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记者采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医院院长时,他曾感慨:“人类都已经登上月球了,可是,癌症的治疗基本还在原地踏步。”

2022年9月,记者采访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副院长虞先濬时,他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如果乔布斯在2020年发病,或许就有机会获得更多的新药治疗机会,从而延长生命。比如中国在浦东张江制造出了覆盖胰腺和非胰腺神经内分泌瘤的创新药物索凡替尼,现阶段,我们正在开展索凡替尼联合其他国产PD-1单抗治疗研究,研究显示其在其它晚期实体肿瘤方面表现不错。”

一个分子式是怎么治疗癌症的?

曾经,国内针对癌症的治疗手段和技术都相对落后,开刀是唯一选择,内科治疗几乎没有特别好的靶向药物。“用不上”“用不起”和“用不好”这三大因素阻碍了中国医药行业的发展,也明确了中国必须有针对中国肿瘤病人的原创药。

2018年,呋喹替尼在国内获批上市,成为从发现到新药上市申请都在中国完成的主流抗肿瘤新药。呋喹替尼“之父”苏慰国供职的和记黄埔医药就位于张江科学城。

2005年的一天,苏慰国在一家咖啡馆灵感突发,在餐巾纸上画下了一个化学结构式,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分子式有进一步发展成药物的可能,他把画有结构式的餐巾纸交给在场的化学总监后便匆匆去了机场。数年后,经多家单位和药企携手攻坚,这个分子式竟然“变成”了造福肿瘤患者的一种新药,这就是我们临床上所用的呋喹替尼。

2020年12月,由和黄医药自主研发的创新肿瘤药索凡替尼上市,成为了世界首个覆盖胰腺和非胰腺神经内分泌瘤的创新药物。虞先濬出席了随后的发布会,他透露,索凡替尼不仅单药表现突出,还可联合免疫疗法发挥协同增效的作用。据了解,由虞先濬和北大肿瘤医院沈琳共同牵头的“索凡替尼联合特瑞普利单抗治疗晚期实体瘤的Ⅱ期临床研究”,针对8种实体瘤联合治疗,于2022年8月29日完成最后一例受试者入组。

索凡替尼也是从一个分子式开始,研究开发变成一个新药,他为什么能够治疗癌症?虞先濬副院长解释:癌症并不是一个肿块那么简单,而是一种高度恶性的系统性疾病。人类活着意味着细胞不断更新,更新的遗传密码可以理解为多个分子式的组合,癌症则是某些组合出错了。因此,治疗癌症也可以理解为消除错误的过程,出错的地方即为靶点,出于消除靶点的需求而设计出专门的分子式,即为创新药物研发。

做抗癌战线的“排头兵”

2019年8月,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浦东院区)正式开业,院长郭小毛同时也是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院长。医院拥有徐汇院区、浦东院区两个院区,实行同质化管理。浦东院区和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之间没有“围墙”,肿瘤医院与质子重离子医院形成联动,将手术、化疗、光子放疗及质子重离子治疗技术进行融合使用。

针对浦东院区的发展定位,虞先濬说,作为创建国家癌症医学中心的载体,浦东院区的重任是突破、原创,起到引领作用。比如挂一个虞先濬多学科专家的号,诊室内有来自化疗、放疗、影像的多个医生组成团队。在看诊之前,助手会详细了解患者病情,进行分组。到了多学科门诊这里,就可以马上一起完成对疑难杂症的诊断,团队一起出一个整体性方案,减少患者为了一个治疗方案,奔走于多位专家、多个科室。

目前,浦东院区拥有I期临床病房及多学科综合治疗病房,在浦东院区核定的788张床位中约有300多张用于多学科综合治疗及临床研究。经过医师严格的评估和筛选,肿瘤患者可以入组参加临床研究。一名66岁男性患者,肠癌晚期无法进行根治手术,也没有合适的靶向药物,正常情况下只能接受一线化疗,预期生存期只剩下8到12个月。这名患者入组“索凡替尼联合特瑞普利单抗治疗晚期实体瘤的Ⅱ期临床研究”,如今两年过去了,不但肿瘤没有进展,而且生活质量很好。肿瘤医院胰腺肿瘤综合治疗部的魏妙艳表示,2022年5月前,这名患者是口服索凡替尼,20天注射一次特瑞普利;5月以后,停掉注射特瑞普利,单独口服索凡替尼,目前肿瘤无进展。众多常规治疗无效的患者,正是在浦东院区的临床试验及多学科综合治疗病区中重新得到生存获益。

“张江药谷”构想30年前一经提出,在国内外的厂商和投资者中引起了极大的兴趣和反响,随后一批海内外巨头集聚浦东。如今,张江拥有1400余家生物医药创新主体,全球医药10强有7家入驻张江;全球医药20强在张江设立10家开放式创新中心;中国医药工业百强企业近三分之一将研发布局张江,业界所期待的这个“窗口”不但对国内敞开,更直通海外。

虞先濬透露,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正在积极创建国家癌症医学中心,并将围绕精准肿瘤诊疗中心、国家病理中心、粒子治疗中心、肿瘤新药和医疗器械装备研发中心,深入推进医院高质量发展,攻坚克难,着力解决肿瘤诊治中的“卡脖子”难题,让世界前沿的肿瘤“克星”有望在这里走“绿色通道”,率先进入临床试验,更好地投入临床应用,造福肿瘤患者。

张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