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 军
我对马尾松有种别样的感情。
父亲在林场工作,因而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大山深处。
我记事的时候,父辈们已将座座荒山绿化起来,那些马尾松也都差不多有一人高了。
我家周边到处郁郁葱葱,满眼都是绿色,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外。
走在路上,两边树林里会发出各种声音,野兔一蹦一跳地随时从眼前跑过,弯腰就能在马尾松下捡拾到藕荷色的“松伞”和黄白的“萼子”等蘑菇。
马尾松的针形叶上,有时会结晶出小小的白色晶体,放在口中甜甜的,是小时候吃过的最甜的一种糖。
小学高年级和初中的时候,我曾多次参与林场里消灭松毛虫的劳动。
随着马尾松种植面积的扩大,病虫害也开始大面积发生。
危害马尾松最严重的就是松毛虫。
松毛虫又名松蚕,繁殖能力特别强,有时候能把整棵树上的松针全部吃光,让成片的树逐渐枯萎直至死去。
林场工人用人工喷雾器喷药杀虫,开始收效尚可。
随着造林面积越来越大,树越长越高,就每年都安排飞机喷药了。
但是,飞机喷药的弊端也很快显现出来:
松毛虫的很多天敌也被同时杀死,松毛虫害发生越来越严重。
这时,除了药物杀虫外,还要发动大量人工捕捉。
每年学校放暑假的时候,松毛虫也已长到一寸多长,正是捕捉的好时机,我总会参与到捉虫的队伍中去。
我先找一段树枝,截成筷子长短,从中间竖着劈开三分之二,靠上部分横上一根更细的小短木棍儿,那就是一个自制的夹子了。
早饭后,挎上一个筲桶,到山上用这夹子从树上一个个往下夹松毛虫。
每捉住一条,就把它扔入筲桶。筲桶内壁光滑,它就只能在底部爬行了。
松毛虫有的长着长短的黑毛,有的长着红毛和黄毛,很吓人的样子。
尤其一夹中间,它两头会猛往里一蜷身,也让人吓一跳。
一天下来,我能捉好几斤。
送到林场在我家后挖的一个大池子那里,有工人过秤,按一斤两毛钱付报酬。
那时我每天能收入一块多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用夹子夹松毛虫速度不是很快,后来我发现有人用白色塑料布把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分别包起来,用线缠紧,直接用手去捉松毛虫,效率能提高很多。
于是我也开始效仿。
刚开始这样捉还有些害怕,尤其那软软的、毛毛的感觉,透过塑料布传达到手指头上时是很瘆人的,但慢慢也就习惯了。
但在炎热的夏天,这样包着手指头,很快就会捂得难受,只能不时扯下来让三个手指照照阳光吹吹风,放松一下被缠紧的皮肉和神经。
过会儿,再包上继续捕捉。
这样就导致捉拿速度并不快。
这时看到有人直接用手去捉拿,能大大提高捉拿速度。
大人的手有老茧,皮肤也粗糙很多,他们这样操作短时间问题不大。
我也忍不住效仿。
赤手空拳没有了那种捂得难受的感觉,第一天就捉了十斤多,挣了两块多钱,心中十分高兴。
回到家虽然洗了多次手,但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三个手指头仍感到麻麻的肿胀的感觉。
这些松毛虫在那个大池子里越积累越多,并开始腐烂,难闻的气味被风刮得很远,长时间不能消失。
但看到马尾松树被拿掉松毛虫后,长得更加旺盛,大家心里都是很高兴的。
由于不能彻底消灭这种害虫,到秋天有些漏落的松毛虫就在树叶上结茧化蛹,茧外还会残留一些红、黑、黄虫毛,仍然是很吓人的。
为了不让它化为蛾子飞去排卵,这时候可拿把剪刀把它们剪下来。
剪开茧壳,取出茧蛹,做成一道油炸美味,既消灭了害虫,又能大饱口福。
后来,山上的松毛虫感染了多角体病毒成片死亡。
工人们发现这一现象后,通过化验发现这种病毒对人和其他生物均无害,就发明了用粉碎死虫喷洒传播这种病毒杀死松毛虫的办法,虫害逐年变得越来越小。
有一年夏天,天气连续酷热,松毛虫全部感染而死去,时至今日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虫害。
如今,我时常会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走走看看。
山上的马尾松树有所减少,低矮的山坡上栽植了大量板栗、苹果等经济作物,有的地方也栽植了杨树等。
这里已经由马尾松的墨绿色为主,变成色彩混搭的别样景观。
我总是走到越来越高大的马尾松前,摸摸树干,抚抚松针,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离开时也会频频回头,多次瞩望离我越来越远的团团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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