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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朝时,河南府秀才杜泽,家境贫寒。那年河南府遭了水灾,数万人无家可归。杜泽无奈,只得带着新婚妻子苕娘赶往开封投奔姑母。

二人千辛万苦来到开封,却得知姑母一年前病逝,姑父带家人已经搬走了,此时二人已是身无分文,双双饿晕在街头。等醒来时,夫妻二人已经躺在干净的炕褥上。

救她们的人叫周山,是个屠户。周山十年前逃难到此,饿晕路边,一个老屠户救了他,收为徒弟,后来还把唯一的女儿翠秀嫁给周山。

两年前老屠户去世,周山便和娘子翠秀打理这家肉铺。周山性子粗鲁,识不得几个字,但为人却仗义好善,不少乡邻都得过他的恩惠。

周山同情杜泽夫妻的遭遇,便收留了她们。苕娘感激周山的收留之恩,平日里便主动帮翠秀收拾家务;杜泽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在肉铺里忙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杜泽敬重周山的大义,周山则钦佩杜泽的才华,两人很是投缘,便以兄弟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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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苕娘和翠秀都有了身孕,十月怀胎,苕娘生了个女儿取名杜萍,翠秀生了个儿子取名周桐。周山和杜泽都很高兴,为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周山找银匠为两个孩子各打了一个长命锁,分别刻上两个孩子的名字。

好运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两年后,杜泽参加乡试中了举人,周山的肉铺则生意红火,扩大了铺面。

不久,周山在城中为杜泽一家置办了所小宅院,还出钱在衙门为杜泽谋了个小差事,俸禄银子足够杜泽一家人花销。杜泽一面当差,一面读书,准备三年后的会试。

三年后,杜泽赴京参加会试,可惜名落孙山。回开封和周山商量后,杜泽辞了衙门的差事,一心读书,准备三年后再考。周山全力支持,杜泽一家的花销都有周山负责。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后杜泽中得二甲进士,周山资助钱财让杜泽打点,半年后,杜泽被任命为清平县令。赴任前,两家约定,等杜萍和周桐十八岁时就给二人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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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入官场都会变,杜泽也不例外,任知县的第三年杜泽便纳了两个妾室,其中一个妾还为他生了个儿子。自纳妾后,杜泽便再未与苕娘同过房,平日里对苕娘也是冷言冷语。苕娘心痛丈夫的凉薄,但为了女儿杜萍,只得隐忍,想着女儿和周桐成婚后,自己便离开杜泽。

转眼十年过去了,此时的杜泽已升任为东平知州,对女儿的婚事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兖州知府霍大人的二公子和女儿杜萍年龄相仿,杜泽想把女儿嫁给霍家公子。与直属上司做了亲家,对自己的仕途太有利了,至于与周家的婚约和周山当年的恩德,杜泽早已抛到了脑后。

苕娘知道后,认为这是不义之举,极力劝阻,杜萍也不同意父亲的做法,但杜泽一意孤行。

不久后,当周山带着儿子周桐从开封来到东平,到杜家下聘。杜泽大摆宴席招待周山,但席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话里话外推脱着婚事。

周山虽是个粗人,但并不愚钝,此时依然明白了杜泽已经嫌弃自家的身份了。周山虽然只是个屠户,但做人很有骨气。明白杜泽心思后,周山一刻也没有停留,带着儿子周桐告辞返乡。

周山回开封没几天,这日深夜,突然有人敲响大门,开门一看,吃了一惊,站在门外的竟是苕娘和杜萍。原来周山走的当晚,苕娘忍不住大骂杜泽无义,杜泽一气之下休了苕娘,并将她赶出家门。苕娘无处可去,暂且住在客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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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女儿杜萍在管家口中打听到母亲去处。当日深夜,杜萍带上细软,翻墙跳出杜府,到客栈找到母亲,二人雇了马车连夜追赶周山一行。

苕娘见到周山一家,如同见到了亲人,哭诉着这些年杜泽的无情,并表示做人理当重诺,这次来就是为了让杜萍和周桐完婚。

周山夫妇高兴的同时,心中不免担心,杜泽一定能猜到苕娘母女来了此地,肯定会派人来要人,到时候该如何是好?果不出周山所料,两日后,东平的差役来到开封周家,登门抓人。

周山为人仗义,人缘很好,邻居们见有人要抓周家人,抄起家伙围了上来。就算东平差役亮明了身份,邻居们依然不怕,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城门守卫以为出了大事,即刻禀报了府衙。开封知府虞大人派人将一干人等全部带到府衙审问。

大堂之上,苕娘和杜萍将前因后果讲了一番。由于杜泽未做官前在开封生活了八年,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周山收留杜家一事,包括两家早已定下的儿女亲家,所以邻居们都上堂作证,并谴责杜泽失信忘恩的做法。

其实虞大人对周山收留杜泽一家之事早有耳闻,而且对周山的善心义举也是敬佩不已。虞大人当堂训斥东平差役跨境抓人的越轨做法,命人将他们赶出开封,并警告他们,如果再来生事,就按朝廷律法严办。

赶走差役后,虞大人感慨周山当年的善举,也敬佩苕娘的为人,愿做周桐和杜萍的证婚人,并表示二人成婚时自己会亲往祝贺。周山和苕娘喜极而泣,跪谢虞大人恩情,在场百姓无不为此欢呼,称颂虞大人的清明。

七日后,周桐与杜萍完婚,虞大人亲临贺喜。婚后,苕娘和周家住在一起,相交和睦。周桐在家人的支持下做起了丝绸生意,多年后竟成了开封富商。

再说那几个衙差,回东平去后禀明了情况,杜泽听完气愤不已,想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几日后,杜泽找到兖州知府霍大人为自己做主。霍大人和虞大人是同年,几天前收到了虞大人的书信,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及杜泽发迹前的情况。

霍大人也鄙视忘恩之人,数落了杜泽一番,将他赶回东平。杜泽的无义之事很快在官场上传开,不久后,朝廷将杜泽调去了边关贫困县任知县,此后也未给其升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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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语:

周山仁善仗义,收留杜泽一下,供其考取功名,这份大义,令人敬佩。

苕娘虽是一女流,但时刻不忘周家恩情,而且重守承诺,算的奇女子。

虞大人公正廉明,为民主持公道,此等好官世间少有。

以上这三人,交到任何一种都要珍惜,这是一辈子的财富。

杜泽此人做人自私,薄情忘义,利益面前一切恩义都会抛弃。可笑的是,这种人虽然不可交往也不可能模仿,但现实社会中这种人却是最多的,真的好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