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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要娶我,予我凤冠霞帔,不曾想他身边多了一个医女。

引得我心生厌恶。

我便明白一个道理,与其依附男人,还不如把男人当作垫脚石,物尽其用。

后来我一路高飞,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他便后悔了。

1、

我看着堂下的一男一女,心绪复杂。

在外征战三年,顾瑾瑜肤色黑了些,眉宇英气十足,尽显威武将军的气概,与当初的他有些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也有些陌生。

如今的他已经是扬名天下,战功显赫的威武将军了。

“阿溶。”

他喊了我一声,语气欣喜,“三年未见,即是想念。”

“嗯,顾郎三年来可好?”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

父亲让所有下人离开,让我与顾郎相聚共话,然后离开。

我打量他身边的女子,气质贞静婉柔,如空谷幽兰,独特清新,与京城的贵女大不相同。

“她是谁?”我问了句。

那女子终于抬头看向我,眼神清冷明澈。

顾瑾瑜含着笑看向他旁边的女子:“她叫悠兰,是位医术精湛的医女。有次突围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是她救了我,把我从鬼门关救回,后来多次受伤,也是她为我治疗。”

这些他从来没在书信中向我提过。

我浅笑道:“我替顾郎谢过悠兰姑娘。”

悠兰微微福身:“悠兰不敢。”

顾瑾瑜道:“阿溶,悠兰于我有救命之恩,她又是孤女,无依无靠的,我想留她在身边。”

留?

留在身边做什么?

他是我的未婚夫,为何要留一个女子在身边?

“悠兰姑娘对你有救命,确实得留下来好好报答。”

我替他出了主意。

“要不悠兰姑娘便留在相府吧,相府不会亏待她的,并且悠兰姑娘是女子,留在相府有我照顾自然也方便些。”

顾瑾瑜默了一下后,笑道:“不了,阿溶,我想让悠兰留在我的府邸。”

我目光顿时定定地注视他,他眼神闪躲了。

我在这一刻便明白了,他说留悠兰在身边的意思。

我低头微微一笑,装作识大体的模样。

“既然如此,顾郎便留她在身边吧,希望日后悠兰姑娘多来相府走动走动。”

我的这番话,似乎令他松了一口气,他很高兴。

“我就知道阿溶你没有变过,依旧是是个识大体,待人真诚的好女子。”

他的话令我心生失望。

未曾想过三年未见,我的未婚夫心中容下了第二个人。

顾瑾瑜并未察觉到我的情绪,他在沾沾自喜中。

“阿溶,那我们先回去了,今晚宫中设宴为三军将士接风,容我回去准备,我们今晚再聚。”

顾瑾瑜正要走,我心下往前一站。

“顾郎,你可还记得出征前你予我的承诺吗?”

他笑意敛收了些,默了半响才说:“我记得,功成名就归来之时,必将你风光迎娶进门。”

“你记得便好,去吧。”

我看着他们离开,背影像极了一对壁人,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2、

三年征战凯旋,皇帝设宴犒赏三军,文武百官赴宴。

如今的威武将军顾瑾瑜风头正盛,皇帝对其赞赏有加。

京城的贵女自然对我艳羡不已,纷纷祝贺我有一个好郎君,这其中谁是真意谁是假意我分得清清楚楚。

我看向顾郎,悠兰坐在他身旁,他对她照顾有加,两人有说有笑,互相敬酒。

我内心自嘲。

悠兰发现了我,她敛了神情向我颔首,从容至极。顾瑾瑜对上我的目光,愣了一下后,笑着向我敬酒。

我也回了他一杯。

殿内烦闷,我去了殿外透气,今日是十五,明月当空,银辉落满清池。

我没想到出来,能在荷池边碰到悠兰,我勾唇一笑向她走去。

“悠兰姑娘。”

我喊了她一声,“你也出来透气吗?”

悠兰:“见过沈小姐。”

“不必多礼。”

我笑了笑,“悠兰姑娘应该不介意与我一起赏月吧?”

悠兰浅笑:“自然不介意,乃我荣幸。”

我自然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不只是单单赏月而已。

“我听顾郎说悠兰姑娘医术高明,救了他多次,想问问悠兰姑娘你和他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相识的?”

“那日我上山采药,见到了草丛中深受重伤昏迷的顾将军,随手便救了回来,我给他灌了许多良药,他半个月才醒来。

养好伤之后,顾将军问我是否愿意随他回军中当军医,我认为在军中当军医可以施展我的医术,也能救更多的人,便答应了顾将军。”

“悠兰姑娘真是医者仁心。”

“沈小姐谬赞了。”

我继续问她。

“那悠兰姑娘是不是常与顾郎在军中碰面?”

“自然,军中说大不大。”

“悠兰姑娘是不是深得顾郎重视?”

“是。”

“悠兰姑娘是不是多次与顾郎同处一室?”

“治伤时免不了同处一室。”

“那悠兰姑娘知不知道顾郎与我有婚约?”

悠兰的脸色淡漠,迟疑了片刻,然后才道:“自然知道。”

我不免一笑。

“那便好,到时我与顾郎成亲时一定邀请悠兰姑娘来喝喜酒,毕竟他的命是你多次相救回来的,如若不然他没命回来与我成亲,多谢悠兰姑娘了。”

悠兰平静地盯着我好一会儿。

我微弯了一下眼:“悠兰姑娘怎么了?”

她摇头道:“无事,救人是我身为医者的本分。”

我眼眸俏皮一转,“既然悠兰姑娘医术高明,可否替我看看,我近来感觉有些精神不济。”

“好。”

她看了我一眼,“我先替沈小姐把脉。”

我欣然接受:“嗯。”

她握上了我的手,忽然抬眼盯着我的眼神一沉。

我的腹部被狠狠一碰,身形往后退,慌乱之下我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跌入了荷花池里。

“啊!”

初春的池水冰凉刺骨,瞬间灌入我的咽喉,窒息之感袭来,我不会水,对水有恐惧感。

救命!

我听到岸上有人喊我的侍女慌张大喊。

之后我失去了意识。

我受寒昏睡了两天才醒来,身体虚弱无力。

听到侍女说,悠兰因推我入水,心术不正,再加上扰乱宫廷秩序,交由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娘娘念在顾瑾瑜替她求情,她也有功在身,罚了三十板子,等我醒来之后她要在我闺房前跪上半日给我赔礼道歉。

不过,如今悠兰还在昏迷当中,未能来行礼道歉。

我静静地听着,没什么想法。

没过多久,侍女进来通报,顾瑾瑜来探望我了。

我让人扶着我去榻上,他刚好进来了,赶忙过来扶我坐下,并坐在我身侧握住我的手,语气亲热。

“阿溶,你昏迷了两天我忧心了两天,身体好些了吗?”

我没什么力气笑,点头应道:“好些了,大夫说修养几天。”

“那就好。”

一时无话。

我便先开口说了:“悠兰姑娘怎么样了?”

顾瑾瑜双手握紧了我的手。

“她还在昏迷当中,受的伤有些重。阿溶你听我说,悠兰心地仁慈善良,是不会推你下水的,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微微颔首轻咳几声,面色平静说道:“嗯,是我自己跳下水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两个人无缘无故掉进水里?”

“我清楚地记得是她把我推入水里的,没有别人也没有误会,我的侍女可以作证,难道顾郎你要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吗?”

他脸色迟疑了片刻才回答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

我从他手里慢慢抽出我的手。

“你相信我就好。”

“她是我身边的人,跟着我征战了两三年,我替她向你道歉。”

他诚恳地看着我。

“阿溶,她伤势过重现在仍在昏迷当中,大夫说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了,她醒了之后你可不可以免了让她过来给你跪拜道歉?”

“顾郎,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是皇后娘娘旨意。”

我心中觉得好笑:“这个我做不了主。”

“阿溶,只要你开了口,我自然会处理好,如此一来你也可以获得宽容心善的好名声,可以视为女子典范,赢得皇后娘娘和他人的夸赞。”

我故作思量,露出赞同这是一个好法子的神情,笑了笑:“可以。悠兰姑娘也是个好姑娘,受到这样的惩罚确实不好。”

顾瑾瑜面露欣喜。

“阿溶谢谢你,我何其有幸拥有你这样的妻子。”

我没有出声。

“阿溶你身体刚好,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嗯,我也乏了。”

他一走,我脸上的笑意收回。

呵,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悠兰出现在我面前膈应我而已。

我用帕子擦拭了几遍我的手,随后吩咐。

“来人,叫人来替我打扫打扫闺阁,所有东西都给我换了,去找管家要多点熏香,全部用在我的卧室里。”

“是,小姐。”

我不由淡漠一笑。

确实不是悠兰推我下水的,而是我自己使了点小小的计谋。在悠兰替我把脉时,我用细小的银针刺了她的手腕,刺激她推开我。

如此一来,谋害权臣之女,她必定要受到惩罚。

那日她和顾瑾瑜归来之时,我已经暗示过她了,可她仍旧没和顾瑾瑜保持距离,如此不知好歹,不知廉耻,那就不要怪我出阴招了。

我沈溶可不是什么心地良善之辈。

2、

休养了十来天,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休养期间顾瑾瑜也有来看望我,只不过每次呆不上一个时辰。

听说那悠兰也好了,还被我侍女撞见顾瑾瑜带她出门散心了。

顾瑾瑜还是我认识的顾瑾瑜吗?

几日过去,我与顾瑾瑜的婚事需提上日程了。

我与顾瑾瑜是自小便有婚约,理应在我及笈之后的第三日成亲,也就是下月初六。

当初一切事宜准备妥当了,奈何发生战乱,因此我与他的婚事被迫推迟。

如今战事结束,顾瑾瑜载誉归来,我与他之间的婚事便按当初约定继续办完。

对于丞相府来说是喜事一桩,身边的侍女替我高兴,在我身旁不停说些吉利的话哄我开心。

我内心淡然,看着我房中只试穿过一次的嫁衣,还是三年前试穿的。

这件嫁衣完全出自我手,三年前我穿着它在镜前一遍又一遍地问我的侍女们好不好看,如今的我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翌日,顾瑾瑜来找我。

此时我正在后花园中赏花作诗,拿着我的诗欣赏夸奖了一番。

我知他不可能只是过来丞相府欣赏我作的诗,先开了口。

“顾郎,你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

“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他的神情认真了起来,我示意侍女们下去。

“现在没人了,你说。”

顾瑾瑜向我行了行礼,我心感诧异,莫名其妙。

他看着我说:“阿溶,我想纳悠兰为妾。”

我以为我听错了,诧异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想纳悠兰为妾。”

我笑了,第一次如此笑。

好坦荡啊,说得真是坦荡!

我掩下笑意,打量着眼前的仪表堂堂的人。

“顾郎,你是来告知我一声的,还是来征求得到我的同意?”

“我……”顾瑾瑜欲言又止。

“请继续说,在我面前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索性大方些,让他有胆子说完。

“阿溶,悠兰是个好姑娘,跟着我征战几年,从不抱怨过也不矫情。你也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为人温柔宽容大度,又是识大体的世家贵女,和她一定相处得很好,你和她可以成为好姐妹,相互扶持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自以为很是了解我,却只不过是用那些条条框框来绑住我罢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说。

“我向你保证,阿溶你是我的正房夫人,是威武将军夫人,也是当家的主母,府内的一切事务都交由你来打理,地位永远不会变。”

“若是悠兰有了孩子,孩子尊称你为母亲,养在你膝下,阿溶你是个好主母,必定能将他们教养好,等到将来你也可以共享天伦之乐。”

我欣赏着他那一幅憧憬的嘴脸,他格外心生向往。

见我不说话,只是一直注视着他看,顾瑾瑜停了下来,语气恭敬。

“阿溶,你觉得如何?”

我敛了神情,忽略他问我的问题。

“她是要和我同一天进门吗?”

顾瑾瑜顿了顿才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我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顾瑾瑜欣喜了起来,过来搂住我的双臂,“阿溶,你答应了是吗?”

我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深深地凝视他:“我会和父亲商量,商量好了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好。”

顾瑾瑜拥抱住了我,声音中难掩喜色。

“阿溶,等你成为我妻子的这一天我也等了太久了,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妻子了,拥有你这样的贤妻是我今生的福分,我发誓一定会对你好的。”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神无一点动容之色,心中淡得似死水。

他离开后,我忍不住轻拍衣裳,仿佛上面黏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一阵眩晕,我扶着栏杆干呕了起来。

我的心里阴沉了几分。

顾瑾瑜,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真的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既然恶心我,我也要恶心你。

我父亲是当朝的丞相,百官之首,是一代权臣,也是一国名相,我是丞相之女,更是相府的嫡长女。

身份地位并不逊色,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嫡次子,竟然敢如此轻慢我?

顾瑾瑜,你配不上我。

思绪在沉浸当中,一股清香袭入我的鼻腔,胃好受了些。

“闻闻这个会好受些。”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

同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香包。

我回眸看去,情不自禁诧异。

来人一袭水墨丹青的锦衣,身段气质矜贵,剑眉星目,眉宇间有帝王之气。

只不过他眼中的促狭笑意将他的气质生生割裂开,又似一个风流浪荡的世家公子。

我站起来,稍稍整理仪表,向眼前的人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沈小姐不必多礼。”

他嘴角带着轻浅的笑一直看着我。

“太子殿下怎会在府中?”

“今日有事来找丞相商谈。”

想来也是朝政上的事,我不必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这个你拿着。”他手中的香包递给我。

我颔首接过香包道谢:“谢太子。”

“之前一段日子,沈小姐掉入水池受寒,身体好些了吗?”

他的话像是提醒我,勾起我落水之前遗忘的一段记忆。

那天在冰冷刺骨的池水中,有人勾搂住我的腰,在模糊的水下视野中,我对上了一双冰凉的眸子。

我立刻道:“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与此同时在心中暗暗猜测,他是否有看到我设计悠兰的那一幕。

“沈小姐对自己真狠。”

他的语气轻佻了些,似乎在逗弄我似的。

这话一出,我便知道他看到了。

不过我也不怕,坦然面对他。

“太子殿下,我认为我不够狠,算仁慈了。”

他低笑出声,“也是,要是换成别的人,那医女估计死无全尸了。”

太子往前一站,莫名靠近了我,一双深沉的眸子俯视我。

“顾瑾瑜能说出如此狼心狗肺的言语恶心你,沈小姐还能容忍得了他?我劝沈小姐一句,趁早解决,趁早摆脱。”

我微微低头,将眼中的情绪掩住,往后退一步,再次福身致谢:“谢太子殿下贵言劝诫,臣女会处理好的。”

他笑了笑,最后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背手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中香包。

当今皇太子祁佑,没想到我能招惹到了当今的太子。

今日真是诸多烦恼,格外晦气。

不过那太子有句话说得对,要趁早解决。

我去书房找父亲商量今日发生的事,父亲向来宠我,事关我自己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让我做决定拿主意。

这次父亲也是一样,让我自己去处理。

如此一来,我做事便有了很大的底气。

我亲自修书一封,让人送到将军府。

第二日,将军府便收到了我亲笔的退婚书。

3、

收到退婚书,惊动了顾老将军,他亲自带着顾瑾瑜上门道歉。

顾老将军当着我和父亲的面痛斥顾瑾瑜。

我看到了顾瑾瑜身上有鞭痕,他望向我时目露忧伤,情真意切。

两位长辈离开,让我与顾瑾瑜好好谈谈。

“受了伤了,疼不疼啊?”我说。

顾瑾瑜一开口便是向我道歉:“阿溶,我已知错,我不该如此怠慢你,你原谅我可以吗?”

“我可以原谅你。”

他赶忙迎上来,站在我面前拥抱了我,音色中充斥着欣喜。

“阿溶,我就知道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可以原谅我。”

我在他看不见之处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后说:“不过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可以办得到的事,只要你做到了,我就原谅你,也不退婚了。”

顾瑾瑜松开了我,手抚摸着我的侧脸,低头温柔道:“什么事?你说,我做。”

我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柔声说。

“你可以纳悠兰为妾,但是不能和我同一天进门,她可以第二天被人抬进门,我也允许她从正门入府,对悠兰来说至少不会被府中的人轻看或者怠慢了。这对你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顾郎能做到吧?”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容他有一丝犹豫。

“好,我能做到。”

他再次将我拥入怀中,不确定似的又问我一遍。

“阿溶,你会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