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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幸福终点站》里,当被迫滞留在肯尼迪机场长达八个月的主角——维克多·纳沃斯基终于获得了回家的机会后,他坐上计程车,对司机说:“我要回家了。”(I am going home.)这不得不让人想到故事的原型——一个名叫梅赫兰·卡里米·纳赛里(Mehran Karimi Nasseri)的伊朗难民。他在法国戴高乐机场1号航站楼居住了18年,是史上在同一个机场中停留时间最久的人。11月12日,他于戴高乐机场2F航站楼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享年76岁。可以说,他以一种与电影不同的形式“回家”了。机场管理局发言人表示:“他是(机场)一个有魅力的标志。他去世的消息让机场里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悲伤。”
辗转多国的坎坷命运
“他睡在一排红色长椅上,经常在麦当劳里吃饭,周围是成堆的杂志和全世界寄来的为数不多的信件。他更喜欢自称为‘阿尔弗雷德’。”这是梅赫兰·卡里米·纳赛里在戴高乐机场居住18年期间的生活状况。从1988年至2006年,只要是经过戴高乐机场1号航站楼的旅客,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和生活的痕迹,不少游客与他拍照留念。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所经历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梅赫兰·卡里米·纳赛里出生于伊朗马斯吉德苏莱曼,父亲是一名伊朗物理学家。在1972年,纳赛里经历了人生中第一个打击——他被视为母亲的女人坦承他是非婚生子,他真正的母亲是一名苏格兰护士。在英国留学后,他返回伊朗,参与反对伊朗巴列维国王的政治运动。据纳赛里的说法,也正是因为参与示威,他被伊朗政府驱逐出国,从此开始了政治难民的生活。他多次申请过英国、德国、荷兰、法国、比利时的政治庇护,但都遭到拒绝。
直到1981年10月27日,纳赛里的存在得到了比利时当局的正式承认。他获得了编号为86399的难民证。纳赛里之后在书中回忆道:“我在比利时度过了我这辈子最好的时光,但也是一段短暂的喘息时光。”在布鲁塞尔,一名伊朗侨民告诉纳赛里他的亲生母亲名为西蒙妮,住在格拉斯哥。“去英国寻找母亲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法国新闻周刊《L’Express》写道。纳赛里在1984年11月16日进行了第一次尝试,在前往英国前,他把难民证寄给了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希望英国不要把他遣返回比利时。
结果可想而知。纳赛里去英国的计划失败了,比利时也向他关紧了大门。无奈之下,他于1985年抵达法国,虽然没有被驱逐出境,但法国以其境内非法居留为由判处纳赛里三个月监禁。获释后,他再次流浪。1988年8月26日,当记者朱利安·博迪尔(Julien Bordier)第一次见到纳赛里,“他的头脑已经不太清楚了,一直想着飞往英国”。纳赛里在同年进行了第二次尝试,结果又被英国当局遣返,从此之后,纳赛里居住在戴高乐机场,这一住就长达18年。
机场的18年
“阿尔弗雷德先生,戴高乐机场,1号航站楼,‘满是商店’的楼层。”在不分昼夜的褪色地下室里,在堆满了一堆垃圾和箱子的红色长椅上,纳赛里向记者展示了他从全世界各地收到的信件或明信片上的地址。
自从住在机场里,纳赛里自称是“无国籍者”。每天早晨,当机场里人还不多时,纳赛里在厕所里简单洗漱。“不能洗澡。”他用英语向来采访的人抱怨。纳赛里吃得也很单一,通常是三明治和汉堡。除此之外,他的娱乐活动也很有限:听收音机和看报。即使法语并不流利,他也尽量读法语书籍,比如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的自传《我的生活》的法语版。2004年,他与英国作家安德鲁·唐金(Andrew Donkin)合作的自传——《航站人》出版,《星期日泰晤士报》评价此书“令人担忧纳赛里的遭遇也感叹他的才华横溢”。
纳赛里并非完全是流浪汉。他会定期清洗自己的几件衣服。虽然时常胃痛,但他也保留着喝苏打水的习惯。他穿着一件运动夹克,清一色的浅色长裤,留着光头,看起来就像那些成千上万的过境旅客中的一员。“阿尔弗雷德爵士”也是一个庄重的人:笔挺的背、略微抬起的下巴、修剪过的小胡子。那些与他长期相处的工作人员说,纳赛里有时也很“傲慢”。当他讲述自己的经历时,他的声音很小甚至几乎听不见,讲话漫不经心,仿佛不屑于给别人讲故事,仿佛别人听不听也无关紧要。
法国当局曾在1999年为纳赛里亮绿灯”——承认其难民身份并颁发正式居留证。当看到文件上的名字和国籍时,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的名字不是梅赫兰·卡里米·纳赛里,而是阿尔弗雷德;而且我不是伊朗人,我是英国人。”
不想看斯皮尔伯格的电影
有一天,离他长椅最近的一家药店的电话响了,是美国电影制片人、好莱坞“大人物”史蒂文·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打给他的电话。电话中,斯皮尔伯格表示对纳赛里的生活非常感兴趣,意图重金买下他的故事改编成电影。媒体关于报酬众说纷纭,法国媒体《La Dépêche》报道纳赛里收取了50万美金作为报酬,《卫报》则报道报酬仅为数千美元。
问及《幸福终点站》这部电影,纳赛里表示他没有看过,“也不想看”。“如果他想看,我们会带他去看。”机场的首席医疗官菲利普·巴甘(Philippe Bargain)告诉记者,“但如果把他从机场带出来,他会生三个月的闷气。”
长时间在机场居住,让纳赛里出现了心理问题,从2006年开始,他离开了戴高乐机场,在医院接受治疗。也许他感到机场才是真正适合他生活的地方,在去世前两个月,他又回到戴高乐机场2F航站楼。“机场还不错,”纳赛里曾告诉《泰晤士报》的记者,“机场人流量大,充满活力。我每天都会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游客。”
新闻与图片来源:L’Express、La Dépêche、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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