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东西?”龚剑诚故意好奇

“是很复杂,我单独向‘昆仑’请示吧,我们能够掌控的地方,会搭好这座桥。”安娜知道这件事利害关系,她认真地说,“你确定不是安德斯在考验你?”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感觉不像,因为对于一个国民党方面的人员,他这样做没有太大的必要,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司令部开会,昨天还去了东京,估计麦克阿瑟打算越过三八线了。”

“这个问题渔父也帮助分析了一下,觉得CIC不太可能考核一个暂时还不受信任的人。”安娜很切合实际地说。龚剑诚身子向后一仰,望着天花板,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我也在赌啊,不过比派个不熟悉汉城的北边的人做我帮手,维安营里出来的姑娘,即使被查出来了,我也好搪塞,就说我不检点,耍个小聪明也就过去了,风险小的多。”安娜点点头,理解他的处境,将杯子里半温茶喝干,镇定地说:“‘昆仑’会有办法处理干净的。不过最好有李真娴的照片。”

“有。”龚剑诚坐直身子,从日记本里取出照片和底片递给安娜,“昨天拍的,我自己冲洗的,你看看。”安娜端详李真娴的小照片,赞叹其美貌。虽是那种环境拍摄,可穿白衬衫的女孩子,看起来眉清目秀,安娜用表情来赞美,眼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见龚剑诚有些不安,安娜揣好照片底片,提到另外一件事。“你身边可能有个中情局秘密特工叫米勒,要小心。”

“我也提防他呢,也是这小子拉我去的维安营。”龚剑诚点点头。“他的背景很复杂,给中情局干,也是英国秘密情报局的特工,但他本人似乎也在做和北边的情报生意,这种货,CIC是不会喜欢他的。”

“你确实要注意他,我好像过去在上海见过他。”安娜皱了皱眉头说,“他跟日本人也有关系。”龚剑诚点点头,表示会注意。“安娜,其实,维安营的事,给你做采访的新闻比较合适。”安娜很关切这类新闻,探了探身子。“这个公开之后,你会不会被动?”

“不会,”龚剑诚显然是分析了这个事情的背景, 他说,“美军虐待俘虏事件很多,我们不能这时候揭露,但是在汉城存在这样一个半军半民的特别服务生意,揭露出来,会让全世界爱好和平、牢记战争的人产生恐惧的联想,美国联社不是主张新闻要独家吗?这个是机会。”龚剑诚放下茶杯,眉头皱紧,提示道。“我昨天去看李真娴,特意拍摄了一些丑恶的照片,我也把相关照片放在胶卷了,我还有一套准备日后后CIC。”龚剑诚将一支钢笔交给安娜,暗示这个胶卷在笔里。

“我是美国联社驻东京记者,追寻新闻和真相,是我的责任。这个可以,我想CIC不会允许这种买卖长期存在的,会影响联合国军的士气,安德斯知道了,也不会为难我们记者,这样说来,报道的风险并不是不大。”安娜了解新闻报道的分寸,觉得这是一个新闻点。

龚剑诚继续说:“这是一个罪恶的链条,韩国不法商人伙同日本人将有风姿的女俘挑出来,强迫做工具牟利,为美军服务,虽然就在汉江边的帐篷营里,是临时赤灯区,但也属于半商业半军方的性质,这个后台很可能在东京军部,揭露出来,我觉得安德斯还可能非常赞同,因为这是帮助他寻找灰色地带,作为整肃军纪为己任的安德斯上校,能够打掉这个黑窝,也是给他树立威信!”

“真是明目张胆!”安娜紧锁眉头,表现出义愤填膺。“我回去跟报道部主任奥兰多先生沟通一下,他会同意的,我们还可能会追踪报道。”龚剑诚摆摆手,示意大可不必。

“悲惨事件太多了。如果报道出去,就揭露它,但估计很难跟进。先发一篇不轻不重的文章,如果能引燃热点新闻,就继续跟进,但要取得CIC的支持,我想第八军新闻处也不好过。姑且不要到大报纸捅这个马蜂窝。”龚剑诚了解这方面的新闻有多敏感,他提醒安娜是合乎实际情况的。“另外,安娜,你是怎么知道米勒这个人的底细的?”龚剑诚忽然问。

“我个人的了解,加上渔父同志通过什么方式的反馈!”安娜警觉地提醒,“‘渔父’说,米勒这个人弄不好是三重间谍,和中情局、苏格鲁乌和英国军情六处都有关系。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矛盾点,你要利用。”

“哦,什么矛盾点?”龚剑诚很感兴趣。“米勒和安德斯有旧怨,你要格外注意,适当的时候加以利用。”安娜神秘一笑提醒说。

“米勒是中情局,能是什么角色呢?”龚剑诚一副瞧不起的模样,“目前中情局在汉城只有个办事处,主管叫赖斯,是个中校,整个战区中情局的目前人马都很少,他们的顶头上司是詹姆斯上校,你可能不知道他,这个人长期在日本,轻易不来前线。米勒既然是中情局的中校,可为什么他不在赖斯那里上班,而是跑到我的汉城通讯社来了呢!”

“所以他这个人肯定有目的,别忘了,他是一个情报贩子,把手伸向你的汉城通讯社,明摆着要和各国情报人员谈生意。”安娜对这种人很了解,说得比较肯定。

“这么说,这小子是想笼络我,去维安营就是他出的主意,不过我也感觉他是受人之托。”龚剑诚多多少少有点朦胧的感觉,米勒是拿了什么人的钱财,才会这样下力气动员自己,他似乎明白了米勒的用意。“难怪安德斯上校要我盯他呢,但我没发现他和安德斯之间有嫌隙,可我不好抓他的把柄,军情六处的特工,又是奸猾之徒,这种人我跟他不起啊。”

“你别忘了,渔父说,他还可能是苏联间谍,这样看来,安德斯的用意是在这里。渔父的意思是,你有机会,若能够在CIC里站住脚的话,搞掉米勒会为你加分,安德斯必重用你。”安娜打出了这个因果关系的主意,肯定是上级指示的。她的话让龚剑诚的脸孔严肃起来,可在两天之前他还在轻视一个不该轻视的人,他觉得对米勒可能犯了严重的轻敌错误。

“可怎么下手呢!”龚剑诚暂时还不得要领。“中情局和CIC是相互倾轧的系统,咱们就利用这层竞争关系。”安娜并不外行,常和美军接触,她的评判具有权威性,“安德斯只买国防部马歇尔那些人的帐,对麦克阿瑟素来不尊重,就连威洛比将军也只能辖制安德斯三分,CIC有对各类间谍战场的直接处置权,包括海空,威洛比不能过问。”安娜随后话锋一转,摇了摇头。

汉城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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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德斯在情报界颇为孤独,这个人没有什么后台,虽然是实干家,但因为瞧不起中情局得罪了不少人。你要抓住CIC和中情局这层矛盾,加以利用。”龚剑诚点点头,领会了安娜的这层意思。“这个很重要,我心里有点数了。”龚剑诚很用心地点点头。

送走安娜记者团,龚剑诚回到办公室,靠着椅子,微闭双目沉思。想米勒其人,不禁又回想去汉江维安营,回想米勒那双狐狸般狡黠多变的眼睛,总有层含混不清的光。安娜提醒很及时,他须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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