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0月22日晚上,17岁的许反帝,拿着个塑料袋,装了38件从湖南博物馆盗取的宝物,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路过传达室时,许反帝给门卫递了支烟,就带着价值数亿的宝贝,潇洒走了。
许反帝早就踩好了点。
作案前,他先穿着西装,当普通游客,进入了湖南博物馆。他一边假装参观文物,一边在偷盗部署,看中了辛追夫人的两件素纱禅衣。
晚上九点多,许反帝带着工具,从家里出发,找到侧门,进入博物馆。进去后,他先切断了馆内电源,让报警器失效。
许反帝带着的主要工具,是一把三角刮刀。他原本想用刮刀划破玻璃展柜,但刮了几下,玻璃没什么损坏,反倒刀尖断裂了。
这天,外面一直在下大雨。胆大的许反帝借着雨声,用铁管使劲砸玻璃。玻璃碎了一地,许反帝赶紧将两件素纱禅衣,还有其他一些宝贝,一共38件,装进了塑料袋。
他装成施工工人,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开。离开时,还主动跟门卫寒暄几句,反倒让门卫消除了怀疑。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许反帝将东西放在床下的箱子里,满是兴奋。
第二天一大早,博物馆才知道发生了盗窃案,立马报警。失窃的38件文物中,有31件珍贵文物、3件复制品和4本书。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两件辛追夫人的素纱禅衣。
这两件丝质内衣已经2000多年了,它们薄如蝉翼,一件48克,一件49克,叠起来可以塞到火柴盒里。即便用现代技术复制,难度都很大。它们出土时,和主人辛追夫人一样,完好无损,令人叹为观止。
日本曾出天价,想要辛追夫人的头发,被拒绝了。而若从市场价值来说,一件素纱禅衣的估价,也在10亿以上。从文化价值来说,是不会拍卖的无价之宝。
因而,这件文物被盗案立马引起重视,成立了专案组,省公安厅厅长亲自挂帅,抽调了100多名干警,在汽车站、飞机场、火车站等交通口布局,防止文物流出。
知道警方在费力找自己时,许反帝第一反应不是恐慌,而是惊喜。惴惴不安的,反而是他的母亲许瑞凤。
许瑞凤1959年毕业于中南政法学院,在长沙任法律老师。具备专业刑侦知识的母亲,很快觉察到了儿子的反常,她意识到,儿子可能跟这起案子有关。
她揣摩许反帝这个年龄的行为,通过排除法,猜想东西应该放在床底下。果然,许瑞凤在儿子床下的箱子里找到了那包宝贝。
要是这件事暴露,儿子就得进去了。许瑞凤爱子心切,尽管知道这批文物的价值,还是将10件文物淋上了汽油,烧成了灰,冲进了厕所。其中,就包括一件素纱禅衣。
剩下的28件文物,许瑞凤又分成了两个包裹,一个放在了邮政局柜台上,一个放在了距博物馆不远的烈士公园墙角。
许瑞凤的行为,给警方搜查工作,造成了一定影响。但许反帝本身的作案,也有遗漏:刮玻璃破碎的那个刀尖,遗留在了现场。
一边,母亲在着急忙慌为儿子掩盖,一边,许反帝又手痒了。
他带着那把破损的三角刮刀,又跑到友谊商店偷窃,结果这次人赃俱获。刚好专案组的人到派出所找线索,撞见了,一对比,发现博物馆那个破损刀尖,刚好和这把刮刀吻合。
许反帝很干脆承认罪行,还得意洋洋说:“湖南博物馆文物被盗就是我一个人干的!”
很多文物盗窃案都是为了钱,而许反帝是为了享受叛逆的快感。
许反帝的父亲是大学教授,父母都算是精英人才,家里吃穿不愁。熟悉许瑞凤的人,对她也很有好评,说她“有勇有谋,打平天下不平事”,还有人称她“大英雄”。
但偏偏,在学识上贯通的许瑞凤,中年得子后,对儿子十分宠溺,控制欲很强,从起名字到教育,都是自己管。
许瑞凤想要许反帝成为完美儿子,但高压下,十几岁的许反帝越来越叛逆,偷盗便成为他的发泄方式。一开始,许反帝只是偷一些煤、簸箕、扁担等小东西,慢慢地,这些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早些次的偷窃,许瑞凤也是知道的,还有邻居将偷东西的许反帝给押回来,但她不仅没有责骂,反而还给许反帝加零花钱。
无底线地纵容,这才让儿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更是为了帮儿子,损毁了10件珍贵文物。虽然49克的直裾素纱禅衣被追回,修复好了,但48克的曲裾禅衣却因许母的自私,成了永远的遗憾。
最后,许反帝因未成年,死缓,加上后来减刑,被关了11年。许瑞凤被判15年,减刑后8年出狱。出狱后,许瑞凤并没有觉醒,还是包办儿子的一切生活起居,这导致许反帝越来越封闭,到后来不肯见父母,不出门,就晚上出房门找东西吃,还不能被人看到,不然就容易发狂。父亲只能叹息:知道还活着,应该还有转机吧。
而许瑞凤见儿子不肯理自己,对丈夫又开始疑神疑鬼,到处散播谣言,说他虐待妻儿,和别的女人扯不清。2009年,许瑞凤被诊断出得了精神病,经常跑大街捡破烂,去别人手里抢瓶子。
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心疼是自然,但若是无限纵容,养出来的只会是社会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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