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文

【白话版】

刘总(字子文)在宋高宗绍兴初年做忠州(现重庆忠县)临江县的县令,任期届满后,他旅居在隔壁的垫江县(现重庆地区)。他有个儿子叫侍老,已经六岁了。

有一天,刘子文忽然看见侍老乳母旁边站着另外一个小孩,那小孩的高矮跟侍老相仿,他觉得这小孩应该是乳母跟外边仆人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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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找妻子说了自己的怀疑,他妻子性格比较愚痴懦弱,管不了家,但人并不傻,她知道丈夫看见别的东西了,就说:“根本没这回事!”刘子文一听就生气了,此时他的腿有病,平时走路拄个木瓜杖。他随手就拿木瓜杖打妻子后背,把她打出去了。然后他又去找母亲说这个事,母亲跟他说:“哪有这回事呢?” 刘子文更生气了,他叹息地说:“母亲都这么说!我还能指望谁呢?”

他回到房间,想起儿子,就拿点心引诱侍老过来,问他:“侍老啊,你乳母夜里跟什么人睡觉啊?他旁边站的小孩是谁呀?”侍老愣住了,答不上来。刘子文一把抓住孩子不撒手,非要问出究竟。旁边人一看见刘子文出状况了,赶紧去救,在这过程中,推拉扯动,碰到侍老的脸,还流血了,刘子文就更生气了,他招呼乳母说:“你过来!你来我们家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的孩子都长这么高了!你的奸情最终还是败露了!因为你是我孩子的乳母,我不忍心整治你,你赶紧走吧!”乳母哭了,给刘子文下拜后就走了。

刘子文目送着乳母离去,笑眯眯地跟旁边人说:“你看,她那儿子也跟着一块儿出门了!她的丑事败露了,我搞不懂,你们上上下下为什么都替她隐瞒着?这是什么道理呢?”旁边人都听着呢,一看刘子文是出毛病了,因为乳母身边这小孩,只有他能看到,这说明他见鬼了。

果然,没过十天,他得病死了。就在他得病期间,还闹过一个怪事儿,他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他说:“我跟太守争辩过好几回,最后没争过他,你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守着我不走呢?”后来,刘子文的弟弟刘縡说:“我哥哥以前当过夔州(重庆奉节)的士曹,当时监狱里有个囚犯,这个人可活可死,当时郡守想杀这囚犯。他这个士曹是有发言权的,如果刘子文想救这个人的命,多说一句话,他就死不了,但最后这囚犯死了。恐怕哥哥在病中所见的,正是那人的鬼魂。”

【祥宏点评】:刘子文临终时刻见到了那个囚犯的鬼魂,包括他见到乳母的“小孩”,这都是发生了“时空重叠”。一般来说,意味着他将不久于人世;刘子文跟洪迈有亲戚关系,他是洪迈岳母的兄长;木瓜树根做的拐杖就是木瓜杖;士曹,一般指的是执掌婚姻、田土、斗殴等诉讼案的官员;刘子文本可以救命,但没援手,最后被人索命,也是一种报应;绍兴元年是1131年。

【原文】

刘总,字子文,绍兴初为忠州临江令。秩满,寓居邻邑垫江县,有子曰侍老,六岁矣。子文忽见其乳妪旁有小儿,长短与侍老相似,意其与外仆私通所生者,以咎其妻。

妻李氏,痴懦不能治家,然知为妄也,应曰:“无是事。”子文怒,时已苦股痛,常策木瓜杖,即抶妻背使出,往白其母。母曰:“儿误闻之,安得有是言?”子文嗟恚曰:“吾母尚如此,复何望?”归舍,以果诱侍老曰:“尔乳母夜与何人寝?其儿为谁?”侍老愕然不能对。子文遽前执其手,攫拏不置,左右急救之,犹败面流血。遂呼妪逐去之,曰:“汝来我家数年,儿亦长矣,乃以奸秽自败。以吾儿故,不忍治汝,汝好去。”妪泣拜出,子文目送之,笑语侍人曰:“渠儿已相随出门,丑迹俱露,而家人共蔽匿之,何也?”众知其将病,不旬时,果被疾死。

病中时自言:“我数与太守争辩不得,汝非不知,何为相守不去?”后其弟縡云:“子文为夔州士曹日,狱有一囚在生死之间,郡守欲杀之,子文不强争,囚竟死。则病中所见,疑其祟云。”子文,予外姑之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