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陈耀杰 编辑丨李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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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因其相对边远的地理位置以及独特的文化传统,往往使人将其艺术与古代唐卡、塑像、原生自然、宗教观念等相联系。
这种对西藏艺术的误读,致使西藏的艺术之路一直“坎坷崎岖”,尤其是西藏现当代艺术的发展。
2022年8月6日,寒山美术馆举办了《珠穆朗玛的回响——西藏现当代艺术中流变的哲思》,当看到这个展览的题目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西藏还有“当代艺术”?
带着疑问,观看展览之后,西藏艺术家们的创作,完全打破了对于西藏艺术的固有印象。
展览:打破固有印象 一个鲜活多元的艺术现场
本次展览集结了生活在西藏地区的32位汉藏艺术名家,涵盖了老、中、青三代群体,是西藏现当代艺术首次如此大规模在内地地区的集体亮相。通过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再次祛除常规视角下“被标签化”的观看内容。
展览分为“地方”“叙述”“交纵”“等身”“势能”五个单元,展出的53件作品中,涵盖了绘画、装置、影像等多种艺术创作形式,邀请观众探索西藏现当代艺术文化的演变。
比如进入展厅,艺术家诺次作品《战争与和平》、《蓝色星球》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艺术家运用综合材料创作,巨大的尺幅具有一种压迫感,在《蓝色星球》中还运用了现成品,比如玩具飞机、奥特曼......作品关于全球化、消费主义、战争的象征符号,提示我们应该如何反思人类在自然界中的存在。
在“地方”单元,有一幅摄影作品非常吸引观众的目光,作品中一位藏族老僧人,手中拿着一瓶灌装可口可乐,传统与当代、西方与东方、世俗与信仰等等融为一体,仿佛就是西藏现当代艺术的缩影。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西藏当代艺术家们通过艺术表述他们眼中的“真实”,包括对自身、世界、社会、人文在西藏地方语境下的认知与表现。
艺术家边巴在此次展览中呈现了《我要搬到山上住》、《窗》等作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边巴所在的村里的人,都陆陆续续搬迁至山下了。原来的村庄也因此被遗弃在了半山腰上。每次回老家,边巴都会去那个被遗忘的山坡上看一看被遗弃的村庄。每每看到老村庄里传统的木制窗户,心中升起的感觉难以言喻。
在他的记忆里,藏族传统民居的窗户经历过几次大的变迁。从传统木制窗户到白色铝合金窗户,再到如今的“断桥”。建筑也同样如此,现在主要是一些石墙构建起来的藏式建筑,以及玻璃锻钢构造,镶有双层大玻璃,看起来非常国际化。
就边巴个人而言,他依旧舍不得那些漂亮的,具有非凡意义的木窗。所以他采用行为艺术和影像的方式,搬到已经成为废墟的村庄里面居住,将老房子的木窗用布拓印下来,在他的作品里能够感受到一种淡淡的,不舍的忧伤。
展厅现场
“叙述”单元,不管是艺术家们对西藏风土人情的深入描摹,还是针对本地神话的具象刻画,呈现出了西藏多样的面貌。“交纵”单元中大小佛珠交错成字样、镂刻的黑经书、建筑废墟的重现、沙地上出现的字母,传递出或宗教或普世的意义。“等身”单元展厅中有一件大型装置,就像是拉萨河一样,在河的两岸,人与神相互对话,艺术家基于不同的理解描绘出“神”的不同模样。
比如艺术家贡嘎嘉措《BUDDHA ISN‘T SMILING 》作品,标语、吉祥物、logo这些的商业文化产物组成了佛像的身体,作品的的信息非常大,是艺术家对潮流和消费文化的反思。
“势能”单元更多地呈现出艺术家个体生存经验的思考和表达。整场展览观看下来,最大的感受就是,艺术家们在表达上的直接和真诚,画面的信息非常清晰,直面作品就可以理解艺术家们想要传达的是什么。
策展:让人们了解西藏现当代艺术的现状
“希望通过本次展览,能让全国乃至全世界看到西藏现当代艺术与本土特色作品的独特魅力。”展览总策划嘎德说。
他在描述西藏当代艺术的发展面貌时讲到,2000年至今,随着全球化进程加快、互联网普及,西藏本土艺术家有更多的机会去国际国内参展、交流、学习,大大拓展了视野。同时也更加注重本民族艺术的创新与变革。他们希望用自己的视角来表达西藏,而非"他者"的视角。
大雁来了,韩书力,布面重彩,95x65cm, 2006
《南太加》 于小冬
随着藏族艺术家群体的崛起,开始审视自身的文化身份及个人处境。并在不断调和传统与现代,宗教信仰与现实社会的关系。特别在社会经济大变革,世俗化进程及全球化席卷的大时代背景下,每一个生活于西藏的艺术家们都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心灵变迁与信仰转化,而这一切也只有在这片土地上亲身经历的人才能真切的体验与表述。
新一代的西藏艺术家们希望将西藏传统艺术语言引入当代艺术的语境当中,不断激活中断已久的西藏艺术的母语体系。并认识到所有民族的艺术史的发展其根源于自身的文脉传承。所以西藏当代艺术不应该成为西方当代艺术的翻版。它有自身的语言系统及价值体系。但应避免变成狭隘的民族主义。
《悉达多的小憩》,萨埵鬼手,2022,数字手绘
《舞台》系列. 扎西罗布
寒山美术馆的馆长布达将此次展览看作是为观众提供针对地方性与全球化之间有机互动的新样本,“全球化与地方性,一直是寒山美术馆持续关注的主题,二者既相互依存、互相促进,又同时显现出一种对抗、融合的样态。全球化是地方性的共性,地方性则是全球化的个性。我们此次所呈现的正是全球化语境下地方性文化对艺术创作形式和内容的影响,地处边疆的“西藏”对当下的国人而言,她已经不只是一个地理概念,而成为具有特殊精神内涵的文化符号。”
历史:是什么造就了人们的固有印象
其实,西藏艺术群体与内地、国际的交流一直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西藏现当代艺术的发展与内地是同步的,1985年美国当代艺术家劳森柏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对中国的艺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除了在北京举办展览之外,其还在西藏举办了展览。此外像艺术家韩书力、陈丹青等对于西藏艺术的发展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
此次参展艺术家翟跃飞、刘卓泉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从内地去的西藏,在他们的描述中,当时的西藏是很多内地青年向往的地方,尤其是西藏文学,刘卓泉讲到自己当时就是看了有关西藏的文学作品,毅然决然的要到西藏去,当时,西藏聚集了一大群“藏漂”。
艺术家于小冬曾这样说道:“20世纪80年代,我们那一帮大学生怀着理想,聚集在西藏,西藏这个云层那边的高山究竟有什么理想,我们究竟能实现什么,其实并不是太清楚,但只要是远方,只要是拉萨那么一个地方就够了。”
此外,西藏现当代艺术的发展轨迹也和当代艺术一样,刘卓泉讲到,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西藏现当代艺术同样经历了商业化的道路,2000年之后,开始对消费社会进行反思和表达等等。
除了在交流上,艺术家群体本身也大多具有专业美术的教育背景,比如此次展览的总策划嘎德,在西藏师范学院美术班学习,之后又到中央民族大学学习,诺次在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天津美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学习油画。
时至今天,西藏的现当代艺术依然在沿着自己的轨迹发展,嘎德讲到也有一些年轻人回到西藏从事当代艺术的创作、研究和推广,但西藏的艺术生态还很不完整,这也是为什么要走出西藏举办展览的原因。
所以,今天回看西藏现当代艺术的发展,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有很多的意义,在主流艺术史的书写中,我们很难看到或者了解到非中心的内容,但他们确确实实存在,并且鲜活而独特,是什么造就了人们对于西藏现当代艺术的固有印象?或许是值得我们反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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