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月19日这天下午,江苏泰州的一位父亲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说自己是南京大学保卫科的,问他的女儿是不是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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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

南京大学正是这位父亲女儿所就读的学校。他连忙告诉对方,孩子并没有回来。可接下来,电话那头就表示,这名学生已经失踪了好几天……

父亲一听,立即心急如焚。当天,他便和其他家人一起奔赴南京,试图寻找女儿的下落。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巨大的噩梦……

一位安静的普通女孩

这位父亲名叫刁日昌,家里有两个女儿。这次出事的,是二女儿刁爱青。那一天,她还不到19岁。

由于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刁爱青从小基本都是穿大自己5岁的姐姐刁爱华穿过的衣服。虽然是亲姐妹,但两人的性格并不相似。与外向的姐姐不同,爱青的性格较为内向,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

据刁爱青高中时期的好友小洁回忆,她身高约1.65米,身材适中,长相比较普通,一头短发,单眼皮,眼睛有些近视,在看书写字时会戴上眼镜。

刁爱青说话时嗓音有些哑,语速偏快。“样子看起来有点像假小子,其实特文静、内向”,多年后,小洁这样描述道。

上高中的时候,刁爱青睡在宿舍上铺。她喜欢把自己的蚊帐放下来,在床上看书或者听音乐。刁爱青喜欢王杰、齐豫等当时流行的歌手,那时常哼唱《萍聚》这首歌。

据刁日昌后来回忆,女儿回到家中后,也喜欢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她那时看的书籍杂志,有《辽宁青年》和《电影文学》。每当周末上街时,她总喜欢在书摊前流连。据小洁说,刁爱青对自己的书十分珍视,当别人将其弄丢或弄破弄皱时,她可能就会生闷气,以后再也不愿把书借给对方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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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爱青

而小洁之所以和刁爱青关系好,主要是因为两人都爱看书。由于刁日昌做过村里的会计,刁爱青家里似乎有一些“文化气息”。那时候,小洁喜欢去爱青家里翻书看,而爱青则很少去小洁家里做客。

在小洁的印象里,刁爱青性格十分谨慎。当她俩走在路上,遇到陌生人搭讪时,小洁一般会应付两句,而爱青则从不理睬。不仅如此,她还会提醒小洁要注意安全。

刁爱青的另一位同学小丽,则从小学到高中都和她在一起。据小丽回忆,刁爱青小学时成绩不错,进入中学后算是中等。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喜欢独处朋友不多,性格不张扬但爱憎分明。“很普通的一个女孩,有点孤僻”,小丽这样说道。

1994年,这三个女孩一起高中毕业。很快,她们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小丽上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小洁参加了工作,刁爱青则选择复读一年

一年后的1995年,刁爱青最终考取了南京大学成教专科。这年10月初,她告别家人,只身从泰州来到南京,开始了大学生活。

后来的100多天里,这三个好朋友还会时不时在一起聚聚。小洁和小丽都觉得,上了大学后的爱青,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而另一边,刁日昌对自己的小女儿十分关心。由于刁爱青不会骑自行车,从上初中开始,就由父亲每天骑车接送她上下学。学校和家里有20分钟的路程,一路上这对父女间不会有太多言语,但后来,这段岁月成了刁日昌最幸福的记忆

在刁爱青入学一个多月后,1995年11月26日,刁日昌的父亲去世了。为了不打扰女儿学习,这位父亲决定不通知她。不仅如此,不久后姐姐刁爱华结婚,爱青依然没有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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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爱青

终于,有一天刁日昌给小女儿打电话,告诉了她爷爷去世的消息。刁爱青听了,感到非常悲伤,因为她从小就和爷爷最亲。爱青埋怨起家人,认为不该瞒着自己,以致没能见上爷爷最后一面。而当时的刁日昌没有想到,这竟是自己和小女儿的最后一次通话。

1996年1月7日,是小丽的20岁生日。这天,她约了刁爱青等几个老同学一起聚餐。当时,爱青像往常一样,没怎么多说话。当天晚上,她和小丽住在一起,第二天就回了学校。而小丽也没有想到,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位朋友。

离奇遇害 凶手成谜

时间再回到1996年1月中旬。在刁日昌接到南京大学方面电话之前,南京一位清洁工正在打扫路边的垃圾。

这一天,南京的最低气温只有零下4摄氏度,整个城市都被大雪覆盖着。突然,这名清洁工在新街口华侨路附近,发现了一个手提包。

清洁工好奇地将手提包打开,发现里面装着若干片切割均匀的熟肉。而在对这些肉片进行清洗时,清洁工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混有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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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提包

很快,南京警方接到了这名清洁工的报案。随后,他们又在南京大学南边的大锏银巷、华侨路工地、南大校门及体育场等地,发现了诸多尸块。

由于当时的技术限制,法医只能通过这些尸块上的体貌特征和肌肉纤维组织,确定死者为一名女性。后来,警方又在水佐岗等地发现了受害人的头颅和衣物,并对尸体进行了重组。在通知南京大学后,最终确认死者为学校成人教育学院一年级学生刁爱青。

于是,1月19日这天下午,南大保卫科向刁日昌打去电话,表示刁爱青已经失踪多日。当刁日昌等人赶赴南京后,来到了华侨路派出所的会议室里。

此时,十分紧张的刁家人可谓坐立不安。突然,刁爱华的丈夫发现,会议室的黑板上画有图示,上面写着“1·19碎尸抛尸案”的字样,他立即感到大事不好……

很快,这家人又被安排进了南大招待所。在那里,警方拿出了一份《扬子晚报》,上面有一则“认尸启事”……

当刁家人看完后,发现其描述特征和刁爱青完全吻合。他们纷纷被吓呆了,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开始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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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尸启事

南京大学方面告诉刁日昌,他的女儿在1月10日这天就已经离开了学校。那天,刁爱青下午有课,可她却请了假。吃过晚饭后,刁爱青一个人走出了校门。当时,她身穿一件红色外套。刁爱青当天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南大旁边的青岛路上。后来,她再也没有回到学校。

不仅如此,刁日昌还得知,在女儿离校前,同宿舍有女生偷偷使用电磁炉被老师发现。虽然刁爱青没有使用,但老师要求宿舍所有人均摊罚款。刁日昌据此猜想,女儿有可能是觉得委屈,因而赌气暂时离开了学校。在家里的时候,有时自己因为一些小事批评女儿,她也会生气不讲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刁家人在南大招待所里度日如年。这期间,南京市公安局一位副局长前来慰问他们,并告诉刁日昌,这一案件发生后,引起了社会高度关注,领导也十分重视。因此,请给警方一些时间,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就这样,4天之后,刁日昌等人回到了泰州。他们满心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接到案件告破的消息。

与此同时,南京警方开足马力,开始对这起案件全力侦破。他们成立了专案组,对南京大学周边进行了地毯式排查。

据当年参与了案件侦查工作的一位警官后来描述:“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经手办过不少案子,但是还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案子。凶手确实很残忍,我们发现的尸块竟达到2000多块,每块都切割得很小很整齐。从凶手碎尸的手法来看,应该是比较专业的,对解剖知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我亲眼看到过死者的手脚,肢解得很整齐。而且,死者的头和内脏都被煮过。”

在当时,南京几乎所有的警察都不同程度地参与到这起案件中。他们有的被抽调到专案组,更多的则在所辖片区里进行排查工作。

由于凶手抛尸的地点大多集中在闹市区,凡是在抛尸现场出现过的人,都会逐一进行排查。例如一个垃圾箱,只要在这里倒过垃圾的人,都会一一进行排查。

“根据凶手抛尸的地点以及相关调查情况,我们推测凶手应该就住在大学校园附近,而且很有可能是骑自行车进行抛尸”,这位警官回忆道。

一开始时,警方根据凶手的碎尸手法,认定其职业是医生或屠夫,并对符合作案条件的这两类职业的人群进行了广泛排查。然而,经过一番努力后,依然一无所获。

后来,经过各种渠道的情况汇总后,警方又扩大了排查目标人群。由于受害者是大学女生,凶手的抛尸地点又在学校附近,大学里的教师和学生又成为了警方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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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所住宿舍

南京大学中文系一位负责人对当年的情况回忆道:“案件发生后,当时警方为我们划定了嫌疑人的大致特征,我记得很清楚,有这么几条:一是单身中青年男性,身体很强壮,而且有单身宿舍,有炉子和刀等器具;二是情感生活受到过挫折,精神有偏执的倾向。”

于是,学校立即就此开会,将所有老师的情况摸了一遍,但最终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对象。不仅如此,学校当年还张贴了公告,希望能找到最后看到受害者的目击者。

“公告里没有描述案情,只是说明受害女生的特征,以及最后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还是怕引起学生的恐慌,学校的原则是内紧外松,尽量不要影响学生正常的学习和生活”,这位负责人表示。

当年南大的一位保洁工也对此事记忆犹新。他记得当时刚下完一场大雪,自己像其他教职工一样被警方进行讯问。“查户口,查经历,问我这一段时间之内都做了什么”,而对查出有劣迹的人,审问时间会比较长,有人被连审了一个星期。

除此之外,据说当时南京大学所有学生都接受了调查,并需要提供事发当晚自己不在现场的证人。

然而,虽然南京警方想尽了各种办法,但案件的侦破工作却一直没有起色。在案发三个月后,专案组撤离了南大。

公众关注 家属宽恕

回到泰州后,刁日昌等人一直等待着案件出现进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希望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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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家属

后来的日子里,刁日昌曾先后四次找到南京大学。最后一次是2002年,当时大女儿和女婿双双下岗,自己和妻子又得了病,想寻求学校的帮助。

最终,刁日昌拿到了学校给的一万元,条件是写下保证书,承诺自己将来不再去找南京大学。对此,他觉得有些心寒:“我一个农民,案子迟迟没破,我不找学校我找谁?”不过,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刁日昌信守了承诺。

与此同时,随着中国互联网的普及,对这一骇人听闻的案件的相关讨论,也不时引起广大网民的强烈关注

2008年6月19日,一篇名为《关于南大碎尸案的一点想法》的帖子,出现在国内一个知名网络社区里。它全文约2500字,发帖者名为“黑弥撒”。

在这篇帖子里,作者对南大碎尸案进行了一系列分析,指出凶手和刁爱青可能是因“打口碟”相识或者相爱,从而引发了后续

打口碟是一种CD,里面内容多为当时国内不常见的欧美音乐,以摇滚、重金属等风格为主。“黑弥撒”表示,南京大学周围是这座城市文化气息最浓的地方,南京的打口碟买卖最先在那里出现。而喜欢这种音乐的人,一般性格内向,外表普通,为人低调。

“被害人性格孤僻,平时很少与同学交流……刚上大学不久的她被校外的‘打口碟’吸引,但当时CD机比较少见,对于穷学生来说更是奢侈品。被害人正当郁闷时遇见了凶手,他主动向被害人介绍这些音乐,并邀请被害人去他的住处欣赏……”“黑弥撒”这样写道。

作者继续推测,在两人的交往过程中,被害人的外在气质唤起了凶手对童年时代的不良记忆,导致凶手杀死被害人“赎罪”的念头出现。于是,“看着被害人被切成了一片片”,凶手“获得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快感”……

这篇帖子发表后,很快引来一片热议。与此同时,这起悬而未决的南大碎尸案,也引起网友们的热烈讨论。

该帖

不仅如此,这一热帖甚至引发了南京警方的关注。他们找来黑弥撒进行了谈话,经调查后认为他发帖并无恶意,对案情的分析则多为主观猜测,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虽然该案在网络上讨论热度很高,但真凶却依然逍遥法外。2016年,有记者前去采访刁家人。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与网上很多人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不同,刁爱青的家属似乎已经从此事中走了出来。

“把他(凶手)枪毙了,又能怎样?我的妹妹能复活吗?”刁爱华说,“20年过去,正常来讲,凶手也应该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为了惩罚他,又把那个家庭破坏了。如果他内心有忏悔、有悔罪,我们宽恕他。

虽然如此,刁家人依然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刁日昌说,自己知道南京警方其实20年来一直未曾放弃对此案的侦查,这是自己这么多年唯一稍感欣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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