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为了慎重起见,请人把催款通知书认真修改了一遍,里边好多的错别字,也改过来了;打印、填写好以后,用牛皮纸信封装好,请字写得很漂亮的人帮忙,写上×××领导亲启字样,骑着自行车,一个一个亲自送达欠款单位,交给值班人员,还不忘在准备好的签收表上签字。

在开始送催款通知书的当天下午,老板的大哥大就响起来了。老板一看是很熟悉的某镇长的大哥大来电,连忙伸手示意几个正在打麻将的安静下来,走到外间,这才按键接听;刚一接通,还未来得及客套,就听大哥大里传来有些近乎咆哮的声音:“你搞得什么鬼名堂”?“你用的什么鸟人啊”?老板似乎感觉声音有些震耳,把大哥大拿到眼前远一些,嘴角不自觉地蠕动了几下,似乎有些很讨厌;这才笑着说:“唉吆,我的大镇长啊?怎么啦?谁惹您生气啦?”对方大概意识到有些过分,语气有些平和地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年没钱给你,你怎么又派人来要钱啦”?老板明白了,肯定是大和尚去要钱了,一下子变得很为难地说:我的大镇长啊,我现在急得没办法,跑合肥来了,既想看看能不能找找路子,借点贷款,也想躲几天,在家真没日子过啊,我办公室现在都还有四、五家等着要钱的,我都不敢在公司呆了,大哥大都快要被打爆了,都不敢正常开机了。对方一听这口气,大概已经意识到,耍官威看来不起作用了。

第二天上午,镇里四套班子联席会议结束之前,镇长拿起一个拆开了的信封,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这里有一份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催款通知书,大家传阅一下吧,椭圆形会议桌围坐的十来位高矮不等、胖瘦不一、派头十足、风度翩翩的官员,都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物,可谁也没见识过这样奇葩的催款通知书。阅后,一个个都笑得前俯后仰,摇头晃脑;有的索性掏出手帕擦眼泪;等大家笑够了以后,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的说:看来公司老板确实日子不好过;有的说:这个大和尚还真是个人才;有的说:这个大和尚还真的很难缠,不好对付;一位有些秃顶坠腮的提出建议:能不能跟公司交涉一下,今年先付总额的30%,看怎么样?说话的时候,眼睛从眼镜框上方扫视了一周后,仰靠在座椅上,静听议论。

镇长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拿起了官员们近来都特别羡慕、非常稀罕的大哥大,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之下,拨了半天,对方已关机。

接下来的几天里,凡是接到催款通知书的乡、镇、村或是部门单位,大同小异,都是拿到会上一亮,笑倒一大片,笑话一大堆;人家自己公开承认,是狗肉不上秤,是乱七八糟人,那是明明白白告诉你,缠你没商量。都争先恐后、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起了有关大和尚的道听途说的故事传奇;开罢会到了酒桌上,大和尚的故事,仿佛是一道必不可少的下酒菜;移植嫁接的,临时杜撰的,张冠李戴的,一时间,大和尚成为官场上茶余饭后不可或缺的笑料、谈资。

镇长等到把肚脐完完全全扶周整了以后,酒气熏天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还余兴未了地说起大和尚的奇闻轶事,老婆听了以后,边笑边劝:当家的,眼下正是换届选举的紧要关头,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去招惹他,这样的人就像狗皮膏药,万一被贴上了,麻烦,撕都撕不掉。

官员之所以能当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背后有一个或是几个女人。老婆的一句“换届选举”,犹如醍醐灌顶;干部考核,民主测评在即,在此紧要关头,可不能节外生枝;刚才袭上心头的睡意,顿时被吓得无踪无影了;起身,穿上棉拖鞋,抽出一支软中华,半天才啪的一声,把叼在嘴上的香烟点着,从堂屋到院子,不停地转着圈似的踱着细步,不经意地吐了几个烟圈,思考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狠下心来,放下架子,不再官腔官调;古语:牛屎都能绊倒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到此,回到床头,拿起大哥大,拨通了信用社一把手马主任的电话:“喂,老弟呀,听出来我是谁了吗?晚上五点半,到对过一品香101包间聚一聚啊,记住,叫弟媳一道过来啊……”

欲知后事,且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