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封面新闻

文/天马

“甜梦”花开的时候,是在重阳节那天。妻跑进卧室,惊喜地喊我:“快起来看花,甜梦开了。”我睡眼惺忪,这一声喊,让我有点“愠怒”:“它这时开什么花呀?真是会挑时候。”

秋说来就来,秋色渐深,晨凉初透。眼前,两三朵杏粉色的花朵,在风中轻微摇动,开得并不热烈,却也耀眼。“甜梦”的旁边,爬墙的三角梅还是一如既往的艳丽,长寿花也顶出了新的花蕾。

在秋天,很多年来,我从不把这些花儿当作秋天的信物,除了银杏。这叫“甜梦”的,我曾和妻讨论过,本属于月季系列的它,为啥有一个如此甜腻俗气的名字?难道仅仅是博得人的欢喜?妻说:“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自己一个美好的预言。”

妻的说法自然不算解释,当然我不需要答案。她爱种花,搬新家后,对花花草草更是兴趣盎然。周末,我在家发呆时,她会把我拽到楼顶去参观她的作品,兴致飞扬地给我介绍,这是蔷薇,这是月季,这是多肉,这是凌霄……

每个人的爱好自然不同。我喜欢常青植物,不喜欢花花草草。读《红楼梦》时,独爱林黛玉那一株绛珠仙草,如空谷幽兰。面对众多花儿,就有些熟视无睹了。在我眼里,花儿盛开的时候,那是生命的鼎盛时期,剩余的都是倒计时。绿色常青植物扎根大地和泥土,低调而沉稳,平凡而长久。

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被圈养的花儿。原本属于大自然的精灵,被人为局限在狭小的空间,它们能否感受到自由和快乐?哪怕开在深山峡谷,一生都不被看见又如何呢?

妻不愿意和我争论,周末时间一如既往地去各大花卉市场,百里挑一抱回众多根根苗苗。我下班回家,上楼去仰望星空,看到曾经的一块空地,已经被各种花草所占据。

我得承认,妻是有些艺术细胞的。植物高低错落,疏密有致,有假山流水的动静之美,有桃红梨白的色彩之美,有冬梅秋菊的品格之美。更妙的是,各种花朵不慢不疾,次第开放,更绽放出时光之美,四季轮回之美。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却时常在妻的“花园”里逡巡。

妻的工作十分繁重,工作压力丝毫不比我少。但每天清晨,她总雷打不动地伺候花花草草,有时浇水,有时施肥,有时把水喷洒在叶片上,有时撑开叶片浇到根部底。有些花让它们享受饕餮盛宴,有些花却让它们浅尝辄止。我知道,妻定然研究了它们的禀赋,然后一一对症施策。

大多数的花儿没有辜负妻,但这个“甜梦”在这个夏天差点香消玉殒。今年这个夏天,气温高得离谱,妻特别用心呵护,但还是阻挡不住一些花草枯萎,其中“甜梦”显得尤为惊心动魄。我劝她要顺其自然,她不紧不慢地回我:“顺其自然是竭尽所能之后的不强求,而非两手一摊的不作为。”我不再说话,妻思维缜密,在辩论上我不是对手。

任由她折腾吧。如果能折腾出一番名堂自然不错,没有结果也能心安,保底也能收获一种别致的体验。一个人能如此笃定,管它风吹雨打仍初衷不变,这样的坚定也算十分难得。

也许是秋风秋雨来得及时,“甜梦”出乎意料地缓活过来。在重阳节,一夜风雨后,竟把惊喜送来。我们默默无语。妻先开了口:“你不觉得吗?养花就是养心。你在养花,花也在养你。绿能静舍,也能净怀。”

我没回应。但我知道自己的心已重归平和与宁静。妻子培植的花园,无疑像一篇充满哲理的寓言。在秋雨呢喃中,我嗅到“甜梦”的气息,在细雨中很香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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