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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岁和男朋友领证的当天,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梁远薄的白月光发来的,他们昨晚睡在一起了。

我爱了十五年的人,将我的爱一点点讲给他的白月光,并且嘲讽:“看吧,自己送上门的人。”

1

我坐在民政局门口等梁远薄的那十分钟里,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分手。

眼泪像不断的线,一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手机背景逐渐模糊,那时十八岁的梁远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束黑色玫瑰,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可现在看起来却无比恶心,我推开那束黑色玫瑰,冷着脸看着梁远薄:“我们分手吧。”

梁远薄明显不知所措起来,他支支吾吾:“小乖,你怎么哭了?”

我不再理他,摘掉头纱,转身离开。

和他确认关系那天,是前年国庆,也是陈静怡结婚的第二天,我以为他终于看到身后那个默默无闻的我,可是现在才发现,他原来一直在透过我,看着陈静怡。

我买了当天去西藏的车票,晚上坐在车上看星星的时候还在恍惚。

十五年,长的让我心颤。

桌子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了盒自热麻辣拌,我侧头,梁远薄戴着黑色帽子,眉眼含笑地看着我:“小乖?”

我揉了揉眼睛,确认他真的存在后,立马拉下眼罩戴上耳机趴着睡觉。

陈静怡结婚了,怀孕了,你不能喜欢她了,所以来喜欢我?

我就好欺负?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肚子实在太饿,我悄悄掏出背包里的饼干,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袋。

第一块饼干还没塞进嘴里,就被梁远薄抓住,他扯开我的眼罩:“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么?”

反正逃不掉,索性直说:“戒指真的是你自己设计的?且独一无二?”

梁远薄很认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当然啊,乖宝。”

我又气又饿,塞了口饼干继续问:“你高一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且一直喜欢到了现在?”

陆韫白点点头,这次的回答倒是简洁,只有一个“嗯”字。

那没错了,陈静怡和他高中三年都一个班。

我给手机开机,想让他看看他被打脸的证据,然后还自己一份清净。

可是手机刚开机,就收到了梁远薄好兄弟的微信。

他问我:【大嫂,你知不知道陈静怡的孩子是远哥的啊?】

我整个人懵在原地,耳边轰鸣。

陈静怡怀孕九个月,真特么奸情!

眼泪不自觉下落,我胡乱一擦,爬到椅子上揪起梁远薄的领子:“滚!你特么给我滚!”

梁远薄也明显愣了,因为我从来没这样和他说过话。

周围的人都朝我们看过来。

这两年来他伪装的太好,以至于我忘记了他曾经是个风靡全校的校霸。

梁远薄当然受不了这样的语言攻击,甩开手走了。

没过多久,一个男生提着个绿色保温盒走到我面前:“你老公说,桑诺凡,吵架归吵架,又不是不爱了,记得喝粥。”

我转给男生一句话,接过汤。

我说:“麻烦您了,您告诉他,我不爱了。”

2

一整天,梁远薄一直没来烦我。

我围好围巾,戴好帽子下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了身影。

这份旅游攻略本来是想作为蜜月旅行的,现在看看,自己来也不错。

当晚下车后才想起来订酒店,偏偏现在又是旺季,最终找了半天停在了一个小宾馆门口。

我前脚刚要踏进去,后脚被人拉了出来:“你要住这儿?”

我看着这个有些破旧的小宾馆,点了点头:“你管得着吗?”

梁远薄的手机亮了,仅一瞬间,我就看到了陈静怡三个字。

他下一刻按了挂断,拉住我的行李箱,朝一旁的角落走。

他在角落里重新打开手机,回了个电话号码,梁远薄眉头紧皱,我隐约听到他说,他今晚会赶回去。

我冻得跺脚,缩起手。

梁远薄压低声音又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向我走来:“你住我定的酒店,行吗?”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我一口答应。

梁远薄领着我到了他定的酒店,办理了入住。

在我插入房卡的一瞬,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我拉住他的衣摆:“陪我吗?”

梁远薄眼里的情绪涌出来,处处体现着为难:“小乖,还没结婚,不能逾矩。”

我气乎乎地关上门,行,为了陪陈静怡找了很多理由。

我的手机绑定着他的亲属卡,可能是他的设置,他的消费账单会出现在我的手机上。

我刚放开热水准备洗澡,就看到了他订机票回南城的信息。

这辈子都别再联系了,梁远薄。

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解绑亲属卡。

我改变了设定好的路线,第一天就去了宁金抗沙峰。

原来,都是梁远薄陪着我,我们一起登上了四姑娘大山峰,哈巴雪山等等。

每一个雪峰上,都会有一张合影。

导游看起来是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扔了个背包过来:“你…行吗?”

我瞥了他一眼:“我叫桑诺凡,一个很行的人。”

他笑了声,嗓音很干净:“温良初,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他开着车一路行驶,我吃吃睡睡拍拍照。

信号越来越不好,临近下午,我收到了一条信息,是陈静怡发给我的。

她在打点滴,身旁趴着的人正是梁远薄。

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温良初扔了个暖手宝过来,没多说什么,倒是我先开了口。

“你谈过恋爱吗?”

温良初摇摇头:“没,这工作就没遇到过单身女性。”

我着实不厚道的笑起来:“我啊,你看行吗?我这刚被人出轨。”

温良初弯起唇笑的开怀,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心里腾干净了,再让别人住进来。”

“这你也信。”我泄了气,大声哭起来。

为什么梁远薄不懂这句话,浪费了我最美好的青春。

有些缺氧,我拿出氧气瓶,猛地吸了口。

温良初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带草莓印花的纸巾,扔给了我:“哭什么?像我欺负你一样。”

我一口气将我的故事全都告诉他。

“我男朋友和他心里的白月光睡在一起了。”

我抬起手,给他看无名指的戒指:“他说这是他自己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但他骗我,那个白月光手上也有。”

“我可喜欢了他15年,怎么办啊,温良初,怎么走出来啊。”我颤着声音说。

温良初眼神晦涩,我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和记忆里某个身影很像。

“我见过你吗?”

温良初不小心按到了喇叭,没吓到我,但是他怔了一下。

“没…我没见过你。”

“你继续讲你的。”

3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搬到梁远薄家附近。

那年我初二,正是懵懂的时候。

在自己尝试骑自行车上学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个大乌龙,撞了一辆三轮电动车。

对方倒是安然无恙,我摔了个狗啃泥。

膝盖处已经血流不止,电动车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急匆匆离开了。

我疼的呜咽,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梁远薄第一次站到了我眼前。

那个时候的他干干净净,头发有些长,微微遮住眼睛。

他伸出手,将我拉了起来。

13岁的他,比我高好多,背起我也毫不费力气。

到了医院后,我紧紧拽着他的衣服。

梁远薄借了手机给我,在等待父母到来的那半个小时里,他一直在我身边。

下次再见就是我到班级的第一天。

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

梁远薄不说话,身上经常有伤。

我们班好事儿的人说,他爸爸家暴,他妈妈跑了,这个家就剩下他。

传的人多了,自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梁远薄听一句,打一个。

最后,我和我同桌一起放学回家时。

同桌嘴欠又提及这个话题,我刚要打断,梁远薄来了。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又看了我身边的人。

时间太久,他肯定记不清我了。

梁远薄转身离开。

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初三那年没什么独特,只不过我会偷偷看他的身影。

高一那年,我成了资料管理员。

那天我才发现他的真实情况。

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激动大家的评价。

梁远薄的爸爸是一名人民警察,死在执行任务当中。

母亲不久后也跟着去了。

我想找到他说上一句对不起,可踌躇太久,最终写了一封信。

交给了坐在第一排的人,让她转交给梁远薄。

第一排的人,正是陈静怡。

我有些后悔,或许就是写封信,才让他们有了交集。

我擦了擦眼泪:“就这样,我暗恋了这个叫梁远薄的人15年,却给别人牵了线搭了桥。”

温良初嗤的一声笑出来:“高中这么多人,只能记得他?还挺痴情。”

雪山已初到眼前,温良初拿出了个卫星电话:“要给谁打电话吗?爬了山可不方便了。”

或许是十五年来执念太深,我还是播了电话号码。

电话在响的第一声后被接起,陈静怡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箭射进我耳里:“喂?有事吗?”

“梁远薄呢?”

陈静怡叫了声远哥,没人回应。

她继续说:“给崽崽买奶粉去了,我们在一起了,你放手吧。”

我低头笑了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好,祝你们狼狈为奸。”

趁她骂我的话还没说出口,立马挂断。

温良初笑着看我:“舒服了?”

我点点头:“那当然啊,恨一个人也比爱的太深好。”

在爬第一阶层的山时,两个人速度都很快,没有人拖后腿。

休息处,温良初拿出水壶递给我:“等会跟在我身后走,这天气看起来有些不对。”

我看了看天边,又想了想昨天的天气预报:“没问题的,明晃晃的晴天。”

该转变的地方转不了,该来的总会来。

第二阶层爬完,雪山开始轻微震动。

温良初双眼惊恐,冲向我,将我护在怀里。

“好了,这下我真有对象了,咱俩得死一块了。”

我愣住,从他身后看到了茫茫白雾。

雪崩了……

4

梁远薄,你要永远失去我了。

不知道,你在陈静怡身边时是否会想起我。

你看到这条新闻会伤心吗?

我和温良初持续向下翻滚,我听到他的闷哼声。

“温良初……你…”

他的声音还是痞里痞气:“哥骗你呢,哥心里也住着一个人。”

过了不知多久。

我的眼前出现一束光。

又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桑诺凡,我来救你了。”

桑诺凡,我来救你了。

我睁开眼,浑身却动弹不得。

昏暗的光刺的我的眼睛发酸,不自觉的流出了泪。

“温良初……”

“温良初……你还好吗?”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比呼吸机的声音还要冰冷:“门口有人想见你,叫梁远薄,你要见吗?”

我摇摇头:“不…见。”

他再次冷不丁的说出一句话:“温良初死了。”

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耳边轰鸣声越来越像,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我一直住在ICU里,大概一个月才转到普通病房。

这期间,梁远薄会在门口隔着玻璃镜子看看我。

我装睡。

普通病房里他就一直赖在我的房间。

“你能滚吗?”我瞪着他。

梁远薄拉住我的手,他胡子拉碴,头发也很久没剪了,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你这一个月抢救了三次,你知道么?我快疼死了。”

我甩了一个巴掌上去:“陈静怡不要你了?来舔我?”

梁远薄愣了,我推开他走出去。

径直去了温主任的办公室。

“温主任,你能带我去看看温良初的未婚妻吗?”

温主任是温良初的哥哥,也是我的主治医生。

在重症监护室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告诉我。

温主任领着我来到医院顶层,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

我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皮肤白皙,乌黑色头发。

“她一次都没醒来过?”

温主任点点头:“八年了吧,一次都没醒来过。”

我想起温良初的模样,心里有些疼。

这个女生是她的未婚妻。

三年前,他们本要结婚。

可偏偏见过家长的那晚,出现了车祸,她成了植物人。

温良初来到了这座雪山,寻找一株出现在最新生物杂志上的药材。

为了营生,他成了导游。

或许是自己渴望热烈的爱,所以我格外珍惜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拉住温主任的袖子:“我试试吧。”

温主任轻叹了一口气:“好,谢谢。”

5

梁远薄还是会待在病房门口,几次来换药的护士都会劝我让他进来坐坐。

我全当耳旁风。

离出院的日子原来越近,我约了温主任买攀登器材。

好在,那天梁远薄不在。

因为陈静怡生了。

梁远薄朋友圈里母子平安的图片已经让我的心情沉落谷底。

陈静怡在晚上发来一个视频,梁远薄抱着那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脸上挂着笑。

陈静怡的声音软软的,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

她说:“崽崽,这是爸爸哦。”

我气急砸了手机。

第二天出院,我就拿上装备到了雪山口。

根据上次的观察,那株像蝴蝶一样的紫色花应该在山顶。

我在第一阶层停下时,还能想到温良初向我递水的模样。

第二阶层,第三阶层都没有任何问题。

第四阶层有了不小的风,我慢慢往上爬。

在快要登顶时,一处陡峭崖壁上,我看到了那株与白色相突兀的花。

我缓步走过去。

在想近一步观察时,背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梁远薄。

他向我摆了摆手,语气急促:“小乖,回来,我去拿!”

崖壁上的花近在咫尺,我打了绳索,缓缓跳下去,向那株花伸出了手。

原本身上的绳结出现的扭动的迹象。

我愣着。

温良初,这是我的劫吗?

注定要葬在这个圣洁的地方。

绳索一瞬断裂,我顷刻下坠。

梁远薄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笑了笑:“好吧,还是祝你幸福。”

下一秒,他出现在我身旁。

梁远薄扶住我的脸,在我额头上亲了亲:“小乖,别睡了。”

“小乖,快醒醒。”

五脏六腑快要被撕裂的疼,眼前一片黑暗。

我睁开眼,竟完好无损的躺在崖底。

手里是那株紫色的花。

“梁远薄!”

“梁远薄!”

我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寻找,却不见他的身影。

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拿起花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希望自己从梦里醒过来。

那束花被使用了,温良初的女朋友醒了过来。

可我再也没有见过梁远薄。

陈静怡打了个电话过来,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孩子想见你了。”

我愣住:“什么孩子?”

陈静怡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孩子,你和梁远薄的孩子。”

我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飞回南城。

那个孩子竟然在我家里,陈静怡抱着他看我:“快看吧,崽崽,你妈妈回来了。”

我被迫抱住陈静怡递过来的孩子,他长得真的很像梁远薄。

陈静怡一直在哭,我不懂她在哭什么。

孩子乖乖的吃着奶粉。

“陈静怡?这孩子我的是什么意思?”

她拿出铁链子绑住我的脚,周围还坐着两个老人,他们一脸心疼。

“陈静怡!你特么疯了?”

她点了点头,声音却很温柔:“桑诺凡,你能不能别闹了?好好治病行不行?”

我能有什么病?都是陈静怡这个坏人,她就会胡言乱语。

我被绑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被扔去了医院。

医院里的人都说我疯了,我怎么会疯呢?

我拉住医生的袖子:“医生,我有点害怕,我好像记错了什么。”

“我总感觉我应该是爱他的,但我现在好像恨他。”

他点了点头,告诉我说:“其实,我是一个魔法师,能送你回到过去,让你见见他。”

他说的很对,我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只不过,我只能看着梁远薄和那个十三岁的我。

我撞三轮车那天,梁远薄到校迟到了。

在大中午,热辣的太阳下站了一个小时。

时间转变很快,我看到他在听到我和同桌交谈他的父亲家暴时。

他落寞的背影,正面是一双泪流满面的小脸。

我不知道的是,原来高一开学那天,我就遇到了他。

急急忙忙搬档案的我,打翻了一个人的早餐。

这个人就是梁远薄。

我从梦里惊醒过来,医生摇了摇头:“你恨他,还是爱他?”

6

陈静怡突然变了嘴眼,每天给我发些视频。

这些视频里又出现了梁远薄。

他在帮陈静怡喂奶,帮她给崽崽换尿布。

在帮陈静怡洗头。

我不想看到这些东西,将手机关了机。

四处寻找,我偷溜了出去,坐上了去往大理的火车。

我抬起头,梁远薄坐在我旁边,眉眼含笑:“小乖,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么?”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脸。

他疼的撇嘴。

我靠……

我真疯了?

我一刻没耽误,拿出手机给他看视频:“这是你?你和陈静怡?你们什么关系?”

梁远薄笑着拿起手机,塞进自己的背包里:“你还问我,你不是自己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小三?不对不对,陈静怡结婚了。

你是小三?

梁远薄笑着拿出背包里的绿色保温盒:“小乖,说好不吵架,记得喝粥。”

同样的保温盒。

我给梁远薄的兄弟打了个电话,那头三两句接通,不耐烦的喂了声。

我急忙问他:“陈静怡怀了梁渊博的孩子?”

那头还是一样的说法:“大嫂啊,你不会才知道吧,我们哥几个都知道。”

我拉住梁远薄的手,心里突然有些委屈:“你还是喜欢你的陈静怡去吧,离我远点。”

梁远薄摸了摸我的头发“乖宝,陈静怡和我没关系啊。”

陈静怡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我点了接听。

她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你!你!你怎么又跑!”

“不跑被你关着啊。”我直言。

那头好一会没话,沉默的时间长了,我竟然没想挂断。

她突然小声起来:“你和梁远薄在一起吗?”

我嗯了声,再回头,梁远薄却不见了。

大理的天气很好,梁远薄又不见了。

所有的谜团积压在我心里,感觉有什么就要冲破迷雾,可惜那一步我却迈不过去。

我住了一家合眼缘的民宿,晚上老板请我去吃烧烤。

我抱着她的小猫,老板把我刚要送进嘴里的烤串抢了过去:“有海鲜,不能吃。”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海鲜过敏?”

老板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房间:“原来住哪的人说的。”

她解释的云里雾里,我也没在意。

吃完烤串,她将我带到了街上,买了手风铃。

风拂面而来,手风铃响了。

“梁远薄,风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民宿老板拉住我的手,将手风铃放进我手里:“你想起来了吗?”

“我忘了什么吗?”我不解地问。

她眼睛里有很多情绪,具体是难过还是愤怒我也看不出来。

她说的云淡风轻:“嗯,你忘了很多。”

我好像突然不能动了,耳边充斥着梁远薄的声音。

他开口:“小乖?乖宝?老婆?”

眼前突然变得雪白,我开始向下坠。

只是这次好像有些变化,梁远薄在我下坠的那一瞬拉住了绳索。

他猩红着眼:“乖,没事吧?”

他开始被我拽着往下移,我大吼着:“放手!放手!”

梁远薄摇摇头,拼尽全力往上拉绳索。

我和他交错,他因为拉绳索的力量用的太大,被带了下去,崖壁上只剩下了我。

我愣住,开始不停的颤抖。

“梁远薄!”

“梁远薄……别离开我。”

记忆如泉水,却杂糅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冲撞着我的心。

民宿老板的声音像一股柔和的风,抚平了我的不安。

她轻声安慰着我:“你的心理医生来了,别害怕,会好的。”

我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声音。

我听到他们交谈,一个像极了温良初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耳里:“看来,现在初有成效,给陈静怡打电话,这件事可以放放了。”

他似乎离我近了些,一双冰冷的手捏住了我的肩膀:“桑诺凡,我是温良初,惊讶吗?”

我想要点头,却动弹不得,只能动眼睛。

他继续说:“跟着我走好吗?我会把你带出来。”

他带我回到了领证那一天,我拿着黑色玫瑰怪了梁远薄一句,哪有人结婚买黑色的玫瑰。

梁远薄笑了笑,拿出了封信。

他单膝跪地,薄唇轻启:“亲爱的桑女士,这是一封十五年的告白书。”

他继续说着。

桑诺凡,其实在高一那年我就很喜欢你。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原来我是不信的。

可能是见到你时的下意识的浅笑,又或是不自觉的牵挂。

失眠时脑海中浮现的面容,这方方面面都在诉说着爱。

后来我觉得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

毕竟,我只见过你一次,就忘不掉了。

高中时,我拼命学习,想要给你明媚的未来。

大学,我想现在的我身无分文,怎么能带你受苦呢?

终于,我工作了,创业了。

大二那年我就找到过阿姨,她对我有很多顾虑。

我明白那是她对你的爱。

可是你的一腔爱意我又怎么会看不清呢?

终于,未来的路是我们一起走。

我大哭着,心里疼的不行。

他抚了抚我的脸,笑着:“我爱你。”

温良初的声音突然出现,他怒气冲冲:“桑诺凡!这是梦!”

“这是梦!”

“不能沉浸在这里!”

眼前场景迅速变换,我躺在了病床上。

梁远薄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我的嘴巴不自觉张开:“崽崽,这是爸爸哦。”

原来这句话,是我说过的。

我看着他身后的白墙,逐渐周围一切被白色晕染。

我看着他身着装备,拿着测量机器缓步攀登。

地表晃动,我撕扯着嗓子大喊。

“梁远薄!快下去!”

我喊了一次又一次,他只身向上,不曾回头。

我的心脏好像被谁紧紧揪住,疼的无法呼吸。

“温良初,快救救他,快要雪崩了。”

温良初的声音比冰还要冷:“这只是你的记忆,我救不了。”

“醒过来吧。”

我睁开眼,视线却是模糊的。

草莓印花的纸被温良初递了过来:“别哭了。”

7

民宿老板将我带了回去,一路上我和她谁也没说话。

临近下车,我才开口:“原来房子里住的是他吧。”

民宿老板点点头:“你们度蜜月来的这里。”

“住了一个星期,又去的川藏线。”

我点点头,拿出手机订了明早的机票:“温良初有未婚妻吗?”

她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没有,那是个梦里的谎言吧。”

第二天我回到了南城,陈静怡打开门时愣了一下:“回来了?”

我进去找孩子,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梁忆桑:“崽崽啊,妈妈回来了。”

我哄着小孩,走到陈静怡面前:“我收到的那些图片,是温良初让你发给我的?”

她点了点头:“嗯,他说恨意能帮助你想起来。”

所有人都希望我想起来,可是我不想。

“我想起来了很多。”

陈静怡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我,满脸不相信。

我给孩子穿好衣服,就抱着他要出门,却被陈静怡拦住。

“不行,你不能带走他,上次你……你还要和他一起从楼上跳下去。”

我看了眼怀里的梁忆桑:“对不起,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想起来。”

陈静怡抢过孩子,嘴上骂骂咧咧:“你疯了就疯了,别带着我哥的孩子。”

我哥的孩子。

“梁远薄是你哥?”

陈静怡点点头,把我的东西全部从房间里扔了出来:“他是我家领养的小孩,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和我老公养,你赶紧滚!”

她抱着孩子往里走,梁忆桑哭闹不止,挥舞着小手,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喊了句“妈妈。”

我冲了进去:“崽崽,妈妈在。”

陈静怡回过头,眼上居然挂着泪:“要是想养,就给我养好了,别让我哥后悔娶了你。”

我点点头,冲她发誓:“我一定好好活着,好好养他。”

梁远薄,我一定好好养崽崽,你再等等我行吗?

再等我二十年,等崽崽结婚了,我就去找你。

隔天,我抱着孩子去了墓地,那个我一直不敢踏足的地方。

温良初在门口等着我。

他替我打着黑色的伞,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那是梁远薄最喜欢的花。

我喜欢黑色玫瑰,他喜欢白色百合。

你是注定要离开我吗?

“桑诺凡,你怪我吗?”温良初的声音打断我。

这两天,该想起来的都想的差不多了。

我摇摇头:“不怪。”

怎么会不怪呢?

他在我疯了后,托人将我带到去西藏的火车上进行了催眠。

他告诉我,梁远薄没死。

他编织我的记忆,他说,我今天结婚却收到了梁远薄白月光的短信,他让我恨他。

这么好的一个梁远薄,他却让我恨他。

所有人都和他事先串通好,让我相信,梁远薄是个坏人。

因为,恨至少不会让我自杀。

可明明,那张照片上的手是我自己的,那个戒指也是我的,我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呢?

所以,我也怪我自己。

到西藏后,我凭借心里的感觉踏上了宁金抗沙峰。

遇到了被我遗忘的温良初。

很巧的是,他请人制造的假雪崩场面激起了我的恐惧,却没有激发起我的记忆。

我昏迷了一个月。

昏迷在他编织的一场很大的梦里。

梦里,我的遗憾被弥补给了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温良初的未婚妻”。

他让我救了别人,因为我救不下梁远薄。

梦醒了,梁远薄不见了。

火车像是一个按钮,总能触发我心中的一些记忆。

大理火车上,那个绿色的保温盒,那句梁远薄说的“能告诉我怎么了?”

一年前,我陪梁远薄去国外的一个雪山项目测量数据,我们坐了一辆绿皮小火车,边走边看雪景。

他说山峰比较陡峭,让我在山脚下等他,可我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偷偷跟在他身后。

在他站到崖壁的那一瞬,身后泛起了茫茫白雾。

我大喊着,梁远薄满眼震惊的回头看我。

他向我冲了过来,紧紧的把我抱进怀里。

醒来时,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看向周围,空无一人。

我看到崖壁处有一个棉质帽子。

那是梁远薄的帽子,我呼吸困难,朝他爬了过去。

只有一个帽子在那,我将他抱进怀里。

“梁远薄…你在哪啊……”

不经意间,我看到山崖上挂着一抹黑色。

梁远薄的衣服是黑色的。

没有思考太多,我将背包里的绳索拿出来,系在梁远薄打好的钉子上。

我缓缓向下,如果这人是梁远薄我就和他一起死。

突然绳索骤然下降,一秒后重回正常。

梁远薄穿着黑色毛衣,外套不见了。

他脸冻得通红,费力地向上拉着我。

“放手!梁远薄!”

我焦急的摸了摸兜子,没有剪刀。

“梁远薄,钉子都送了,地质不稳定,快离开!”

梁远薄摇摇头,安慰我:“小乖,没事,我可以的。”

他快要没有力气了,我知道。

最后,他拼尽全力向上一拉,我被扔了上来,他却因为力量倾斜,没有站稳落了下去。

他在我眼前一点点滑落。

最后,他的眼泪打在我脸上,我看清他的唇形:“小乖,好好活下去。”

我一直觉得是我害了他,如果雪崩的话,他是不是还有一线可能活下来。

温良初第一次催眠时,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说,如果雪崩,梁远薄活不下来,因为他站在涯边啊。

可万一呢?

我抚了抚墓碑上的尘土,第一次看清了梁远薄。

他面带微笑,仿佛世界所有的黑暗与肮脏都与他无关。

“梁远薄,我带崽崽来啦。”

“等我二十年,崽崽遇到对的人,我就去找你。”

温良初听到这话,好像颤抖了一下。

我自杀过三次,最后一次也是最严重的。

我竟然抱着崽崽就要从十八楼跳下去。

是谁救下的我呢?好像是温良初。

他说了很多,我没有印象了。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他给我写过一封信,信里是满夜星空。

可当时,我正在为梁远薄描摹春色。

我将梁忆桑递给温良初抱,并且笑着打趣:“梁远薄,温良初以后就是崽崽干爸了,以后我走了也放心些。”

我倾身,在那张照片上吻了吻。

回去的路上,温良初开车。

我打趣的说了一句话:“你们心理医生都有规定吧,不能和患者谈恋爱。”

我在提醒他,不要把感情放在没有必要的地方。

他点点头,低声应着。

最后,他说:“可是,我是为了喜欢的人才学的心理学。”

我心里一顿。

想起昨天的温良初的短信。

他说:【这场由我编织的记忆,它或许是梦,但只是想救你,你好像不太乐意,对不起,最终还是让你想起来了。】

【我不想你痛苦。】

高三那年的一句玩笑话,有人当了真。

我因为成绩起伏太大,可能不能和梁远薄一所大学而抑郁难受,整夜里哭。

温良初是我的同桌,一次他安慰我:“以后我当心理医生,你有问题来找我,总能解决。”

一句话真的可以有人记得,做到。

只是可惜,剩下的时间,梁远薄每天和我补课,我们去了同一所大学。

我的心里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梁远薄。

8

二十年后:

梁忆桑在和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视频,脸上洋溢着笑容。

我这二十年来,一直告诉他:“妈妈在你二十一岁时,会去环游世界,然后再也不回来。”

梁忆桑记得清楚,在我离开家的一瞬间还笑着说:“去吧去吧,带着爸爸那份一起好好玩。”

我点点头,给了他一封信。

或许他会怪我,会说我自私。

可是,就是这样。

我爱梁远薄。

我不想他等太久。

我踏上了去西藏的火车,还是能看到少年模样的梁远薄。

他还是会说:“你怎么了?小乖?”

“记得喝粥。”

我点了点头:“好,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