫在此作仆役的!”

曾道长回道:“贫道早就知这里是一处妖窑子,今晚前来就是要想办法一窝端的,如今你在这里给妖打杂,简直是天助我也”说完悄悄掏出一包药粉,吩咐陈饼偷往酒里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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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四更天,楼阁内所有鬼妖因喝了陈饼递去的药酒,皆昏醉得不省人事,露出原形。陈饼放眼望去,见到满地皆是蛇蝎毒虫、虎狼熊狐、腐尸骷髅等魑魅魍魉,早吓得脸无人色。

此时,曾道士瞬间手持数道火符,甩手飞出,几下就把全部楼阁点燃了。

片刻后,一场熊熊大火剧烈燃烧起来。陈饼在曾道士带领之下,终于穿过洞口逃出了生天。

次日,陈饼回到家中,又把自己被陈高拐卖一事说出。那曾道士亦有点通灵本事,赶忙烧了一封诉状,入地府揭发陈高的恶行。

数晚后,陈饼竟在梦中见到陈高被牛头马面押来,对自己下跪认错,且称是当初为讨好姓崔的鬼差,以便自己早入轮回投胎,这才答应对方,诱骗一个活人前去狐仙洞当仆人。

陈饼听罢,气得破口大骂,一直骂到天亮,直到自己醒来为止。

事后,陈饼性情转变了许多,而且戒掉酒瘾,老老实实给街上米铺掌柜打起了杂。后来那掌柜看他变了好人,便把女儿嫁给他为妻,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静月斋寄语:

“酒肉朋友”是一类特殊的朋友,天生带着贬义,因为这一类朋友,在一起只想着吃喝玩乐,并不会以心相交,他们一下酒泉,往往就翻脸不认人,并不会跟你讲什么情分。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一类朋友基本是不靠谱的。

陈饼因为结交了酒肉朋友,最终被其所害,陈高变成了鬼,还算计着害他,实在让人叹息。在现实里,我们交友也需要认清身边的朋友啊!

(本文作者:锦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