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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湖北省黄冈市红安县内,一位68岁的军装老者正在与一位同龄人交谈甚欢,然,说着说着他却发现了一个严峻的情况,为此他激动的说道:
“老乡,咱们县里有多少人像你这样?”
闻听此言老乡先是犹豫,随后又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心一样回复道:
“首长,就我这样,村里人都好着呢!”
军装老者不信,转头就来到了隔壁屋查看,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番查看之下他竟然泪洒当场,老者揉了揉眼睛旋即就坐上了回去的车,冒着大雪天赶到县城后,他立刻就给兰州军区打去了电话:
“帮我个忙,传我命令务必要在三天之内把东西给我送到红安县去...”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者到底是何身份,他与这个“小县城”有着何种关系,他急电军区送去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常胜将军
我们先来解答前两个问题,这位老者不是旁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开国上将——韩先楚,而他与红安县的关系如此亲密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土生土长的红安县人。
1913年,韩先楚出生于湖北省红安县大别山区的一户贫困家庭之中,其父母都只是村里地主家的佃户,在无尽的剥削压迫下谋生计,即便再努力也只能堪堪填饱肚子。
这般日子已经够苦的了,但上天却并不想放过他们,这不,就在韩先楚出生当天,其母便因难产离开了人世,他本人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这才从鬼门关闯了过来,而这也就是他小名叫做“韩祖保”的原因所在,祖保祖保,祖宗保佑,这里面涵盖了家人对他的无尽关爱。
母亲去世后,韩家的日子便更加艰苦了,原先好歹一年还能吃上几次肥肉,现在...别说是肉了,就连米饭一家人都已经吃不起,韩父只得用“不顶饱”的苕粉、面糊将儿子喂养长大。
出身这般家境,接受教育是不要想了,韩先楚的命运也早已注定,要么就是子承父业种地务农,要么就是下河进矿给资本家当苦力,现实情况也的确如此,小时候他帮着父亲种植红苕,稍稍成年后为了补贴家用他又辗转来到了长江边上的一家码头务工,虽说赚的不多却好歹也能见些世面。
然,让韩先楚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世面是真的没有白见,在这一过程中他不单结识了诸多有识之士,还意外得知了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理念,什么“打土豪分田地”、什么反抗剥削压迫、什么人人平等工农为先,简直就是他之前一直梦想却始终不敢做的事情。
于是乎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也为了让更多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韩先楚想都没想便投身加入了“黄麻起义”的队伍之中,待起义失败后他又跟随农民军来到了黄安县(今红安县)
农村,担任起了本村的土地委员兼职游击队成员,打响了土地革命的第一枪。
这一年韩先楚年仅14岁,这在如今正是学习、正是玩耍的年纪,可他却已经扛起了枪,已经登上了战场,单是这份勇气就令人敬佩,更别提在战场之上他还立下了不少功劳。
如此青年才俊何人不爱?组织上亦是如此,因而就在1931年,经过了几年考察后黄安县党组织便将韩先楚吸纳进入了党的怀抱,使得其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这份信任令韩先楚备受鼓舞,他也没有辜负组织上的期望,仅在第二年他就加入了工农红军,靠着悍不畏死的精神他又很快升任为了营长。
在整个长征期间,爬雪山、过草地、五次反围剿韩先楚是一样都没落下,打了无数场战斗也立下了无数份军功,尤其是直罗镇战役更是让他一战成名,从营长升任为了红15军团第75师团长。
这还不算完,短短几年内直到抗日战争前夕,韩先楚靠着战功屡屡升迁,从团长到副师长他只用了一年,从副师长到师长他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样的晋升速度简直是世间罕见,如此一员虎将也难怪后世有诗云:
“上将韩先楚,堪比汉五虎。
智谋似子房,陷阵如野狼。”
好的将领就该悉心培养,于是为了让韩先楚从一个“泥腿子”成长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红色将领,1937年时组织上特地将他从前线调到了后方,特批给到了他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深造的机会。
长期的战场磨练,再加上大学中的理论基础学习,韩先楚已然拥有了“名将”的潜质,而为了印证这一点,七七事变爆发后的第一时间,他亦是主动请缨投身进入了这场“民族保卫战”之中。
整个抗日战争期间韩先楚可谓是战功赫赫,他参加了无数次反围剿、反扫荡战役,正面与日寇激战多次,获得了平型关大捷、漳南大捷、邯长公路破击战大捷等多次胜利。
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后韩先楚也没有闲着,他奉命去往了东北,准备起了接下来的解放战争。
东北的重要性世人皆知,就连毛主席都曾坦言道:
“就算我们把一切根据地都丢掉了,只要我们还有东北,那革命就还有希望。”
东北如此重要,组织上却将韩先楚调了过去,这足以见得党和毛主席对他的信任。知遇之恩无以为报,韩先楚只得更加身先士卒、更加用心指挥,争取早日解放这对于党和人民至关重要的三个省份。
虎将用心无人能敌,果不其然在韩先楚的英明指挥下,新开岭、梅河口等战役中我人民解放军连战连捷,极大的加快了解放东北的进程。
东北解放后韩先楚依旧没有停歇,他先是亲率部将解放了重镇武汉、长沙,随后又在湘潭战役中取得了十足的战果,不仅如此,新中国成立后他亦是片刻未停,不顾自身安危,在我军海空力量趋近于零的情况下毅然发起了海南岛战役,最终使得海南避免了台湾的下场。
其实在连年征战的情况下,这时的韩先楚身体就已经有了几分不适,但为了国家和人民他却一直在坚持,不单是坚持,在上级命令他率部横跨大半个中国赶赴朝鲜战场之际,他竟然一句解释都没有说便穿着单衣赶去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然,人的身体总归是肉做的,抵达朝鲜后不久韩先楚便因病倒在了指挥室内,还是直到这时,部下才将他送回了国内,而随着抵达北京,韩先楚将军也就这样结束了自己戎马的前半生。
一诺千金
靠着前半生的赫赫战功,1955年授衔仪式上韩先楚被授予了上将军衔,成为了五十七名开国上将的其中之一,这份殊荣他算得上是实至名归,可成为上将后他却也有了许多烦恼。
相信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虽说韩先楚将军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私下里他却是一个很重感情、也很健谈的人,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由于军衔、地位、杀气太重等原因,自打1955年之后就很少有人敢和他对坐畅聊了。
这可憋坏了这位上将军,于是乎为了敞开心扉好好说一会话,韩先楚经常会让警卫员请来当年红安县的老乡、旧友闲聊。
见此情形相信一定有人会问,古人不是说“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吗?韩先楚这么大的官为什么不亲自回家去看看呢?
其实韩先楚不是不想,革命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回家乡看看,倒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实在是放不下当年的那些父老乡亲。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战争年代韩先楚天南地北四处征战,和平年代他又担起了诸多的重要职责,因此从其14岁参加革命开始算起,直到1986年病逝,在这59年时间里他也仅仅是回过三次老家。
不过虽说次数少,但这三次回家却都诞生了一桩脍炙人口的故事。
韩先楚第一次回家是在他参加红军、开始长征前,彼时的他还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他这次回到红安县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向自己的好朋友吴海洲借些粮食,避免长征后饿肚子。
作为发小,如此要求吴海洲自然不会拒绝,他瞒着父母拿出了家里仅存的三斗大米给到了对方,而这也就是韩先楚在爬雪山、过草地时能够坚持下去的原因所在。
这着实算是救命之恩,因此就在新中国刚刚成立后,也就是1949年11月海南战役的准备阶段,韩先楚便趁着这仅有的空闲时间第二次回到了家乡,找到了吴海洲想要报恩。
见到穿着一身帅气军装的发小,吴海洲是一脸的羡慕,他感慨的说道:
“从小我就知道你小子能成大器,以后我也不能叫你祖保了,是不是得叫你首长了啊,哈哈哈...”
吴海洲显然是在开玩笑,可听着这话韩先楚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看着对方紧巴巴的日子,再看看他那三个孩子打满补丁的衣服,他当即回复道:
“这是什么话,海州啊,还记得当年我借你的三斗大米吗?如果不是你帮我,长征的时候我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有今天的成就呢?”
说罢见吴海洲不好意思的憨笑,韩先楚又赶忙补充道:
“你别不信,这份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还,这样吧,把这三支钢笔给孩子,就当是先报答一部分了!”
说着韩先楚便从怀里拿出了三根崭新的进口钢笔递给了三个孩童,而见此情形吴海洲赶忙推辞,他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要,再者说咱娃也不识字啊,给他们岂不是浪费了?”
闻听此言韩先楚先是一愣,随后便态度坚定的说道:
“不识字怎么了?有了这三支钢笔,以后就让三个娃读书认字,你也别不好意思,救命之恩哪里是这三支钢笔能报答的,再者说这也是咱们共产党的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拿了就必须要还!”
就这样,吴海洲在感动之余终于是收下了这份象征着二人感情的礼物,他也听了老友的话将三个娃送去了学校,只是这钢笔嘛,他却一直没舍得用,而是一直包在了一块红布里,决定将这份革命友谊永远传承下去。
心系乡亲
这便是韩先楚的第二次回乡,而他的第三次回乡则是在32年之后,也就是1981年的冬天,这时的韩先楚早已不复当年的健硕,满头白发的他已然年近70,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认为自己剩余时间不多的他这才不顾大家的阻拦,决定再回家乡看一看。
警卫员拗不过这份思乡之情,便只好开车带他赶赴了红安县城,进城后已是深夜,外面阴风怒号雪花飞舞着实不适合赶赴村庄,于是警卫员便提议道:
“司令员(韩先楚时任兰州军区司令员)要不然别进村子了,这大雪天路上滑开车不方便,步行还容易发生危险,您要是出了事我们可都要担责任啊,莫不如明天一早让村里的乡亲们进城和您见面,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闻听此言韩先楚本不想麻烦乡亲们,但考虑实际情况后他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他说:
“那好吧,这次我就不进村里了,不过也别太麻烦乡亲们了,你就把吴海洲和闵永进他们两个叫来吧,其他人我就不见了。”
吴海洲我们前文提过,他是韩先楚的发小,那这个闵永进又是谁呢?
原来闵永进和韩先楚并非是什么亲戚,而是1949年上一次返乡时意外结识的一名新朋友,韩先楚叫对方来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陪着点自己的老兄弟,担心他一个人走山路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在韩先楚的要求下,第二天一早警卫员便将吴、闵二人接到了县城招待处,见到二人到来韩先楚难掩内心的激动,他当即将两人迎进屋内随后赶忙问道:
“怎么样,最近乡亲们过得还好吗?”
闻言闵永进没有说话,反倒是向来腼腆的吴海洲开口回复道:
“你就别操心了,现在乡亲们都过得好着呢,大家都有地种、有饭吃,逢年过节也都能买得起肉了,这多亏了党和国家的帮扶啊!”
这话听的韩先楚十分欣慰,他转过头来就想问一问闵永进的近况,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发现这闵永进竟然一直在发抖,脸上也出现了病态的红晕,显然是有了发烧的症状!
见此情形韩先楚赶忙脱掉了自己的军大衣递给了对方,随后问道:
“怎么回事,你这不是穿着棉衣了吗?怎么会...”
说着韩先楚便用手掐住了闵永进的棉衣,然后从上到下的摸索了一遍,半晌后检查完毕,旁边的警卫员看得是一脸懵,他不知道司令员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便热切的询问道:
“司令员怎么了?这棉衣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韩先楚没有说话,他先是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随后又面色阴沉的说道:
“没事,我看这雪也停了,一会你开车带我去村子里看看吧。”
见大雪的确停了警卫员也没敢阻拦,而是老老实实的带着司令员以及吴、闵二人驱车赶到了吴家嘴村。
抵达村口后韩先楚并没有声张,他带着三人先去了一趟吴海洲的家里,看了看嫂子和三个孩子,随后又接连参观了多户老乡的住宅,从上午一直看到了傍晚,还是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结束了行程,告别乡亲们返回了县城。
回县城的路上,韩先楚面色凝重神情痛苦,他对身旁的警卫员说道:
“快给我拿几颗保心丸,我有些不舒服。”
一听这话警卫员大惊失色,他连忙递上了药和水壶并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司令员,怎么突然难受了呢?”
闻言韩先楚依旧没有说话,还是直到回了县城的招待所后他这才堪堪说道:
“去,给兰州军区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而韩先楚亦是快速说道:
“帮我个忙,传我命令,军区立刻调五万件旧的军大衣出来,务必在三天之内送到红安县老乡的手里!”
军大衣?要军大衣做什么?接线员一脸不解,他连忙询问道:
“司令员,调军大衣可以,但这钱从哪出呢?是从部队的账上还是红安县县委呢?”
接线员的问题也实属正常,毕竟五万件军大衣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笔账若是走部队的还则罢了,但要是走红安县县委,那对方基本上不可能拿得出来,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此话一出韩先楚竟然直接发了飙,他生气的说道:
“走什么县委、部队,走我个人的,我的钱不够就慢慢还,我死了就让我的儿子、孙子还!”
说罢,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激动,韩先楚又补充说道:
“小同志不是我脾气大,我这是太着急了,你知道吗?为了革命红安县牺牲了整整48万人,整个县城的青壮年都断层了,这也就是国家一直大力补贴他们的原因所在,只是谁也没料到今年的冬天这么冷...”
原来,韩先楚之所以生气、之所以着急完全是因为刚刚在村子里的所见所闻,他发现村里大部分的百姓都只穿着薄薄的一层棉衣抵御寒冬,像闵永进那样冻到发烧的老乡更是大有人在,所以为了帮助、报答对方,他这才想着调一些军大衣过来,这才宁愿子子孙孙慢慢还债...
在韩先楚的命令下,很快这批军大衣就从兰州送到了红安县城,而当地的百姓也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之后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在关心当地的情况,只是任谁都没想到,这位心系百姓的老将军却并没有等到第四次回乡,就在1986年10月3日,韩先楚便在病魔的摧残下离开了人世,享年74岁。
韩先楚去世后,家属按照遗愿将他的骨灰送回了红安县安葬,而国家亦是没有让他、让那48万为革命牺牲的红安县人寒心,在这之后各种补贴、优惠政策下放红安,红安县越来越繁华,当地百姓的生活也愈发幸福,当然了,相信得知这一切后,韩老将军的在天之灵也一定能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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