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羊,同时也是凶兽,但遇见比他更凶的凶兽时便现羊样,遇见比他更弱的羊时便现凶兽样。(《华盖集 忽然想到七》鲁迅全集,第三卷,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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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笔下,有许多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他们互相蔑视着,互相伤害着,比如用烈士夏瑜的鲜血蘸了馒头给儿子治病的华老栓;嫌吴妈的脚太大了,又以捏小尼姑的脸欺负弱者为乐,还质问说和尚动得我怎么就动不得的阿Q;嘲笑与欺负多次守寡的祥林嫂的那些底层人们。

这些人,他们只是用暴力欺负自己同类的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在中国底层人之间常常是互相伤害着的。

他们看不到贪官污吏们上千万成亿地对他们的剥夺,却为身边的蝇头小利动刀子,夺人性命。一个乞丐,常常为了争夺一个空易拉罐而打得头破血流,却从来不会痛恨那些靠掠夺民脂民膏而住上豪华别墅的人。

他们常常是一个社会的受害者,但是,他们受着害,同时又在害着他人。

他们有时值得同情,有时又让人痛恨。

正如鲁迅对这些人的定位一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们常常目光如豆,极容易被收买,善良的时候,令人感动,凶残的时候,令人恐怖。他们有时在强权之下,像蚂蚁一样生存,像面团一样任人揉捏,没有一个定准。

他们有时把事情做对,而且推动社会进步,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以暴民的形象出现,用暴力降低社会的文明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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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七)

鲁 迅

大约是送报人忙不过来了,昨天不见报,今天才给补到,但是奇怪,正张上已经剪去了两小块;幸而副刊是完全的。那上面有一篇武者君的《温良》,又使我记起往事,我记得确曾用了这样一个糖衣的毒刺赠送过我的同学们。现在武者君也在大道上发现了两样东西了:凶兽和羊。但我以为这不过发现了一部分,因为大道上的东西还没有这样简单,还得附加一句,是:凶兽样的羊,羊样的凶兽。

他们是羊,同时也是凶兽;但遇见比他更凶的凶兽时便现羊样,遇见比他更弱的羊时便现凶兽样,因此,武者君误认为两样东西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五四以后,军警们很客气地只用枪托,乱打那手无寸铁的教员和学生,威武到很像一队铁骑在苗田上驰骋;学生们则惊叫奔避,正如遇见虎狼的羊群。但是,当学生们成了大群,袭击他们的敌人时,不是遇见孩子也要推他摔几个觔斗么?在学校里,不是还唾骂敌人的儿子,使他非逃回家去不可么?这和古代暴君的灭族的意见,有什么区分!

我还记得中国的女人是怎样被压制,有时简直并羊而不如。现在托了洋鬼子学说的福,似乎有些解放了。但她一得到可以逞威的地位如校长之类,不就雇用了“掠袖擦掌”的打手似的男人,来威吓毫无武力的同性的学生们么?不是利用了外面正有别的学潮的时候,和一些狐群狗党趁势来开除她私意所不喜的学生们么?而几个在“男尊女卑”的社会生长的男人们,此时却在异性的饭碗化身的面前摇尾,简直并羊而不如。羊,诚然是弱的,但还不至于如此,我敢跟我所敬爱的羊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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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黄金世界还未到来之前,人们恐怕总不免同时含有这两种性质,只看发现时候的情形怎样,就显出勇敢和卑怯的大区别来。可惜中国人但对于羊显凶兽相,而对于凶兽则显羊相,所以即使显着凶兽相,也还是卑怯的国民。这样下去,一定要完结的。

我想,要中国得救,也不必添什么东西进去,只要青年们将这两种性质的古传用法,反过来一用就够了:对手如凶兽时就如凶兽,对手如羊时就如羊!

那么,无论什么魔鬼,就都只能回到他自己的地狱里去。

五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