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克平

菜园,对于农村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九十年代之前,农村家家户户即使没有像样的菜园,也会有一块自家的菜地,自种自收,平时生活中所吃的各类蔬菜都是从菜园或菜地里摘取的。

小时候,我家有一个很大的菜园,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家住在村庄的西北边,包括厨房在内共有5间土房子。房墙是泥土垒起来的,房上盖的是茅草,不用像盖稻草那样每年要更换一次。后来,茅草也不用了,换成了房瓦。房子的东北面有一口藕塘,从前是种过藕的。从房子的北墙围向西北、西南、东南到房子的南墙,构成了我家一个大大的菜园地,是父亲一人用泥土垒成了一圈高至人肩的院墙,便成了我家的菜园。

菜园由父亲一人打理,劳动之余,便在菜园里忙活,种植着各类蔬菜、果树及其他物种,解决了一家人一年四季的吃菜问题。

父亲是种菜能手,会根据四季的变换种植着不同的蔬菜。一年当中,种植的蔬菜主要有青菜、辣椒、茄子、洋葱、苋菜、豆角、韭菜、番茄、土豆、冬瓜、南瓜、菜瓜、大刀豆、茼蒿、毛豆等等,另外,还种有山芋、棉花等。

菜园的东北角还有一小块地是小竹林,竹杆较细,但长得很高,都有4米左右,虽然其作用不大,只能当蚊帐杆子,或是盖小房子之用。村上人哪家需要,和父亲打声招呼就可以自己用刀去砍了。

每年的菜种子或菜幼苗,一般都是由父亲从镇上集市购买,当然,也有些菜种子是父亲自己每年选择性留下来的。

在我的印象中,感兴趣最深的是父亲所种的番茄、土豆、南瓜和韭菜。

父亲所种的番茄,长到开花结幼果的时候,会对其进行剪枝、打花,避免果实结得太多而长不大。同时,给番茄枝干用树枝插入泥土对其固定,避免其枝干被所结果实或风吹雨打压断。炎炎夏日,当番茄结满枝头成熟的时候,远远看去,就像挂着许多的红灯笼,好不嘴馋?!此时,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去菜园摘取几个红透了的番茄,放入凉水里冰它一会儿,再洗净放入口中吃起来,酸酸甜甜,那味道简直好极了。绝不像如今菜市场上所买的番茄,看起来挺红的,其实它的肉却是硬邦邦的,并不是像过去那样真正长熟的,让人根本就没有生吃的想法,更是完全没有过去番茄的那种味道。

或许是土壤的问题,父亲在菜园里所种的土豆结得都很小,最大的土豆也没有鸡蛋大。那时的吃法很简单,就是煮熟吃,还别说,煮熟后的土豆,把它的皮一剥,放入口中吃起来还挺有味道的,沙沙的面面的,越吃越想吃。

虽然我家的菜园地不适合种土豆,但却很适应南瓜的生长。父亲会选择菜园里的边角旮旯的地方种植南瓜,这样也可以节约一点好地种别的蔬菜。记得父亲种南瓜的时候,先是挖好坑,不大也不深,放入5-6粒南瓜子,然后再用细土覆盖、浇水,这样就种好了。开始时,每天都要浇点水,当然若下雨就不用浇了。等出苗后,对其浇水也就少了。慢慢的,如土壤不是太干,就不用浇水了。

父亲所种的南瓜每年都结的很多,而且长的很大,大多有7-8斤左右。青青的时候,可以摘回家炒着吃;长黄长老了之后,可以切块放入饭锅里蒸着吃,又面又甜,食不其烦。南瓜比较能存放,所结的南瓜有时能吃到冬天。

韭菜比较神奇,是割了一茬又发一茬,吃不完的。父亲在垄子上用了很小的一块地、估约2平方左右吧种植着韭菜。那时的韭菜秧壮壮的,秧苗不高,根部红红的,很有韭菜味。记忆中的韭菜吃法好像就是两种:韭菜炒鸡蛋、韭菜蒸鸡蛋。需要韭菜的 时候,就拿一把砍草刀到菜园里去割,从其地面根部割断即可,需要多少割多少,然后用鸡粪和碎土混合覆盖,让其继续发苗。就这样,割一茬,发一茬,不断往复。

从前的蔬菜生长,浇灌使用的都是有机肥,诸如鸡鸭鹅猪粪便、草木灰、人类粪便等,没有化肥农药,是正宗的绿色蔬菜。

在我家菜园的西面,有两个相连的小水荡,那是父亲垒菜园围墙时取土形成的。水荡的西面坝子种上了多种树木和带刺的藤子,围住菜园,就像围墙一样。

菜园南面围墙及水荡旁,父亲种植了梨树,记得大概有7-8棵。有的梨树还是父亲在棠梨树上嫁接的。每年都会结出许多梨子。夏天偶遇大风暴雨,就会打落树上的梨子,落到地上到处都是。也有村上小朋友乘家人没注意偷偷进入菜园摘取。其实,每当梨子成熟收获的时候,父母亲也会送一些梨子给邻居家。为了摘取树上的梨子,父亲还特意用一根长长的竹杆做了一个摘梨子的工具,就是将竹杆的底部破开,撑大,形成喇叭口,再编织固定起来,这样就可以了。树干高处的梨子就可以用它来摘取了。

两个小水荡父亲也没有浪费它的用处。靠北的水荡大一些,水质好一点,父亲给栽上了芦苇,还放了一些藕,但却结不出藕来,可长出的藕叶倒是挺好看的。炎炎夏日,有荷叶的遮挡,这个水荡里的水是凉凉的,父亲哥哥他们干农活回来,都会去取水洗脸,享受一下清凉。

儿时,家乡曾发过一次大水(69年夏),水至村庄边沿,农田里的稻子全被淹没了,而此时的鱼却特别多。我的两位哥哥经常逮许多鱼回来,吃不了就放一点到上述的水荡里养着,但之后却再也找不到它们,或许都被猫咪给捕吃了。

南面的水荡,父亲种植了茭白,一年一季,长得白白胖胖的,也是一道好菜,现在的菜市场卖到了10元/斤左右。当秋天茭白下市的时候,茭白秧子就发黄干枯了,父亲就会将其秧子点火烧掉,灰落入水荡也就成了肥料。当然,茭白秧子的水里部分明年会继续生发。

正是因为菜园,还发生过一件让父亲不高兴的事。记得是某一年的秋天,我还很小,大概有5~6岁,父亲将菜园的北面地种植着棉花,这样每年积累起来的棉花就可以弹床被子,就不用花钱再买棉絮了。有一天晚上,棉花都收摘完了,棉花杆子需要砍掉,再把它搬出菜园堆放到家门前的空地上以备做柴火用,这样好翻地再种植别的东西。那天晚上,父亲一个人在菜园里忙碌着,可能没和哥哥打招呼,也许是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又接着在菜园里忙碌感到累了,就在菜园里向家里喊话,让大哥二哥他们去菜园里帮忙。而此时,大哥二哥他们在家里都没有听到,也许是父亲喊急了,没人去帮忙,便回到家里大声训话,好像是把二哥的胡琴都给摔坏了。

原来,不是大哥二哥不去帮忙,而是那天晚上,大哥二哥一时兴起,大哥吹笛子,二哥拉二胡,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在家里进行联合演奏呢,根本就没听到父亲的喊话。经过父亲这么一吵,一场小型的“家庭音乐演奏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亲相继离我们而去,菜园种植的事自然就传到了大哥的身上。大哥的孩子也大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2000年左右,老房子被拆除,盖起了二层楼房。原来的菜园地被占用了大部分,竹子也被砍了,两个水荡也被填平,如今只剩下南边的一小块菜地了,不过还存活着一棵梨子树,每年也结不了几个梨子,因为树已老了。大哥现在就种植着这块菜地,为家里提供日常蔬菜所需。

时光飞逝,虽然过去多年,生活于异地他乡,但对于父亲的菜园我依然是记忆犹新,时常会想起,偶尔会入梦。但我更想念我的父亲!

2022-9-11于蚌埠

最忆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