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火读书会

“微火读书会”创办于2017年,由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老师发起,由北师大在校的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组成,主要关注当代文学现场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家作品、文学现象。汇聚年轻一代专业读者的声音,与最鲜活的文学现场形成及时互动是创办读书会的主要目的。读书会鼓励同学们做我们时代的“持微火者”,有温度、有情感、有个性、有发现,可以热烈赞美一部作品的优长,也能坦率讨论一部作品的缺憾,致力于和作家、和读者、和我们的时代凝聚起珍贵的审美信任。

▲ 葛亮《燕食记》实拍图

主持人:程舒颖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创作与批评

2021级研究生

燕食记》是葛亮继《朱雀》《北鸢》后的又一长篇新作,全书四十余万字,出版后广受关注。本次读书会于12月2日在云端举办,聚集了10位北京师范大学本科生同学共读《燕食记》,他们都出生于2000年后,用年轻一代的视角,从写法、人物关系、地域文化、社会历史等角度出发,对《燕食记》进行了新鲜、精到的评论。对于青年朋友们来说,《燕食记》最有特色的即是以岭南地区的饮食文化为依托,情节上再以荣贻生和陈五举师徒等人的命运际会为线索,勾勒出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围绕物象、世情、写作技艺三个主题,会前不少同学们都针对此次读书会撰写了《燕食记》书评,在会上也展开了一些讨论,其中不乏出色之作。但是鉴于版面,会后特集结成本次谈话纪要。

01物象

万婧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0级本科生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葛亮细密、扎实的考证功夫。叙述者“我”,既是葛亮的视角,也是多数当代人的视角。“我”是岭南文化的外来者、调查者、见证者,循着荣贻生、陈五举等人的轨迹,通过查阅报刊、实地走访,拂去了历史尘埃,寻找到近代广东般若素筵、太史府第、抗日义士的传奇脉络。故事的开端,就是主人公“我”发现一张宣纸洒金的信笺,抬头是“敬启者,般若素筵”。正是这张小小信笺拉开序幕。葛亮的叙事也正是从小处切入,他着眼于“正史”的边缘,从“食”写起,由味蕾唤起记忆,抵达人心,再抵达民族的文化、精神。

此外,还有《燕食记》中的茶楼。茶楼处在常与变、新与旧、小与大的十字路口,所以能容纳多种元素,又调和得入情入理、冲淡熨帖。如葛亮的语言风格,鲜活日常的粤语方言和雅致细腻的汉语表达在文中结合,带来陌生、新鲜的阅读体验,却不影响行文流畅,有地域特色,又深具美感。

后记有一段,读来十分感动。“新冠”疫情冲击下,许多老字号茶楼就此关了张,有一间茶楼曾歇业过,疫情稍好转后,重开了午市。今天的茶楼,仍是岭南文化的重要标志物,传奇性淡了,日常、温暖却一如既往,还有那份令人尊敬的持守。我想,美食的意义与力量正在于此,跨越时空,承载着味道、记忆、文化。

杨凯麟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0级本科生

对于像我一样在世纪之交出生的读者来说,成长阶段受到了大量香港电影、文学的影响,记忆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粤港风景。小说以粤港为叙述空间,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葛亮找到的介入粤港空间的特殊路径,是从切肤的感官体验再现城市图景。茶楼、码头、药铺、尼庵……葛亮看到的城市并非高楼大厦而是市井生活空间,在人、事的缠绕中塑造了有温度有肌理的城市景观。城市的声音又是什么呢?从古典雅致的传统戏曲,分饰两角的西洋戏剧,再到粤语流行音乐,葛亮的选择和我对粤港文化的印象不谋而合,在阅读的过程中,好像不同的音乐在我耳边响起,将我带回不同的历史阶段。

另外,小说以食为切入口,让城市空间充满烟火气。葛亮在牢牢地抓住了读者的“胃”的同时,还有意识地让食在情节发展中起主导作用,比如,如果阿响没有参透莲蓉月饼所缺的最后一味,就不会识破日本卧底的身份;“熔金煮玉”亦是阿响身份被陈家识破的关键;五举对凤行的动心,月傅与陈赫明的结缘都是源于食物。在食的牵连下,展开了几代人的生死离别与颠沛流离。

谢怡然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1级本科生

在《燕食记》里,食物既可以安顿身心,又寄寓着感情。《燕食记》中的粤港美食不仅富有民俗文化气息,又联结起小说人物的往事回忆,在平平淡淡的叙述中体现世俗人情,借助饮食,写出中国人的精神追求。

饮食的背后影射着的则是时代的形势与变迁。小说选用粤港美食作为落脚点,自然而然地将香港、广西、广东、福建等地串联起来,不仅横向地在空间上打通了岭南的地域壁垒,而且纵向地在时间上以饮食的传承流变,勾连起岭南历史的发展脉络。美食见证着时代风云与家国记忆,更承载着中华饮食文化的承续与创新。比如传统上海菜里加椰奶,鸳鸯月饼“一半莲蓉黑芝麻,一半奶黄流心。”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文化的交融,厨艺、口味和菜品也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体现出饮食文化的生命力。

另外,我发现作者善于把小说大的叙事结构落在每个生动鲜明的个人身上,笔触包容温暖,深沉有力,以小见大地展现社会风貌。其中,作者对女性角色的塑造出乎意料的细腻,小说刻画了众多有血有肉的女性人物形象,表现出不同于刻板印象、独立于女性符号的完整个体。

程舒颖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创作与批评

2021级研究生

前面同学们提到了许多物象,小到宣纸洒金的信笺、一道菜、一座茶楼,大到整个粤港空间与城市图景,当然,还都提到了整部《燕食记》中最重要的物象——“饮食”。“饮食”是《燕食记》最核心的叙事装置,不仅作为情节发展的动力来源,也构建了小说的感官空间,味道与声色,都容纳在每一道佳肴之中,逐渐放大到茶楼这一封闭场域,再辐射到整个开放、熙攘的粤港地区,得以在微小之处容纳万千,又在悠久厚重的文化之中闪烁着充满意味与色彩的细节。饮食也不仅仅是静态的装置,人物的命运,历史的刀光剑影依附在饮食等物象之上自然地流动,使得《燕食记》成为一部富有自己的气息、充溢着生命力的小说。

02世情

刘馨杨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0级本科生

《燕食记》中各色人物形成丰富的关系网,其中最动人的人物关系可谓是师徒或父子/女间的传承关系,这种关系也是继“饮食”之后小说中一条重要的线索。

小说中的“我”在残存的资料和碎片化的记忆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如“考古”般摸索出岭南几代人的师徒的关系。徒弟们不负师父所托,从师父那里延续着手艺、性情、某种精神和文化。但处于流动的世界中,师与徒之间面临着不一样的境况。外部世界正在不停地流动,日新月异,改天换日,而在这些师徒关系中,可以看到非常可贵的稳固性、安定感和生生不息。这种手艺相承模式,正是古老中国长期以来的师承传统,与现代社会中流动、独立的个人大相径庭。在这种传统的师承中,蕴藏着延续某种事业的使命、在尘世间得以安身立命的恩情、让精神和文化存续的承诺、去开拓去发扬光大的希望,因而人在这个世界中变得更有生命力——不是单单为自己而活,还有为师父、为父辈、为家族、为国家。这正是纯粹朴素的中国人的师徒情与亲情,属于中国传统的深情和浪漫。而葛亮正是在这部小说中捕捉到如此珍贵的浪漫,使得《燕食记》能够跨越二十世纪粤港的时空限制,与古老的传统共振,与中国人的内质情感共鸣。

张舒晴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1级本科生

我认为《燕食记》不仅在写“食”,也是在写人,写人与人的关系,写那些人与人相逢的温暖和真情。

慧生和傅月、荣贻生和五举、慧生和五举……《燕食记》写了师徒、亲缘、爱侣、友谊,或者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些人物或许也有圆滑世故的一面,但整体上都不缺对人间真情的敏感和珍惜。就算是日本人河川守智,也会在被真心以待后内心片刻恍惚;谢醒最后也将湾仔老店还给了阿得一家。至于陌生人之间的善意则更为动人,常常因为食物在人与人之间生了联系,一粥一饭令胃妥帖,紧接着的温暖便可在人与人之间点亮。食物不过是纽带,真正动人的,只能是人间真情。

虽则温暖为多,也不乏对人生苦难的摹写。说生离,五举与荣师傅、五举与露露等人之间的关系令人感叹,本以为能相伴终生,但下一个瞬间就失散了;谈死别,最令人难过的,就是阿响之父、慧生、叶七还有凤行之死,幸福快乐即将到来,但斯人已逝,再接近也终究是达不到的。书中几乎没有一直无忧无虑的人,只是一群平凡的人面对着自己的理想奋斗,在命运设置的考验中挣扎,都有爱别离求不得,都有各自的遗憾。短暂的幸福后,往往迎来苦难。不过,就算是人生悲凉,世事难料,在作家笔下,也被镀上了一圈温柔的光晕。无论命运如何,人都要活下去,以一种淡然而坚韧的态度,不声不响,挺起腰板,咽下苦泪。

向梓溪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1级本科生

《燕食记》写的不仅是美食的传承与变迁,也是中国人对正当品性的坚守,是一代代中国人的缩影。

例如般若素筵,它在般若庵出场,同时也是庵中往来客人纸醉金迷的开始,在罂粟的影响下,食客们“体态慵懒,眼神迷醉”,与众多佳肴构成对比的则是一道“熔金煮玉”,虽然只是以笋提鲜的白粥,陈赫明却尝出了它有着食物难得的“活性”,于是对制作它的人产生了好奇,这正是月傅与陈赫明二人相知相爱的开始。菜肴的繁华与素朴,也隐喻着情感堕落与纯净的对立。而般若素筵的最后一次登场则在太史第,纯洁的栀子花取代了罂粟,也带来了新的生活的开始。食物的改变,也是人的期许和最终选择,正所谓不正不食,食材要守正、烹制要守正,行走在人世间的人也要守正,这是般若素筵的最终完成,也是自我追求的表达,传达的是中国人无法忘记的道德期许。

从岭南到港岛,这些厨人们历经风霜,正是对美食技艺的不懈追求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制作美食不仅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也变成了一种生活的艺术,生命的意义。我认为这部小说由此展现了一个族群对生命的看法,对世界的看法,对正当生活的看法。

曹译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创作与批评

2021级硕士生

我很赞同前面同学的观点。《燕食记》不仅是在写“食”,更是在写人物关系,在写人情。人情构成小说坚实的基底。小说叙述者,以人情与荣师傅建立联系,探听故事,勾连起近代百年的世故。接着,在形形色色人物的互动往来中,一个极具现实感的粤港社会跃然纸上。

在这里,人物因“食”相遇,一面发生故事,以中国人的生存智慧与生命韧性上下浮沉,在时代浪潮中纵横往来;一面酝酿情感,于最朴素的羹肴、最微小的关系间传递感受,发生持久温厚的人间真情。重要的是,《燕食记》不仅写人情,更把人情放置在浑厚的历史背景中,照见粤港地区百年的现代化变迁。作家以不厌其烦的历史考证功夫,还原大量的历史细节,让小说人物与人情并不空悬,而是与社会历史发生关系。但二者两相对照,突出的却是历史变迁中人情的恒久,是中国人极具生命力的世情传统和生命哲学。这就使得小说生长出独特的艺术魅力——统摄小说文本的,是作家对中国社会的美学认识和想象,这想象兼有古今韵味和食物的芳香,是精致、实际的菜肴本身,也是其中流淌的生命哲学。

03写作技艺

杨艾艾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1级本科生

《燕食记》在叙事切入点的选择上令我印象深刻,“燕食”可谓这种背后内涵表达的“草蛇灰线”,葛亮把它不断放大来描写,给了读者一个以小见大的观察视角,从而发现他让明暗两条故事线并行的巧思。

同时,我还注意到《燕食记》叙事线索的设置,它把以荣贻生和陈五举为代表的人物线索和以莲蓉月饼、熔金煮玉、本帮红烧肉为主的美食线索交融在一起,脉络清晰,内容却不单薄,又写出了生动立体的人物,更让小说的中心——美食格外突出,在丰富的美食活动下,展现出了人物情感的关联和命运的发展。时间跨度从民国一直到到改革开放,更显出气势和内蕴。

还有小说的朦胧意境的营造。开始时我会为不熟悉的粤语方言、烹饪术语、戏曲唱词、时不时出现的不完整的叙事和隐晦的情感表达困扰,越读到后面我却越能感受到这是作者刻意为之,而我也在这种独有的意境中感受到了含蓄文雅的美。

小说事事关乎美食,美食又生万千气象,精彩的描写并不造成人物或社会的喧宾夺主,也不让人感觉美食描写过于单一显得乏味,在我看来,《燕食记》正因此出彩。

白金墨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1级本科生

我注意到的是《燕食记》中的插叙,多次使用的插叙手法仿佛造就了一场时空穿梭,书中人物的人生轨迹,即使是合上书回到现实,也会在读者心中留下影子,因为小说中的羁绊实在是牵动人心。

因为这种写作手法,在最初走近这些人物的时候,这种先知道结果,后追根溯源的感觉让我有些不适应,例如对叶七的展开。最初,我感觉他的脸上似乎明摆着“生人勿进”、“一切免谈”的气息,但是往后读,我发现他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粗,说的是他连真实名字都扑朔迷离,少敏于学却不追求功名;细,是指不经意间读起,他已有感于时运,随老披刘芝草起义反清,九死一生后大隐于市,稳步扎下了阵脚。这时如果要我评价叶七,我想“蜡炬成灰泪始干”是十分贴切的,他在无声中保住了得月阁,保住了先人的独门技艺,他的心思在这过程中埋得很深,让人佩服。

不仅是叶七,我好像可以触碰到其他的人物形象也大多是圆型而非扁平的,所以他们的故事会充盈读者的内心。技艺作用于人,人再产生了这份有关燕食的特殊情感,这是多么朴素而可爱的一件事。前有荣师傅毅然选择他信任的少年五举,续莲蓉月饼前世今生,后有月傅与慧生在素斋面前的情谊见证,以子连情,食物叩响了他们原本封闭的心门,《燕食记》也真实地激起了我们心中的层层涟漪。

雷一凡

北京师范大学励耘班2020级本科生

在近期的阅读中,我读到不少饮食文学的作品。比如唐颖的《家肴》,写了围坐桌边共享家肴的两代上海人;王安忆的《一把刀,千个字》,从淮扬名厨陈诚的“一把刀”,写到动荡年代的“千个字”;蒋韵的《北方厨房》,用厨房里的烟火气息照应了一段家庭史……这些作品都从日常餐食写起,最后落笔在世情百态。

我认为《燕食记》延续了饮食文学这一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以小见大”。葛亮把岭南一带的饮食作为切口,写历史更迭,写文化演变,写近百年来粤港地区的沧桑巨变,这赋予了小说厚重的历史感。同时,葛亮的写作延续了传统文化的脉络,比如《燕食记》的总题记取自《周礼·天官·膳夫》的“燕食,谓日中与夕食”,各章题记也多取自历代饮食笔记。这都使读者从饮食的“小”读出历史变迁、文化传承的“大”。

此外,葛亮也写到了为人处世的道理。比如,荣师傅说“熬”是做莲蓉的诀窍,人生不也如此?熬过动荡不安,生离死别,人的一生就像制作莲蓉,只有经过足够的熬煮,沉淀,才能显出滋味。

有句话说:“到达一个文化的核心,最佳途径是通过人的胃。”在《燕食记》中,饮食既是叙事的工具,也是线索。葛亮借此引出了文化传统、历史变迁与人生哲理。总的来说,我认为《燕食记》写了“三味”——饮食之味、历史况味与人生滋味,是一部饮食文学的佳作。

谭镜汝

北京师范大学2019级本科生

今天很开心能跟大家一起讨论葛亮老师的《燕食记》。我在大家的发言中学习到了很多解读小说的方法,也补充了许多对小说的理解,比如艾艾同学提出的“草蛇灰线”和小说的明暗两线叙事,以及金墨注意到的“插叙”的运用,都说明了《燕食记》这部容量巨大的小说在艺术形式上也有很多可讨论之处。但我想说的是,当大家特别关注一部小说的叙事技巧时,不仅可以从传统叙事学的角度去讨论,也应该关注它文本内部多层面(如时间、空间、音像、话语)的结构与向度,如此方能发掘更多潜藏在故事之下的美学意义。

我在阅读《燕食记》之前其实就有一个预期,因为我认为葛亮是一位善于处理生活细腻之处的作家,而当他去书写所处地域的历史变迁时,将会碰撞出怎样的文学火花呢?而同时,作为一位江南人,他又会怎样去辨认岭南的饮食,并把它同粤港澳湾区的地理诗学融合在一起。阅读完之后我不禁感叹,在我所预设的这些想法里,葛亮都处理得很好,且打动了我。而我认为小说最出彩之处,不仅仅是“食”与“史”的交融,还更在于葛亮笔下空间诗学的巨大魅力——他将岭南和香港城市的空间感递送到了读者眼前。

葛亮以小见大的技法可见娴熟:他游行于历史变迁之中,却没有被宏大的历史叙事和刻板的地理风俗所框定,而是通过对城市空间的细致把握,在街头巷闾、酒肆庙场,在故事发生中心的同钦楼、十八行,把粤港的喧闹与温情刻印到了“食”与“史”中。葛亮的空间诗学也同样嵌入了他所书写的人物及人与人的联系中,不论师徒、亲情、爱情,都融洽于岭南的文化。因此,我们在书中看到作者向外折射的并非只是一段段曲折的历史,而是以荣贻生为代表的,与食、与城交融的“岭南”秉性:坚韧、包容与纯良。

葛亮 |《燕食记》

《燕食记》是葛亮继《北鸢》《朱雀》后潜心耕耘的全新长篇小说,以宏阔的笔力书写了岭南的饮食文化。 小说沿着岭南饮食文化的发展脉络,以荣贻生、陈五举师徒二人的传奇身世及薪火存续,见证辛亥革命以来,粤港经历的时代风云兴变。 笔触深入近代岭南的聚散流徙,从商贾政客、革命志士、钟鼎之族、行会巨头等传奇人物到市井民生,小说借关于美食的跌宕故事,以细致入微的文笔,生动描摹出中国近百年社会变迁、世态人情的雄浑画卷。

初审:刘尧佳

复审:王昌改

终审:赵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