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偶读李白《侠客行》,侠之大者的飘逸,武功决绝的高超在脑海情牵梦绕,仿若穿越到童年,又遇到那个怀揣侠客梦,仗剑走天涯的自己。

身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内心却强大无比,每每幻想自己会巧遇一位得道高僧能点化自己,传授绝世武功。多如牛毛的闲暇时光里,舞枪弄棒,吸气吐纳,在体内存一点真气,或在腿上绑个沙袋,跳跃蹿蹦,练习飞腾之术。

少年人的武侠梦单纯、清澈,没丝毫功利之心,唯一的复仇之念,还是因同伴抢走了一根所谓的梢棒而引起,那不过是一根柔韧的枯藤,待我换了根粗壮的柴棒后,复仇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

秋夜,月光皎洁,深夜静谧,悄然站在屋檐之下,双腿微屈,双臂前伸,一呼一吸,吐纳均匀。彼时还小,并不懂丹田之所在,只觉得吸入肚腹,吐出浊气便是练功。任腿脚酸麻、头晕脑胀,丝毫也不放弃,希望打通任督二脉,便会身轻如燕。

所谓功夫,只不过是在《少林寺》《霍元甲》等片子火爆之后的比猫画虎、临摹照搬而已。此时,夜深人静,家家户户廊檐之下,必定还有如我般苦练内功之孩童。月明星稀,高挂中天,恰是练习吐纳之功的好时机。待天亮,群小汇聚,大家彼此交流心得,在招式切磋中发现长短。

对垒是不可避免,这大概是孩童天性使然!架势扎好后,气息长短,因人而异,在头晕脑胀的吐纳比拼下,坚持不住者摇摇欲坠,跌倒摔倒后讪讪而笑,显得灰头土脸。而持久者必是站姿稳固,体格健壮,和所谓的吐纳之功毫无关联。此切磋单调、枯燥,时间久了必然寡淡无味。

少林棍棒虎虎生风,霍家拳威风凛凛,吸引了绝大多数孩童的目光。大家转而在棍棒上比拼,在呐喊追逐上脚力,吐纳之功渐渐被淡忘了,除了无法在夜深人静时的孤独坚守外,还有瞌睡虫时时侵袭,终于了断飞檐走壁的念头,准备做一名纯粹的少林俗家弟子,在强身健体的硬功夫上下功夫。

此后,读金庸先生大作,才晓得所谓吐纳之功的练习,需天生禀赋,还要有世外高人指点。家乡的平原一望无际,没有灵秀山水,缺少隐藏世外高人的先天洞窟,更何况自己属于鲁笨之人,娘老说我的脑袋是榆木疙瘩。缺少先天条件,也没有机缘巧合,自此,那个飞檐走壁的梦想彻底破灭。

还好,孔武之力尚在。在棍棒击打声中,手臂酸麻,虎口酸楚,稍不注意,一棍棒就杵到身上,生疼甚或麻木,咬紧牙关拼了!这种决斗哪像少林武术般规范。棍棒不长眼,咧嘴大哭者有之,蹲地揉搓痛处的有之,这种功夫的训练着实伤人身体,大家美其名曰“硬功夫”。

更有甚者,取砖头朝脑袋上砌,砖未碎而头先破,隐隐血迹让大家惊恐诧异,佩服之余多了一份寒气凛然。爹娘知晓后,可能又是一顿暴揍,硬功夫瞬间便失去了效能,只得用哀嚎和眼泪掩饰内心的怯懦。

少林功夫风靡乡村之时,有的孩童被爹娘送入少林寺。待其假期归来,顿时成了众星捧月的主角,大概是得了真传,真功夫不能外泄,只听其吐沫星子乱飞,未见其一招一式的展示,大家伙儿在羡慕之余,内心多了些许遗憾。随着年龄渐长,学业压力增大,各人自奔他乡,在人生路上越走越远,幼时的武侠梦搁浅了。

儿时,只想做一个侠客,希望抚古琴化成蝶,看仙子翩翩起舞;或自驾扁舟,穷游江湖,似仙似道,沧海一声笑;或仰卧山涧巨石之上,听驼铃声声吟唱;或于山高云深处觅潺潺流水处,听孤笛鸣奏哀怨。

或如陶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于闲适中独享大自然的灵秀和端庄;或千里走单骑,纵马驰骋,在残阳如血的边关,看大漠孤烟直,将天涯化成咫尺,只求豪饮千杯,酒气化成朵朵剑花……

夜深人静,情怀至臻侠客行;剑气吟诵,觥筹交错织入梦,点缀我夜夜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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