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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华先生)

民间有句俗话“吧嗒嘴品酒、抿嘴品茶、闭眼听戏”。会品酒的人吧哒嘴能品出酒的酿造工艺、工序、水质、香型及储藏年份;会品茶的人抿嘴品茶能品出茶的产地、采摘季节、炒制工艺和泡茶的水温;而闭眼听戏能听出腔的韵味、口型、人物、表情、嘴里的功夫及有没有绕梁三日的回味感。

 传承即复制——钢琴伴唱《红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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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即复制——钢琴伴唱《红灯记》

像张浩洋唱的这段二黄原板中的每一个字的发音位置和发声位置都中规中矩,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了,像言前辙(贼鸠山)的“山”、江阳辙(赴刑场)的“场”、(我为党)的“党”,这几个字收得不仅韵味足、巧妙,更像古琴的尾音似地有回弹力。

京戏唱的是故事,故事就要有层次,不同的唱词就要用到不同的语速去表达,要把腔中人物的感情要用轻、重、缓、急、断、连、续的气息和“阴阳上去”的音韵充分地表达出来,一道汤的演唱那可是是不行的 。

在高入云端的“导板”和激情澎湃的“回龙”之后,就要闭着眼睛、随着醇厚的韵味摇头晃脑地享受舒缓的“二黄原版了”,“贼鸠山要密件……. 但等那(啊)风雨过(g--u--o)”腔唱到高潮处 、心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了,尤其是“过”字的旋律,让听者的脑袋晃悠得更厉害了,当唱到“百花吐艳 新中国 如朝阳光照人间 ”时优美的腔,犹如一缕春风吹进了听者心田,使听者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享受着这优美的声音带给听者的一幅立体感的画卷了。

“百花吐艳 新中国如朝阳光照人间”演唱者“心到、声到、眼到、情到、手势到、步伐也到了”,声音和形体动作自然统一又和谐的表演让人为之振奋,尤其是唱到江阳辙“光”字时,不仅技术发挥到了极致,此时演唱者眼睛里流露出的光芒和京剧演员特有的形体动作,什么样的观众能不被感染着带进戏里呢?这一亮点是清唱会上绝迹了多少年的精彩表演呢?

“初闻不识杜鹃花,满山皆是映山红”。由于钱浩梁老师塑造的李玉和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初听到张浩洋版的“李玉和”时,对他的声音也有微词。

钱老在盛年时以他刚硬、嘹亮、无与伦比的老生嗓子,在那个强调“革命英雄”的特殊年代塑造的李玉和是时代的产物,同时更是无法超越的样板。

但如今时代回归人情、人性后,如何塑造出有血有肉、真实可信的舞台形象、更易于接地气的人物呢?张浩洋的嗓子比不了恩师钱老的高亢透亮,但却具备乃祖少春先生的柔情的特点,这就是纯正血脉的回归,在钱老细心正统的栽培下,张浩洋有血有肉的、易与打动人心的真实表演,就更加难能可贵了。张浩洋版的李玉和也许是暮年钱老借用张浩洋替自己完成的一次再创造吧。

从“我母亲我女儿和我一样”深情的演唱中不难体会,任何人的心中都藏着血和肉,低吟浅唱中透着人性、人情味儿,这种“提遛音”的余派演唱技术,也是和当今那些徒有虚名、只会一道汤飙高腔的演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如冯巩老师说的“就像一缕春风吹进了心田”。

丁晓君是在杜近芳老师一字一腔严厉得几近苛刻、手把手教诲下成长起来的大青衣,闭着眼睛听她和张浩洋的表情和演唱,都能感觉出他们学习东西的有多踏实,“师出名门,技艺必定高人一筹”说的就是他们。

他们都是通过自己刻苦努力得到了真东西。从他们规范的嘴形中不难听出技术娴熟、吐字清晰、行腔到位标准,这在当今戏剧界非常难得的存在。

杜近芳老师和余叔岩一样,不是随便收徒弟的,徒弟的每一出戏不撂在地上是不允许登台的,先贤们不只是爱惜自己的羽毛,更是对京剧艺术的负责。从丁晓君的演唱中能深切感受到她对每个字、每个腔、每个气口都非常在意,不管是多难的演唱技术都能运用自如、把感情演绎到位。所以才能充分按刘长瑜老师的路子去把握、演绎铁梅的形象塑造了。

年轻的老旦演员张兰也是一代老旦大家王晶华老师的亲传弟子。听得出来,在对李奶奶这个角色的把控上,不是一味的高亢激昂,因为有高人的影子,才原汁原味地把李奶奶这个人物惟妙惟肖的复制下来,这肯定得到了高玉倩老师的口传心授,她自己也是下了一定功夫进行复制的,连高老师的鼻音都复制锝分毫不差。

京剧艺术是口头艺术,传承就要一字一腔地口口相传,这就是复制,在复制中去感觉其文化、规矩、特点,从中体会怎么唱人物出和故事的层次、怎么用声音去塑造音乐形象,而不是一道汤地去演绎各种角色人物。

评判一个演员要看他有没有属于自己的舞台形象,不在于他是否经常在屏幕上露脸,也不在于他唱了多少首京歌,一个好演员也许一生只塑造了一个被内外行都认可的舞台形象,那他就是成功的,而这些成功的因素都来自自己所下的功夫和对前人循规蹈矩地继承。

“大缯粗衣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能成为后人的楷模,每个老一代艺术家都是代代相传、都是怀着对前辈的敬意,对前辈的玩意去描红、临贴才能被后人模拜的,每位老前辈至少也要临摹、复制精一百多出戏,否则怎么能应付全国东南西北各地的观众呢?能成为一代宗师、树立起自己独特的舞台音乐形象,都是水满自溢的结果使然。

所以,若想学会唱好京剧,必须循规蹈矩地多品味老一代宗师的玩意儿,只有多听他们嘴里的功夫、多听他们对声腔的把控,能听出他们嘴里的音乐形象了,先要学会欣赏了,才有可能唱出醇厚的京腔京韵味儿来。

红灯记》复排的成功,再一次证明了京剧艺术是口口相传的文化艺术,没有从根本上全面继承前人取得的经验,闭门造车出来的只能是怪胎,不可能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