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葭月六十书
1
我第一次遇见阿绪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夜。
那天我到Y市出差，晚上开完会回酒店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开着车经过一个路口，刚好看见阿绪穿着一条无袖的白色连衣裙在楼檐下躲雨。她黑色的长发被雨打湿，有些凌乱地贴在白皙小巧的脸庞上，秀气的眉微微皱着，一双黑眸灵动清澈，像极了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猫。
我心下一动，将车停在她面前。
“小姐，需要帮助吗？”
她不发一言地摇摇头，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误会，”我对她笑笑，“我的意思是我车里后备箱有把应急用的雨伞，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拿去用。”
她的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地开口：“那……我该怎么把伞还给你呢？”她的声音正像我所想的那样甜美。
“我就住在前面的＊＊酒店，我姓程，你有空的时候把伞交给前台就行了。”
“你不需要用伞吗？”
“没事，我直接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去。”我打开后备箱，她从里面拿出雨伞，朝我羞涩一笑。
“真是太谢谢你了，程先生。我明天就把伞还给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回到酒店后，我拿出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看了眼来电人，厌恶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转身洗澡去了。
第二日上午，我从酒店的房间出来，刚好看见阿绪在前台还雨伞。
她今天身上穿着浅蓝色T 恤和白色短裤，黑发高高绑起，看起来清新可爱。
我朝她打了声招呼，她闻声转过头，眉眼之间带着笑意。
“程先生，这么巧，我刚好过来把伞还给你。”
“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吃午饭了吗？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她摇了摇头：“抱歉，一会儿我还要去上班呢。不过今天晚上我有空，我请你吃个晚饭吧？就当是雨伞的谢礼了。”
我没有推辞，顺着她的话道：“行，你几点下班？”
“五点半，我们六点半在酒店门口见怎么样？”我答应了下来，她小跑出酒店，朝我挥挥手：“对了，我叫阿绪。程先生，今晚不见不散噢！”
我吃过午饭，从餐厅出来，看见转角有间花店。阳光洒在门口的白色雏菊上，花瓣上的露珠闪着光。
我走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捧紫色的风信子。这时裤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我划开屏幕，里面是一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小松每天晚上都找你。”
我叹了口气，回复到：“这个周末就回去。”发完信息我也没了散步的心情，便直接回酒店去了。
回酒店后，我睡了个午觉，起来时发现已经快要五点了。我急匆匆地洗了个澡，整理了一下发型，看了看手表，也已经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
我来到酒店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阿绪。她换了条红色的裙子，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她这时也看见了我，笑着朝我招招手道：“程先生！”我快步走向她，又把手里的那束风信子递给她道：“这次你请我吃饭，我想着也应该带点小礼物给你，但我不知道你又喜欢什么，就随手买了束花，千万别嫌弃啊。”
阿绪开心地接过花，笑得露出了酒窝：“有哪个女孩子收到花会嫌弃呀？”
“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平时肯定经常收到花，因为太常见了，所以说不定会嫌弃嘛。”
她听完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低下头不再看我，路旁商店的霓虹光投在她白净的脸颊上，仿佛为她上了层胭脂。
“……我们快走吧，不然待会就没位了。”
“好。”
我没想到阿绪会带我来吃火锅。
我们入座后，她有些羞涩地朝我笑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我想大部分人应该都不讨厌吃火锅吧。”
我点点头：“你请客，你做主。”
她拿起点菜的平板，问我道：“你能吃辣吗？”
“还行吧。”
她想了想道：“那我点个鸳鸯锅吧……”
接着她又把平板递给我，“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和我客气。”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我和她一直在聊天。
“程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X 市人，这次是来Y 市出差的。对了，你叫我程哥吧，一直叫程先生听起来太生分了。”
“程哥……你有女朋友了吧？”
“女朋友？！”我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你看我至少也有三十好几了吧，我连儿子都有了。”
“啊……真的吗……”她的语气低沉了下去，似乎失望大于惊讶，“不过你看起真的不像三十几岁，我还以为你只大我几岁呢。”
“我猜猜，你才二十出头吧？”
“嗯，下个月过完生日就是二十三啦。”
“是嘛，那我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她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谢谢……那个，程哥，既然你已经成家了，我们单独出来吃饭会不会不太好呀？”
“我虽然有个儿子，但我现在是单身状态。”
“咦？！”
“我的妻子……啊，应该是前妻了，她有些精神问题，现在还在疗养院。因为这个原因，离婚后儿子也判给了我。”
我抬头看见阿绪古怪的眼神，连忙摆摆手。
“我也不是因为我的妻子精神方面有问题才和她离婚的，我们协议离婚的时候，她还是个正常人……总之说来话长。”
这时服务员端来汤底，开始上菜，转移了阿绪的注意力。我暗自松了口气。
“说起来，阿绪你有男朋友了吗？”
“唉，我上个月刚刚分手了……”
“啊？不会吧？哪个傻小子放着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不要？”
阿绪低着头调制酱料，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和我前男友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之前我也有怀疑过他是不是背着我出轨了，经常偷偷查他的手机，他每次都很烦我这样做，觉得我入侵了他的私人空间，不够信任他……但后来真正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手挽着手逛街的时候我突然释然了。”
她伸手把酱料递给我，一脸正经：“那一刻我觉得很轻松，难过失望愤怒这些反而全部没有。大概放过他也是放过我自己吧……后来我们就和平分手啦。”
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好默默地接过酱料，往汤底里涮肉。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阿绪打破沉默，朝我吐了吐舌头。
“不好意思噢……突然跟你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这有什么的，”我夹了块肉给她，不以为然道，“有些事情就是要说出来心里才舒坦。”
“那程哥你和你前妻为什么会离婚呀？”
我心下叹口气，得，又绕回来了。阿绪可能是看我脸色不太好，便有些讪讪道：“要是不方便，也不用和我说。”
“也没什么……就是性格不合吧。我前妻生了孩子以后就有点神经质，总觉得我在外面有人。偷偷跟踪我什么的还算是小事了，有次直接到我公司大闹一番，搞得我特别丢脸。”
“唉，其实你前妻和我有点像，我能理解她，我们这种女人总是安全感太少，占有欲又太强……不过跟踪和去公司大闹有点太过了。”
“后来，我就和她提出离婚了。她虽然答应了，但从那个时候精神状况就不太好了。得知法院把儿子判给我的时候，她当场就崩溃了……其实我还是挺对不起她的。”
“唉……这么说来我们的感情经历都挺曲折的。”她这句话把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我笑了笑：“要不然怎么说我们有缘呢？”
她也故作洒脱地朝我笑笑，举起手里的啤酒对我说：“来吧，希望我们以后能遇见对的人。”
我们的啤酒碰在一起，我不经意地触到她的指尖，发现凉得惊人。饭局结束以后，我和阿绪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开车送她到公寓楼下，她下了车之后又折回来敲了敲我的车窗。
我滑下玻璃，阿绪大大的笑脸靠过来：“程哥，下个月我生日你要不要来？”
“可以啊，保证来。”阿绪满意地点点头，朝我告别之后步伐轻盈地进了楼。
她离开后，我望着小区里满楼的灯火默默地抽了根烟，接着开车回到了酒店。
在距离我和阿绪见面的三天后，我出差结束，离开了Y 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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