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乌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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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百姓烧制的陶器,比别的州要好,而沈生的技艺最精,所以家境富裕,当地人叫他沈乌盆。沈生平日乐善好施,特别信奉佛教。上蓝寺的大殿毁坏,他捐钱塑了三座佛像,花费了几十万钱。后来,年纪大了,生意越来越不好,妻子和儿子先后去世。在一个大雪天,沈生出门,死在城东,没人收殓。

第二天雪停,城里人李氏子骑马路过这里,问了别人,知道是沈生的尸骨。李氏子素来轻浮,喜欢嘲讽人,就指着地上的尸骨说:“信佛的福报,就是这样吧!”下马找来笔,在沈生的左腿上写到:

洪州沈乌盆,塑佛舍三尊。

一朝饥冻死,衣不庇其臀。

围观的人都笑起来,也有说李氏子轻浮的。

他回到家,就和妻子说了这件事。当时李妻怀孕正要生产,不多会,生下一个男孩。接生婆看到婴儿腿上好多字,但是不认识,就让李氏子来看。李某一看,原来是早晨自己写在沈生腿上的那首诗。他大吃一惊,感叹而又后悔,马上出去准备棺材,把沈生收葬。

孩子满月的时候,腿上的字消失了。长大后,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二十岁就夺了乡试的头名。后来有人说他考中了进士,但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

【原文】豫章民埏埴为器,胜于他州。而沈生者艺最精,所售最多,家业甚裕,土人因其实,目曰沈乌盆。平日好善乐施,而奉佛尤谨。上蓝寺殿室堕坏,像设不整,沈独捐钱塑佛三躯,费数十万弗靳。其后年齿浸高,生计日削,妻子皆先沦亡,姻戚莫顾。因大雪出完,死有城东,僵尸在地无殓。明日雪霁,天宇开明,城人李氏子乘马过其处而见之,问知为沈老。李素轻儇好讥弄,指而言曰:“奉佛果报,乃如是乎!”下马索笔,题诗于其左股云:

洪州沈乌盆,塑佛舍三尊。

一朝饥冻死,衣不庇其臀。

观者皆笑,或诮其浅薄。李即还家与妻言,妻适怀妊及期,遂就蓐,不移时,生一男子。乳医见左股间书字甚多,不能识,以告李。李视之,乃早来所讥沈老之词也,喟然悔叹,且验其为己子,亟令为治棺,殓尸瘗埋。儿至满月抱浴,字始不现。李氏抚育钟爱,数岁后,发蒙入学,深识颖悟,年才弱冠请乡举,或云已登第,但不得其名,蓋受宿世善报也。(董埜说。)

李宗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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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州防御使李宗言,曾分配到一匹黑鬃毛,黑尾巴的红色官马。一次外出的时候,马失前蹄,把他抛到地上。李宗言认为是马夫喂马不力,导致马匹瘦弱无力,回来就鞭打了马夫。马夫被打后,进到马棚,抽打这匹红马,边打边说:“我天天饲养你是多么谨慎,反而因为你受了责罚!”

这天晚上,李宗言梦到一个秃脑袋红衣服的男子,来告辞说:“我前世是人,做县令违法贪污,虽然侥幸逃过了制裁,但是死后被罚做马。昨天失足是因为肺部生病,不是马夫的责任。我拖累他被打,不能在这里了,所以前来和您告别。”红衣人拜谢而去,李宗言醒来,外边来报马死了。按规定得上报剥皮,因为梦的原因,李宗言出钱把死马赎出来,埋在城外,当时是绍兴二十年。

【原文】吉州防御使李宗言,监枢密院五底门,得省马枣骝乘骑。尝至省前惊蹶,李坠地,归责圉者,以为饷之不至,故无力而蹶,笞之。圉入廨下,鞭其马曰:“我日具刍秣,豢汝甚谨,乃反为我累邪!”是夜李梦一男子,秃首衣赤衣,来辞曰:“我前生为人,作蜀邑宰,不能自爱,以贪虐济其私,虽幸逃宪纲,而死被阴谴,遂为公马。昨因病肺失足,非圉人之罪。既累渠受笞,我亦难处此矣,今与公别。”拜而去。李寤,外报马死,法当赴官估剥,以梦故愍之,为输钱有司,埋之城外,时绍兴二十年。

章思文

思文,福唐人,家境贫苦,天天想着怎么能致富。当时有个武官负责管理秀州华亭县盐场,贪赃枉法,收受盐商贿赂。他把章思文当做知己,非常信任,让章给他保管那些不法之财,约定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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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武官任满后,到章思文那取钱,而章说没有这回事。武官气愤不已,得病死了。后来,章思文老年得了一子,非常溺爱。但这个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治病花了很多钱。六七岁就死了。章思文伤心欲绝,恨不得自己替孩子去死。放入棺材的时候,忍不住轻轻抚摸孩子的脸。这时,看到孩子面目变成了那武官的样子,露出很愤怒的神色。章思文大惊之下,赶紧盖上棺盖,匆匆下葬。

【原文】章思文,福唐人,家世贫窭,思文以钩距心计致富。初一武臣(忘其姓名。)监秀州华亭县盐场,赃污不法,多受亭户贿赂,任思文以为肘臂,约所得中分之。武臣者以方在任,欲匿其迹,故受赂多寄思文所,信之不疑也。秩满受代,乃从而取之,思文尽干没不与。武臣者不胜愤恨,致疾以死。思文暮年始生一子,钟爱之。而其子幼则多病,治疗之费竭产不恤。年六七岁竟死。思文恸悼,恨不身代之也。盖棺之际,痛不能舍,复举面幂抚之,则其子面已变如向武臣之状,盛怒勃然。惧而亟瘗之。(赵谦之司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