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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在“江湖”上待得越久,一些毁三观的事情见多了,承受能力就会越来越强。我们没有办法去否定那些本身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哪怕在之前的生活中从来没有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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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爷,一个年近65岁的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他的店就在我爸商店的旁边,也是鞋店,隔了三个店面,几步路就能走到。我初中毕业第一次到那边的时候,我爸就领着我去和他打招呼。

我觉得北京人真的很好相处,可能是口音的原因,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亲昵劲儿。葛大爷就是这样一个人,剃着板寸头,后背微驼,满脸的老年斑和褶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收银台里面抽着烟,看到我爸进来习惯性地点头打招呼,笑的时候露出一嘴的烟牙,黄且脏。

“我都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这是你闺女!”葛大爷两指夹烟,然后一脸得意地拿烟头对着我。我咧着嘴笑得非常可爱。和老人打交道只要笑得人畜无害一点,我总是能得到他们的偏爱。再加上马普托也没有几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所以我在长辈们面前一直都比较受宠。

当时的我天真的以为,葛大爷只是葛大爷,平时爱抽烟喝酒,没事就拿着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送给我。

直到有一天出去吃饭的时候,葛大爷带着一个黑人女性出现。这个女人看着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有着非洲女人典型的身材,厚厚的嘴唇,丰润的胸部,耳朵上还挂着两个拳头那么大的耳环,动作举止和葛大爷看着关系匪浅。

后来问我爸才知道,这个女人跟着葛大爷也有好几年了。

“但是葛大爷不是在国内有老婆吗?”当时的我思想比较单纯,所以问的问题也比较天真。再加上葛大爷都已经是快70岁的老人了,我怎么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后来我才知道,中国男人在这边要是有那么一两个黑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葛大爷也是老莫桑了(“老莫桑”指的是:在莫桑比克待得比较久的中国人),一直都是只身一人在马普托,开了一个小店面就这样生活着。跟着他的黑女人叫做Stella,之前是结过婚的,有三个孩子。但是她的丈夫很久以前就过世了,后来在葛大爷的店面工作,不知不觉就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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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人,长得并没有很漂亮,一看就觉得像是一个家庭主妇。三十多岁的年纪,打扮得朴朴素素,当然也爱漂亮,总是戴着一对和气质不怎么相符的耳环。开心的时候大钟般爽朗的笑声总是能感染很多人。

我一直都觉得,在非洲的中国男人大部分都是没有心肝的。国内老婆孩子安安分分地生活工作,自己在几万公里以外的马普托逍遥自在,有生理需求了就找个黑妞,哪怕是年纪如葛大爷这般。这种情况似乎在马普托的中国人圈子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黑妞跟着中国人不为别的,只为钱,养家的钱,能够让自己孩子吃饱饭的钱。当然不能排除那些想要傍大款的女人,但是大部分想要献身的人,都不过是想着能顿顿温饱而已。

就比如跟着葛大爷的Stella,她的家在郊区偏远的村庄里。我第一次去她家,是被邀请到她家里给她5岁的女儿过生日。在黑人眼中,不管是多穷的家庭,哪怕再没钱,生日也要办得体体面面。

Stella家所在的村子,每家每户隔得比较近,房子都是清一色用土色的砖头搭砌而成。稍微有点钱的人家房间里安装了窗户,门口用水泥铺平,看起来算是一个完整的家;没有钱的,家里不仅没有窗户,连门都是用便宜的彩钢瓦片一搭就结束了,夏天还好,冬天就真的是一言难尽了。

村子里的路全都是沙地,两驱的车子一进去就被困在沙子里动弹不得,寸步难行。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两岁大的孩子只穿着一条裤衩,光脚跟在一群哥哥姐姐后面飞跑。

还好Stella的家并没有那么不幸,有床有窗,但是村里没有通电,大白天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漆漆的。所以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就在露天的院子里摆了一个大桌子。Stella还叫来了邻居的妇女们一起在后院厨房帮忙做饭来招待我们。

那天可能是Stella家最风光的一天,葛大爷给了她钱让她买鸡肉买牛肉,我们一行七八个中国人,明明是客人,明明不是寿星,但是却被她们全家人伺候着。

周围的邻居听说Stella家里来了中国人,都来院子门口观望。尤其那些爱看热闹的小孩子们,嬉嬉闹闹地凑过来,趴在围墙外面偷偷地看着我们,那一双双眼睛格外的明亮。还有不少小孩子被Stella拉到家里来,然后被塞了不少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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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的好菜,全都给了我们,她们则窝在后院的锅炉旁边,用面包沾着剩下的热汤汁作为午餐。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对于当地的贫穷人民来说,每天定时定点能有一口面包和一口玉米面都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临走前,为了对Stella过生日的女儿有一点表示,几个大人分别拿出几百块莫币想给她当做零花钱。但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一辈子没拿过这么多钱,吓得站在原地,手都不敢伸出来。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恐惧,眼神飘忽不定,在我们几个中国人之间游走,最后落到她妈妈的身上。

“拿着!”葛大爷一下子把手里的将近一千块莫币卷起来,然后就要往孩子手里塞。谁知她竟然害怕地躲到她妈妈身后。

也是,西方人本来就没有过生日送红包这样的习惯,更何况是黑人了。再加上贫苦人家的孩子一辈子能吃上大餐就非常满足了,哪里见过有人亲手给她送钱的。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察觉到周围女孩的伙伴以及大人们都用羡慕和惊讶的目光审视着我们,好像这将近一千块的莫币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笔巨款。还有人在不断地窃窃私语,似乎十分不理解葛大爷的这个举动。

最后葛大爷和Stella说了几句,她这才推了推女儿的手,让她伸手接下了葛大爷手里的钱。这一千莫币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不到一百块钱,但是却能够支撑她们一家半个多月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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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跟着葛大爷也有好几年了。因为葛大爷,她家里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但是葛大爷家里的情况却不怎么好。

前面有提到,葛大爷在国内是有老婆的,他的儿子儿媳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来到了马普托,和葛大爷一起开店做生意。理所当然的,葛大爷在这边有女人的事情他的儿子儿媳也是知道的。

公公一大把年纪为老不尊,还带头在外面包养了一个黑女人,葛大爷的儿媳妇从一开始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平时又是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再加上生活上的摩擦,两个人经常当着葛大爷儿子的面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几次吵到葛大爷当场倒地口吐白沫。

这也算是再一次刷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葛大爷的儿媳妇确实是泼妇,但是葛大爷也确实是为老不尊。

后来实在没办法,儿子带着老婆回国,葛大爷一个人固执地继续留在莫桑比克,守着这样一家小小的店面过生活。

有一天中午的时候,葛大爷告诉我Stella之前说要送给我的小猫咪被她带过来了,就在葛大爷家。我一听立刻兴冲冲地跑到葛大爷家里,那天是工作日,家里只有Stella一个人。

她看到我来还挺高兴,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没什么精神,病恹恹的。知道我是来拿小猫的,她立刻就从床底下把瑟瑟发抖的两个月大的小猫咪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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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病了吗?”我一边逗弄着小猫一边问道。

“刚去了医院。”她收拾着刚收回来的晒干的衣服小声回答道。

“感冒了吗?”

“没有,把孩子打了。”Stella慢悠悠地回答。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把孩子打了?我虽没有继续问下去,但是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吃惊:孩子?那就是葛大爷的孩子吧?这也太厉害了吧!

后来我又想,打掉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葛大爷都快70了,和一个黑人有了孩子算怎么回事?除了这个店面,葛大爷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在马普托守着这个女人,最多五年,他还是要回国养老的。难道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自己的私生子回国吗?而且这孩子还是混血的。到时候,恐怕都不用葛大爷的老婆亲自动手,就会被他的儿媳妇给打出门。

但是我又同一时间为Stella感到悲哀,之前的那几年我不了解,但是葛大爷亲口说过,Stella跟着他的这几年也算是尽心尽力,黑人惯有的小偷小摸的毛病到她这里还算是本本分分。所以不管怎么说,葛大爷对她都还是有感情的。

可若几年后葛大爷回了国,Stella的结局又会怎么样?或许她还是可以重新找一个男人,又或者她就只身一人重新找一份工作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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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我重新回忆起这两个人,一个我已经联系不到,哪怕我重新回到非洲,应该也很难再见到了。而另一个,也就是葛大爷,在我回国的这几年,他也因为身体的衰老和疾病,终究还是回到了北京,但是没过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非洲的大部分女人没有办法和国内的女人一样,只要努力一点、独立一点、勇敢一点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她们认为最好的未来,也许是我们非常不屑的结局。国家环境不同,思想不同,文化不同,都造就了她们停滞不前的结果。她们没有办法想要更多,而我们只要有能力有觉悟有胆魄,就有可能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

爱钱,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她们拜金,而是因为必须要用它,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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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普托,其实也不是所有中国人都喜欢找黑人,也有不少中国男人身边跟着中国女人。同样是老婆孩子国内住着,但自己却在外面毫不愧疚地牵着别的女人。

可是话说回来,在马普托这种地方,又有多少男人凭真感情去拈花惹草呢?不都是借着原始欲望在为所欲为吗?

黑人跟着他们图的是有钱活下去,中国女人图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图感情,那又会是因为什么?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马普托可不比国内,出手阔绰的土豪在国内比比皆是,但是在这个地方,大都是拿着老本做生意的人,要么就是凭借在非洲几十年的语言和资源的积累在捞钱。

我曾经认识一个来自福建的阿姨,人矮矮胖胖的,笑起来非常有福相。她是只身一人来到马普托的,和我前后脚到达。在朋友的家庭聚会上我认识了她。因为她是孤身一人在马普托,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就借住在老乡家里。

我和她仅仅有几面之缘,只知道她的老公和孩子都在国内老家,而她来到马普托的目的我没有问,也不想去对她的故事刨根问底。

第一次在朋友的家庭聚会上匆匆认识了之后,很快我在另一个上海叔叔的家里再次见到了她。

谈话间才知道,她和上海叔叔以及另外一个福建老乡一起合租了这套房子,这样平摊房租会比较划算。那天我和老爸是作为客人被上海叔叔邀请到家里的,但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她。

然而让我诧异的是,几个月后当我和我爸再次在朋友女儿的满月酒席上见到她的时候,她竟然怀孕了!身边照顾她的就是那个上海叔叔。

上海叔叔姓朱,是上海人,十几年前就来到了非洲,先是在南非,后来才来到的马普托。他算是定居在非洲了,常年都不回去看望老婆孩子,也没见他老婆孩子过来。他在马普托并没有正式的工作,不过是凭着自己在非洲生活十几年锻炼出来的语言能力和积累的经验,帮中国人赚些外快。听我爸说他在南非还做过“蛇头”,帮不少中国人偷渡到欧洲和美国等西方国家。

“那个阿姨怎么怀孕了啊?”我当时因为好奇还偷偷问过我爸,“她怎么和那个叔叔在一起了?她在国内不是有老公和儿子吗?”

“小孩子别问这些东西。问了你也不知道。”我爸还特别欠地拍了一下我的嘴,嫌我爱管闲事。

最后一次再见到那个阿姨的时候,是在她女儿的满月酒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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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她为那个上海朱叔叔生了一个女儿。酒席上两个人都很开心,抱着女儿一桌一桌地敬酒。而被邀请的这些人包括我们,和他们的交情都不算深。要么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要么就是之前饭局应酬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大家“装模作样”地祝福,和朱叔叔在酒桌上称兄道弟,女人们则围着刚满月的小婴儿一个劲儿地夸着可爱。

我不懂,真的不懂。也许当初那位阿姨来到非洲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和朱叔叔在一起也有不为人知的理由。但是当时在我有限的认知和阅历里,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她这一系列毁三观的操作。

那一次满月酒,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几年后在马普托的街头,我还有我爸和朱叔叔在街头偶遇过,只是匆匆的打了个照面便擦肩而过。而他的身边,并没有那个阿姨的身影,也没有当初令他喜笑颜开的女儿。

我真的会去想她们去了哪里,几年的时间能够发生很多事情。而马普托这个地方,也无法给予人们足够的在这里生活定居的安全感。也许他们早已分道扬镳,毕竟这个地方,鲜少有一眼万年风雨同舟的感情。

马普托拥有露水情缘的男人多如牛毛,从来都是凭一己私欲。看得越多就越麻木,看得越久就越冷漠。

这里除了拥有绝美的景色,也承载了无数无情和黑暗。流浪的人可以来这里体会异乡,可若你想要安定和温暖,也许这里并不适合你。

题图 | 图片来自unsplash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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