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丁抽一,五丁抽二,人不分老幼,兵不分南北,长期抗战,最后胜利。”抗战中,在全国一片“抽壮丁”的口号下,童纪统44岁的父亲被抽中做“壮丁”。
童纪统的父亲午夜回到家,当即把三个儿女叫到跟前,先交代渡头甸的5亩稻田,要想着拔草,否则,一旦野草起来了,稻穗就瘪了;后山有十几棵板栗树,今年再加几担猪粪,来年就要结果了。接着,又说到前年涨洪水,借了人家一袋米二担红薯,要记得还人家。
接下来,童纪统的父亲类似于刘备托孤似的,又叫老大去把正在睡梦中的大伯叫起来,拜托他顺便照顾好一家老小,快满16岁的女儿将来一定要嫁个好婆家……
说完这一切,童纪统的父亲才告诉大家,说他要去当兵了。
父亲的话一出口,坐在旁边一直在碾磨辣椒的童纪统,“腾”地一下站起来冲着父亲没好气地说:“你交代这么多事,谁能记在心上,还是你自己在家料理吧。当兵的事,我去!”
童纪统身材矮小,但性格刚烈。他的这一表态让父亲一愣,说:“不行。老二,你坐下。”
童纪统可好,头一拧,摔下手中碾盘,转身就走,临出门时,问父亲:“保长与穿黄皮的人现在在哪?我这就去找他们换衣服。”
那时间去当兵,就是拿性命去与日本人拼。但是,在童纪统与父亲争着说去当兵时,童纪统仍然把话说得很轻松。好像现在谁去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似的。
童纪统不由分说,顶替他的父亲当兵去了。
这件事,在童氏家族中,一直传为美谈。尤其是后期,父亲年岁大了、膝下有了儿孙,喝点烈酒,说到当年家族中童纪统当兵的事,总是赞不绝口。
那叫一个血性男儿!其实,童纪统是不想父亲到部队受罪,便替父从军,参加了第10军预备第10师卫生队。因为有点文化,读过八册书,童纪统参加抗战便做的是“前方救急伤员,后方休养病兵”的工作。
1944年6月,上峰命令死守衡阳城。童纪统在卫生队救死扶伤,病床上、过道里、操场中、掩体内到处都挤满了伤病员,鲜血淋漓、撕心裂肺的惨烈程度刻骨铭心:
“有的眉毛炸翻起来,半张脸被弹片削平了,有的被毒气投中,用手擦眼睛,眼睛马上看不见了。”
成百上千名伤病很快导致医疗器械告罄,伤员的伤口在无药医治时,仅仅只以盐水清洗,而长官们的被服基本被征用,被煮过后代替纱布,棉絮煮过后当作药棉使用,……伙夫、马夫、民工全都上了前线。
就医补给而言,历次大型战役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备战物资丰饶,还可就地征补,更有全国慰劳品源源而来,人员军品补充、伤患后送,畅通无阻,打什么有什么,伤一人补一人。
而此番衡阳保卫战,则因为物资缺乏,一个中等城市战前又来了个空室清野,孤城喋血,孤立无援,补给中断;打一弹少一弹,伤一人少一人;有医无药,伤未死而蛆已生,尸未埋而骨已白。
童纪统一直珍藏着两件东西:一件是参加长沙第三次会战的纪念章,背面标有“10998”号码;还有一件是衡阳会战前买的一支墨绿色钢笔。他将纪念章和两个钥匙串在一起挂在胸前,钢笔揣在口袋里,走到哪儿都带着,连晚上睡觉都不离身。
童纪统笃信,这支笔就是命。不识字的背步枪,识字的拿钢笔。
衡阳会战时,童纪统25岁,如果背枪,也许早已战死沙场,而这支笔对于从事卫生工作的童纪统来说压力更大。
这支笔在衡阳保卫战中象征着权力,重伤进院治疗,轻伤不下火线,那时全凭这支笔说了算。
几十年后,有人想出2000元买笔,童纪统告诉来人:“这支笔不能卖,这是我的命,是战友的命,是几十条命换来的。”
衡阳保卫战1944年6月23日开始到1944年8月8日结束。
47个昼夜,平均每天120万发子弹相互猛射,满目瓦砾,战后的阵地找不到一片完整的绿荫,一段整齐的墙垣,一只活着的动物,树干上、梁柱上、墙壁上千疮百孔。
47个昼夜,围攻衡阳的日军伤亡7万余人(日军在开战第23天的统计人数为死3860人,战伤8327名,病患7099名,合计19286名,损失马匹7126匹)。第68师团中将师团长佐久间为人、少将旅团长志摩源吉均丧身于衡阳战场。第116师团和第68师团遭到毁灭性打击。
47个昼夜,守卫衡阳的第10军全军殉国者7600多人,伤员8000余人,仅存1200余人被俘。其中第30团幸存8人;第29团幸存20人;第28团幸存30余人;第7团幸存40余人;第二线的第8团幸存70余人;第9团幸存90余人。伤亡率达90%。
47个昼夜,中国军队赢得了中外广泛赞誉。连日军亦称第10军“寸土必争,其孤城奋战之精神,实令人敬仰”。
47个昼夜,配合作战,抢挖工事,运送弹药的民夫牺牲者3174人。全市直接被杀伤、间接因疾病以致死亡者,逾351038人。
衡阳保卫战中60米高的张家山,敌我双方相互攻取几易其手甚至达13次之多。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知道那47个昼夜有多长,那炮火有多么猛烈,那决死的信仰有多么坚定,那中国人的秉性是多么地坚毅,光焰万丈!
结语
衡阳保卫战,和长沙保卫战,常德保卫战一样,都是抗战期间发生在湖南境内的三大恶战,苦战,我军将士在人员,装备均处于相对劣势的情况下,以命相搏,以方先觉为代表的一批爱国将领,身先士卒,临危不退,创造了坚守衡阳城长达47天的战争奇迹。
弹指一挥间,现在还健在参加过衡阳保卫战的抗日老兵已经屈指可数了,在此也祝福老人家们都能安享晚年!
如今,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但那段充满硝烟的历史,我辈当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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