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还可以重新征召,但煤矿烧完了就没有了,立刻关闭煤矿所有的通风口和排气扇。”
这是本溪湖煤矿公司碳业部部长日本人金泉受一得知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32名日本人和1518名中国人被困井下后的第一反应。
“二坑坑长上野建二在井下,如果关闭通风口和排气扇,他也会死。”一名日本干事急忙汇报。上野建二是碳业部的技术骨干和中层管理人员,祖上是贵族,家庭背景深厚,不得不救。
金泉受一深知这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得不让步:“立刻组织救援队,救援目标上野建二,其他人都可放弃。抓紧时间,瓦斯爆炸引起的煤层燃烧每延续一秒钟给帝国带来的后果都将是巨大的损失。”
本溪湖位于中国的白山黑水之间,地下蕴藏有丰富的优质煤层、铁矿石和其他各种矿物质。这里出产的矿物质杂质少、纯度高,是伪满洲国期间日本本土企业的优质原材料来源地。
本溪湖煤铁公司创建于1905年12月,日本帝国主义侵入东北后,迫不及待地在此建立了第一个大型的工矿企业。
日本在本溪湖开采煤矿的数量中,除少部分供给本溪、鞍山炼铁炼钢外,百分之七、八十都被运送到日本国内,供八幡制铁所、海军工厂、大阪炮兵厂等使用,用不完的存储起来,后来由于太多,远远超过了日本的存储能力,就一船一船拉回日本近海,直接倾倒到海里储藏起来。
仅1931年到1944年14年里,日本帝国主义就从本溪掠走原煤1600多万吨。现在日本制铁所所用的煤,还有部分仍是当年从中国本溪湖掠夺过去存储起来的。
1942年4月26日14时,处在日本统治下的伪满洲国辽宁省本溪湖煤矿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股黑烟如利箭一般从井口内向外瞬间喷出,直达百米高。
强大的冲击力将井口附近的设备、铁轨和护栏全部荡平,两名在井口负责轨道修理的工人被气浪抛向天空,落地已在100米开外,当场死亡。
煤矿最高行政领导金泉受一得到消息后给出的决定就是本文开头的草菅人命,要钱不要命。最终因为矿井里面有关键人物,金泉受一不得不下令救援。
本溪湖煤矿自身根本没准备有防护用品和救援物资,即便同意了救援,各种资源不得不重新调配。好不容易救援队到达后,与本溪湖煤矿又发生了分歧,煤矿方始终拒绝开启排风扇。
金泉受一怒吼:“这是帝国的财产,为天皇尽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开启风扇造成的损失谁来负责。”
在耗费了近一个半小时后的15点30分,在金泉受一搬出天皇后,第一批救护人员才打下安全钉,拉起安全绳,全副武装开始下井。
救援队下井后,因为排气扇关闭,井内的浓烟很大,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照明灯仅仅只能保证一米见方的视线。
救护人员在浓浓的烟雾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加上爆炸后的矿井危机四伏。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救援人员根本不敢随意移动障碍物,以防二次坍塌或倒塌发生。
救护人员如同瞎子摸象,还时刻提心吊胆,几番尝试无果出于安全考虑只能被迫退回:“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没有能见度,无法救人。”这下皮球踢给了煤矿方,金泉受一无奈同意重新开启矿井中最大的两个排气扇。
排风一个小时后,救护人员重新又下井营救。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
这一次由于浓烟排出去不少,救护人员下井之后能清楚看到四周环境。沿途他们都能看到倒卧的工人,有毙命的,也有不少尚有一丝呼吸,奄奄一息的工人。
这些工人用微弱的声音呼喊“救命”,救援队选择视而不见,包括那些用日语呼救的,地位低下的同胞。
因为救援队的任务只是营救二坑的坑长上野建二。救护人员根据指引到达上野健二的工作位置,发现昏迷不醒但还有微弱脉搏的目标人物上野健二。
救护人员立刻给上野健二戴上氧气瓶面罩,进行心脏复苏。不久上野健二苏醒过来,在其他人的搀扶和帮助下迅速离开矿井。上野健二是这场矿难中唯一生存下来的人。
所以说很多时候同人不同命,其他31个日本人因为职位、出身、背景卑微,虽是同胞,但在利益和日本军国主义丧心病狂的扭曲下,照样直接被忽略。
救援队带着上野健二离开矿井后,金泉受一第一时间立刻下令关停排气扇,关闭通道。
日本矿主丧心病狂的要钱不要命的疯狂做法,让井下煤层缺氧无法燃烧确实保住了煤矿,但结果是导致1549人死亡,仅一人生还。
本溪湖煤矿爆炸被评为世界史上最大的一次矿难事故,没有之一。为什么呢?
因为死伤惨重,也因为人祸居首。瓦斯爆炸是一个原因,但如此数量的死伤根本原因不是爆炸,而是人为的一氧化碳中毒。日本人为了消除瓦斯爆炸引发的火灾,为了保护井下设备和矿产资源,停止向井下送风,才造成那么多人死亡。
事发一个月后,日本方面公布了矿难调查结论,称这完全是一次瓦斯爆炸事故。对于人为停止送风造成的矿工死亡,只字未提,反而还说管理人员处理果敢,最大限度保住了矿藏。
事后,日本人在溪湖区仕人沟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把从煤矿中找到的1327具矿工尸体全部埋在这个万人坑里面,立碑肉丘坟,上写:一千三百二十七名产业战士壮烈殉职。
实际上确切的死亡人数为1549人,其中中国人1518人,31人是日本人,数字的差异是因为有部分人未找到尸首。对于这部分由于没有尸骨的,日方为了减少伤亡数字,概不纳入计算。
至于责任追责,最令人惊讶的事情出现了。这一起震惊世界的矿难最终处理结果仅仅是公司炭业部长金泉受一被罚年薪的1/10而了事。这几乎是隔靴搔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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