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莲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话说有个老铁匠张忠年近六旬,膝下没有儿子,四十岁时才生下一个女子张玉儿,长到一十六岁,出落得是亭亭玉立,美丽端庄,两口子将她看做掌上明珠,万分疼爱。当真是:头上顶着怕歪喽,口里含着怕化喽,比心头肉还宝贝。
这天张玉儿对爹娘说:“孩儿欲到庙中许愿,一是盼望爹娘长命百岁,二是盼望女儿寻得如意郎君,将来侍奉爹娘终老。”
张忠见女儿说的孝顺又在理,点头同意。
张玉儿上山去烧香拜神,去的时候顺利,回来时路过一处山道,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那里,有棱有角,方方正正。
忍不住看了几眼:“真是奇怪,看样子像是人为切出来的,但是如此巨大,足有万斤,谁能做到?”
她自言自语,走近仔细查看,用手抚摸石壁,又看见上面雕刻着“石二郎”三个大字。
“石二郎?”不知道是雕刻石匠的名字。还是这个大石头的名字呢?看来是排行老二。
张玉儿笑笑,也没有在意,随即收回白皙如玉的手掌,沿着山道下山去了。
过了几日,这天张忠正在铺子里打铁,门外来了一个汉子,膀大腰圆,五大三粗,颇为壮硕。
壮汉出声询问:“请问老伯,您这里还缺打铁的工匠吗?”
张忠打量壮汉几眼,对他的身形样貌很是满意,是一个适合打铁的汉子,他年事已高,正缺一个好帮手哩,回道:“倒是缺一个帮手,不知你是何方人士,要多少工钱?”
壮汉憨厚一笑:“我叫石镇山,是逃荒来的,工钱就不用了,三餐管饱,有个住处就成!”
张忠一听,不要工钱只管吃住,还有这好事?
于是点头道:“好,那你就试打三天,觉得行再留下。”
他心中也在寻思,这人来路不明,别是什么黑户逃犯,先观察三天再说。
不料石镇山打铁技艺高超,力气又大,乒乒乓乓一天不带歇息,打出来的铁器质量上乘,且为人憨厚,丝毫没有心机。
三天过后,张忠满意道:“镇山呐,你可真是天生打铁的料,不知道以前在哪里做工?在我这里怕委屈了你呢,不嫌弃的话以后就留下来吧,吃住全包,工钱我也按市价给你。”
石镇山大喜:“多谢老伯!小人以前却是打铁为生,只因家乡遇了灾祸,逃难在此,多蒙老伯收留。”
张玉儿见了石镇山,对这个憨厚的壮汉也颇有好感,二人没过几天就亲密起来,以兄妹相称。
有了石镇山助力,张忠的打铁铺比以前更加声名远扬,前来购买铁器的人络绎不绝,张忠赚得个盆满钵满。
经过半年的相处,张忠对石镇山非常满意,动了心思道:“这小伙憨厚,又是打铁好手,我这打铁铺正愁没有人继承,这不是瞌睡碰见枕头了么?”
随即他又为难起来:“只是如何才能将他留下来?”
左思右想之下,他心中有了主意,于是找到张玉儿问:“玉儿,你觉得你镇山哥为人如何?”
张玉儿如实答道:“镇山哥为人憨厚正直,做事一丝不苟,是个大好人。”
“那你喜欢他吗?爹爹有意招他为婿,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玉儿其实也对石镇山暗生情愫,见张忠这样说,脸颊一红,小声道:“全凭爹爹做主……”
见女儿这副模样,张忠喜笑颜开:“哈哈哈!那就好!爹爹以后就不愁养老啦!”
随即张忠找到石镇山,问他愿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
石镇山挠头为难道:“我也很喜欢玉儿……只是我生性愚笨,怕玉儿看不上我。”
“只要你好好对待玉儿,这事儿就由我做主了!”
不久之后,张家宴请亲朋好友,石镇山和张玉儿欢欢喜喜成了亲,张忠乐得合不拢嘴。
如此安稳日子又过了几年,夫妻二人非常恩爱,张玉儿还为石镇山生下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石头。
这天,石镇山正在打铁铺中忙活,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壮汉,与石镇山有五六分相像。
石镇山高兴道:“兄长!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原来这壮汉是石镇山的哥哥石镇龙。
石镇龙进门坐下,愁眉不展道:“弟弟,你这安稳日子,恐怕是过不下去了……”
石镇山脸色一变:“难道是它苏醒过来了?”
“唉,正是,原本以为还需一百多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石镇山沉默良久,心痛道:“本以为有一百多年时间,我可以陪玉儿白头到老,如今却又不得不分离了……唉。”
二人又商议一番,石镇龙这才离去。
当天夜间,张玉儿发觉石镇山面带忧愁,追问之下,石镇山道:“玉儿,城外往南二十里有一座山,几日后山中会有地震,恐怕会有山石滚落砸伤山下村民,我要去挽救众人性命。”
张玉儿道:“救死扶伤,本是善行。只是,你是如何得知山中会有地震的?”
“这个……这个我自然有办法,我明天一早就动身,会尽快回来,你照顾好一家老小。”说罢眼眶湿润起来。
一旁的小石头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撒娇摇晃:“我要和父亲一起去!一起去!”
石镇山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听话,山中危险,为父去去就回。”
第二天一大早,石镇山辞别家人出了门直奔城外,见到早已等候在此的兄长石镇龙。
石镇龙于心不忍道:“此一去,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石镇山泪眼道:“为了百姓,也不得不舍家而去……我们走!”
二人直奔山中,先是在山下几个山村四处大声警告,说是几日后山中有地震,叫众人远离避难。
随后二人找到山腰间一东一西的两个山洞口,一人守着一个洞口,就那么直挺挺坐着等待。
果然三日之后,山中忽然地动山摇起来,山石滚落,泥土塌陷,还伴有巨大的吼叫声。
石镇山一言不发,稳坐洞口,眼神紧紧盯住山洞。
不一会儿,洞中涌出来一股烟尘,一颗巨大的黑色龙头赫然伸出山洞!血盆大口龇牙咧嘴!
“孽畜!你终于醒了!”
“嗷呜!石二郎!又是你!你们困不住我的!早晚我会脱困而去,血洗山村!”
石镇山大怒:“孽畜!当年你吃人害命,被大帝镇压在山中不得自由,如今过了几百年,依旧不知悔改么!”
“哼!要不是你二人包抄暗算,大帝未必能将我困住!今日我就要冲出牢笼,再也不受羁绊!”
随即黑龙被压在山中的身躯猛烈扭动起来,引得大地摇晃,山石崩塌。
石镇山双手一把将龙角握住,奋力往下一按,怒道:“我二人受大帝差遣,在此镇压看管你,只要我二人再世一日,你就休想重见天日!”
大山另一面的山洞口,石镇龙也一把抱住伸出来的黑龙尾巴,奋力压在地上,不让黑龙头尾扭动。
黑龙只好更加奋力扭动埋在山中的身躯,只是被二人锁住头尾,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法脱困。
半日之后,黑龙精疲力尽哀求道:“你二人天生地长,得日月精华化成人形,本该自由自在,为什么甘心为那大帝卖命?不如我们结为兄弟,一同前往人世红尘享福,岂不美哉?”
“呸!”石镇山一口啐在黑龙头上,“孽畜只知害人,哪里知道,既得人身,礼义廉耻铭记于心,怎可与你一个畜生相提并论!”
就这样,二人一龙僵持三天三夜,黑龙终于耗尽力气不再动弹。
石镇山往小镇家的方向远望一眼,低声道:“玉儿,是我对不起你……”
随即,化作一块巨大的石头,将龙头永远压在了下面。
而石镇龙也化为原身,同样是一块巨石,将龙尾死死压在下面。
黑龙想要脱困,刚伸出龙头龙尾就被镇压,知道自己无法挣脱,不愿清醒之下度过漫长孤独岁月,只好又陷入了沉睡。
张玉儿终于得知山中巨变,担忧石镇山安危,独自上山寻找。
找来找去,走到一个山洞前,见洞口被一块巨石堵住,又觉得巨石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巨石上雕刻着“石二郎”三个字。
张玉儿惊呼:“这不是山道旁的巨石么!怎么飞到半山腰来了?”
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转身继续寻找,巨石忽然发出声音:“玉儿,玉儿……”
“谁?是谁在说话?”
“是我,石镇山,也就是你面前的巨石……”
“啊!”张玉儿大惊失色:“你?你怎么……”
“请听我讲,我和兄长石大郎,原本是脱胎于山体的两块巨石,经过万万年日月精华,偶然间化为人形。后来黑龙出世,危害百姓,我兄弟帮助大帝缉拿黑龙,又将其镇压在这山中。几年前你上山,经过我的身边时,用手抚摸我的脸颊,我对你动了凡心,这才化成人形接近你。
本以为黑龙还有一百多年才能醒来,陪你白头到老之后再回山中,不料黑龙提前醒来,我别无他法,只好化身巨石再次将它镇压,你……你莫要怪我……”
张玉儿听完,已然是泪流满面,趴在巨石上哭道:“你这个傻子……”
张玉儿就在巨石旁搭了几间草房,日夜与石镇山为伴,只每月回家看望小石头,叫他听从爷爷管教,好生念书。
张玉儿终身未再嫁,死后就埋葬在巨石旁边。
后来百姓们得知事情原委,就在巨石旁修建了一座小庙,供奉巨石和张玉儿的石刻雕像,被人们称作“二郎娘娘”。
点评:中华大地自古流传人妖恋,这二郎本是石头精灵,也和人类相爱。体现了万物平等的观点。
人有是非善恶,精灵鬼怪,神仙妖魔,自然都有是非善恶。和人类社会有什么区别呢?
二郎和玉儿的爱恋,结局不完美,可是凄美的爱情,更能打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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