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真武镇,人们都会翘起大拇指,滔滔不绝地向你夸耀起真武首富森泰油坊。因为徐家不但钱多,而且各种各样的趣闻轶事也特别多。

真武镇森泰油坊的创始人,徐国钧,字稼轩,生于清朝后期,举人。按徐氏近代字派排列顺序计算,应该是第十四代。他是前清遗老,少年聪慧,过目成诵。

徐举人回到真武张士良后,便将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打算详细禀告父母,幸好二老都能理解当前的形势,因此也很支持儿子的主意。于是,他就将家中多年积蓄全部拿出来,又卖掉十亩良田,这才凑足所需资金。翌年秋天,他便去真武镇开设了一爿森泰油坊。起先只有三间简陋的作坊,五条牛、两盘石磨和一架木地龙,雇佣十余名工人,日产黄豆油百余斤。

这时,徐国钧已是一位体格魁梧、皮肤黝黑的壮汉了。他那四方脸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脑后拖着的大辫子又粗又长、乌黑光亮,一直垂到腰下,辫梢上还缠着一绺红绸带,干活时就将它盘在头顶上,用一根竹簪别住。他膂力过人,抡起三四十斤重的大铁锤,就像呼呼转动着的风车,一下一下地狠狠砸在油榨上,黄澄澄的豆油便汩汩地流出来。他一口气能砸一百下,谁也不敢跟他比高低。他平时生活很节俭,春秋两季都穿一身老青布裤褂,光脚上套一双草鞋。夏天就赤裸上身,下穿一条灰土布大裤衩,肩搭一条湿毛巾,光着脚板四处奔波劳碌。冬天除了加上一套黑布棉衣外,还把脚上的草鞋换成一种用蒲草和破布条、烂棉花混合编织而成的蒲鞋。日常都在油坊里同工人们一道干活,从磨黄豆开始,经过蒸馏、制饼、装饼、上龙开榨为止,样样精通,每天都干得汗流浃背,从未休息过一天。每日三餐也都在大伙房和工人们同吃一口锅里的饭菜,偶然要一只咸鸡蛋解馋,鸭蛋太大了,是万不能吃的,即使一只咸鸡蛋,也只能吃一半,剩下的用纸将破口封好,留待晚餐时享用。

森泰油坊在徐国钧的苦心经营下,生产规模与日俱增,鼎盛时作坊扩建成三十余间,还建了两间油廒,作为贮油的仓库。此时拉磨的牛已增至五十多头,石磨有十余盘,大小木地龙有五架,工人已达百余名,每天产油近千斤。仅靠门市销售量不大,于是便出现供大于求、库存积压的情况,他就派人用独轮车将豆油推到附近的四乡八镇去赶集,后来又派人挑着油担子深入乡间走村串户叫卖,就这样,很快便又开辟了新市场,原来的销路不畅反而变成了供不应求。遗憾的是,他老人家这时已年逾花甲,再也无力增产了,直到他儿子徐方颐接棒后,才又达到新一轮的产销平衡。

徐方颐学业完成后,就到油坊协助经营,直至父亲徐国钧晚年,将森泰油坊和亲手置买的三百多亩良田,连同祖产一百亩田,全部交给他料理。

徐方颐,字建侯,生于清光绪四年(1878)年,卒于1941年。他中等身材,皮肤白皙,一张圆团脸上洋溢着书生的秀气,两只大眼睛闪烁着聪明和睿智。平时爱穿一袭做工考究的黑贡呢长衫,外罩一件天青缎马褂,大背头上戴一顶黑缎子瓜皮帽,帽顶上缀着一颗大红枣似的珊瑚球,帽子前额上则嵌一枚晶莹剔透、温润光洁的和田白玉。

徐方颐接手后,首先打造了五艘木船以供运输之用,又派人常驻产豆区收购黄豆,以保证原料供给。接着,就改造木地龙,使它快出油、多出油。还更换了全部的磨盘,新添一批壮牛,淘汰一批老牛,以提高生产效率。正当业务迅速发展时,他又听说苏南人已用机器榨油了,便动员当时尚在扬州中学读书的儿子徐朴夫,利用课余时间去苏南考察机器榨油的情况。不久后,又利用暑假派徐朴夫去日本,花重金购回一台榨油机,开足马力时日产豆油两吨多,这在当时的苏北地区算是很先进的设备了。同时还全部淘汰掉牛、磨和木地龙,精简下来的工人改做收购、运输和销售等工作,没有辞退一人。后来又派人到附近乡镇油店联系,与他们一一签订批发供货合同,从而使销售量又翻了一番。那时,北至高邮、西至车逻、南至邵伯、东至宜陵的群众都吃上了徐家生产的豆油。森泰油坊从此名闻一方,徐方颐则以诚实守信和儒雅风度赢得“儒商”的美誉。

徐方颐最后留给子女的财产,除了半机械化的森泰油坊以及布店、南北货店、浴室等产业以外,还有一座砖瓦结构的二层楼房、大小四十余间住宅和千余亩良田。1939年日军侵占真武时,放火烧毁了油料仓库,损失惨重。

不过,不幸被森泰油坊的创始人徐国钧言中了——“君子之泽,四世而斩。”传到徐朴夫(妻子塘头余家大小姐于菊成)刚历三世,徐家的财产就烟消云散了。当然,这是天灾人祸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社会进步的必然趋势。其实,这些浮财原本都是身外之物,得到了不必欣喜,失去了也不必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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