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冰

娘问我,明个儿变天不?我看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寒流,开始降温。

娘转身对爹说,那就起了针,先回家,把白菜收了再回医院。爹不悦。我说,不中。

娘前几天感觉不太好,走路有些不稳,舌根有些硬。到医院检查,主治医生说脑干有点问题,应住院两周,治疗一下。这天是第八天。娘说,明个儿变天,白菜会冻在地里,不如上午输完液就回家,下午把白菜收了,再回医院。

娘向来说一不二。输完液,起了针,收拾衣服、药片回家。爹和我都不敢拦。

娘比爹小3岁,与新中国同龄。爹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记得爹上大学的最后一年,我们兄妹四个也步入学堂。一家六口,五人上学,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娘的肩上担子重如山。

我们大约用半个时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那是她的王国。娘安排:爹在家歇着,可以扫扫院子、烧壶水,娘和我下地收白菜。

我们兄妹四个,业已成家,爹每月也有几千元的退休金,虽不富有,生活还算宽松。几年前,我就劝娘,那两亩地别种了,老家几个堂兄弟,谁愿意种,就给谁。娘不同意,说,这点地算啥?原先那么多的地都种了,这两亩地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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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铁锨小铲,我开着电动三轮车,娘坐在车斗里,去了村东的菜地。这里是娘和爹的主战场,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兄妹就会收到新鲜应时的蔬菜瓜果。

娘用铁锨把白菜铲倒,再用小铲把底部的泥去掉,清理外围的几片老叶,要留里面几片稍黄的大叶,用来保护白菜芯。娘说,白菜像人,心(芯)好才好。娘的动作那样娴熟,以至于让人不敢相信她年逾古稀。我打开了手机的拍照功能。

30年前,娘为了爹和我们兄妹上学,栽了两亩地的白菜。育苗、整地、栽苗、浇水、封坑、除草、捉虫、拢叶,事必亲力亲为。看着长势喜人的大白菜,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年种白菜的特别多,菜价出奇低。到最后,娘狠狠心,以每斤3分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收购商,又从娘家借了一些钱,才勉强凑够了我们的学费。

别拍照了,赶快装车。娘催我。

噢,我答应着。忽然发现,白菜叶的褶皱,像极了娘的手背。

娘高血压、心脏病,膝盖不好,风湿性关节炎,腰疼病年轻时就有,每次弯腰都很吃力,每收一棵白菜,都会隐隐作痛。也许,白菜叶上的每一滴水珠,都是娘流下的汗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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