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优

去分诊台报到之后,距看诊还有近二十人,于是下到一楼吃早餐。

下了一夜的雨,还在酣畅淋漓地下着。周末,医院里依旧人潮涌动。入口处,人们排着长队,有序通过一道又一道检查口。进到医院,步履匆匆,直奔科室所在的楼层,进入候诊室,排队扫码领签。一切确定之后,坐下来,慢慢等。

看诊的,陪伴的,来不及吃早餐的,这个间隙便寻思着买点食物垫垫肚子。人来人往的医院,除了底楼一家超市、一家宾果咖啡屋,再无其他地方可以就餐。超市里没有热食,于是去了咖啡屋。

进门当口,三层玻璃柜上摆放着各式面包。左边是吧台,两位女子立于柜后,解答问题,指导点买、传递物品。台面下的玻璃柜里,盛放着苹果、梨、香蕉、火龙果等水果。旁边是烤箱、榨汁机、咖啡调制器,种种物件摆放有序。微胖的西餐师榨果调汁,有条不紊。

圆几、方桌、圈椅,简约大方,舒心悦目。有人要了咖啡,有人买了蛋挞,有人点了牛奶,也有人泡了方便面,慢慢吃,慢慢等。坐在这里,远比坐在候诊室里的铁椅子上舒服得多。一墙之隔,似乎隔离了喧嚣忧虑,可以短暂忘却烦恼,好好享受美味与愉悦。吃完了,小坐一会儿,翻翻手机,发发呆,起身离去。去去来来,咖啡屋里的椅子,几乎没有空下来的时候。

去吧台点买。玻璃板下的价目表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现调现泡,新鲜味道。咖啡系列、鲜榨果汁系列、果茶系列、酸奶系列、雪顶系列、奶茶系列、养生系列、新鲜牧场系列,琳琅满目,正印证了玻璃门上的那一句话:你想要的这里通通都有。所有系列中最便宜的是热牛奶:18元一杯。

要了两杯热牛奶,两个蛋挞,一袋全麦面包,找来找去,没有空位。靠墙的圆几旁,一位妇人坐着,双手摁住腹部,咬着嘴唇,表情扭曲,几上空空,什么食物也没有。瞟一眼,移开了目光,看不见的疼痛正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这样的围攻,只有自己招架,旁人除了保持安静,移开目光,或许是最大的善意。

终于等到空位,坐下来。昨日做检查,几乎一天未进食,此刻已是9点过了,肚里的空城计早已唱到了最高潮。用餐的人,大多默默。紧张、匆忙、担忧、焦虑交织的氛围下,这里尤显安静与美好。有人说,如果你对生活厌倦了,不妨去医院看看,方知健康地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来到这里,谁的心不是悬着的呢?自己或者亲人,肉身不适,吉凶未卜。但无论怎样,照顾好自己的胃,给予身与心应有的供养,是义务,也是责任。医院里的宾果咖啡屋,心灵短暂的栖息地。

一对情侣走进来。男生背着大包小包找位置,女孩去吧台点买。“咖啡还是果汁?”“咖啡吧。”“美式还是拿铁?”“美式。”

一个背背包的短发姑娘陪着一位妇人走进来,找到一张小圆几,让妈妈坐下来,姑娘去了点餐台。很快拿了面包走过来,笑着说:“妈,想给你买杯热牛奶都买不起哟。18块钱一杯呐!”妇人疲惫的脸上绽开一朵菊花:“8块钱一杯呀!这么贵!”“哪里是8块哟,18块!如果是8块,我毫不犹豫就买了——你先吃面包哈,妈。”姑娘边说边走出去了。

一会儿,她走进来,手里抱了两桶方便面、一瓶矿泉水、一盒牛奶。那是隔壁小超市里的牛奶,金典,6元一盒,我昨日也买过。“妈,你喝牛奶,我去接水泡面。”姑娘拿着两盒方便面出去了。

外边,等着接开水泡方便面的人排着长龙,半天不见动一下,和刚才来医院时的拥堵路段有一拼。但再拥堵的道路总有畅通的时候,心情如此,人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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