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初那段在网络爆火的金句: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你们可能忘了,但我一直记得。

当年就是因为这句话,骨子里就是文艺青年的我,果断向老板请辞,在2010年踏上了西藏朝圣的穷游之旅。

然而,这股穷游热潮之下,暗潮汹涌。恶狗、蝗虫、劫道、塌方、高原反应……所谓的穷游西藏,其实是一条凶险的试炼之路。

1

‘穷游’,其实是用对等的劳动、体面的交换,以一种性价比最高的方式,享受旅程风景的生活——最开始,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出发之前,我做足了攻略准备。需要准备的物资、每一段路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哪里会有营地等等……方方面面我都考虑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就从成都出发了。

我才工作两年,当然买不起车——开车去西藏也不叫穷游了,那叫自驾游——头一天,我在城里坐城乡往返的小巴士,到了雅安,从雅安开始出发。

路上的风景确实很不错,城区附近还是有些来往车辆的。

原本我想着帮忙卸货、推车,用劳动换来搭个顺风车什么的,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郊区公路上怎么可能有人需要帮忙……对于我搭顺风车的手势,大多数来往的车辆都置之不理,甚至不愿意减速停留。

偶尔有一两个人好奇的停了车,一听我说想要搭顺风车,要么说是坐满了,要么就直接连连摆手拒绝。

10年代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古惑仔、杀马特文化流行,黑恶势力屡禁不止,人均素质根本没有现在那么高。对于在荒郊野外求助的陌生人,大多数人会抱有冷漠和警惕的心理。

我走的是318国道川藏线,从成都到丹巴或海螺沟有320公里,光靠脚走,我得走六七天……这还是比较快的情况。

说实话,当时我就有些打退堂鼓了。但工作已经辞了,人已经在路上了,这时候回头,恐怕我以后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拉萨!

我心里发了狠,第一天我就走了9个小时,脚掌先是磨出了血泡,后来变得血肉模糊。最后,我在一个偏僻的、不知名的山村落了脚。

这里有一间破旧的招待所,一晚上还收五十块钱。我本想去其它人家借宿,但没人会接受一个狼藉的陌生人谁在自己家里——这时候,我才忽然惊觉,为什么大多穷游打卡成功的都是女性。

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去借宿,遭受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大众对女性的防备心更弱,同情心更强,如果不遭遇什么意外,女性确实比男人能更轻松的穷游——当然,她们承担的风险更大。

但至少不会像我这样,花了钱,连个热水澡都没有,看起来不像是穷游,倒像是乞丐。

当晚,我冲了个冷水澡,草草包扎了一下脚掌,就躺上了床。当晚我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会因为脚掌的伤口疼醒。

第二天清晨,我从睡梦中饿醒。这地方没有夜宵店,所以昨晚我也没能吃上晚饭。我试图帮山民干点活,换一顿早餐吃……但我常年生活在城市,没接触过农活,只会帮倒忙。

最后还是旅店老板看我可怜,送了我两个隔夜包子和一袋馒头。

我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啃着生冷的包子。

山风呼啸而过,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2

昨天走了一天,脚掌被磨破都是小事,最让我痛苦的,是今天早上起,我的双腿开始发酸发疼。

正常人如果长期不事劳务,突然进行剧烈运动,就会堆积大量肌酸,譬如很多人在体测后第二天会双腿又酸又疼——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更要命的是,我昨晚洗了个冷水澡,早上又吃了隔夜的冷包子,走了一段路后,我脑子变得又昏又沉。

我用手背一摸额头,滚滚发烫,显然是发高烧了。

真要命,我已经走了五公里了,现在回头去那个山村小镇也无济于事——那里没有医生。

还好,我带了感冒药,将它混着冷水冲开后,一饮而尽。

然而,服用感冒药后,我变得更昏沉,想要睡觉。我知道这是正常反应,这时候我就该睡一觉,让身体休息休息,恢复一段时间。

可我不能睡,如果我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山村的话,那今晚我就得露宿在山道边上。

我越是勉强自己向前走,身体越是劳累痛苦。

磨破的脚掌、发酸的双腿、昏沉的大脑、虚弱的身体……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终于击垮了我的意志。

我倒在了路边,半靠在山体崖壁上,心想:就眯一下,就睡一下,不会耽误太久的。

但我的理智在疯狂呐喊:不能睡!睡着了就到晚上了!晚上不安全!

人体是有极限的,大脑疲惫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突然绷断,让人昏过去。现在想来,我还有点后怕,一个人睡在山路边,简直就是不设防的肥肉,没出意外当真是我运气好。

总之,我一不小心昏睡过去。醒来时,天已经变得暗沉,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

除非能搭上顺风车,否则我今晚就得在山道过夜。

先前做我攻略的时候,就看到网上有说过,独自在山里过夜是大忌。暂且不提山里的豺狼虎豹,睡在这山道也容易出事。

山道很窄,司机在转弯的时候,如果有人躺在车灯死角、或者在弯道背后,恐怕会被车子直接轧过去。

没死算命大,死了就会被人丢下山崖,尸体都找不到……只要肇事者不说,警方都不知道这荒郊野外发生了交通事故,如果有人报案,就只能按照失踪处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拼了命的拦车,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哀求、示好,甚至表示愿意花钱坐车……但依旧没有一个人愿意载我一程。

忙活了几个小时后,太阳终于彻底坠入山谷,晚霞美不胜收,夕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我无心欣赏美景。

我只能靠在山壁上,茫然且恐惧地眺望着,天边夜幕自西向东倾覆而来。

就在我想着今晚要不要上山生火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有车停在了我的旁边。

来者是一辆破旧的皮卡,后面的无车顶货箱被绿色的塑料布盖住,看起来很鼓,用来固定的麻绳紧绷着。司机摇下车窗,是个满脸胡茬的大叔,只听他问道:

“娃子,需要叔载你一程不?”

我顿时热泪盈眶,重重地点头。

3

皮卡避震性很差,我坐在副驾驶上,颠簸不断。哪怕我屁股都要被震麻了,也远比用腿走轻松。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我们很聊得来,他说他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两人一起生活在山里。

他递给我一根烟,我俩边抽边聊。只听他说道:“唉,现在讨生活真难。村里路都不通,隔三岔五就塌方,有时候饭都吃不饱。不瞒你说,我也见过世面,城里跟我们村子简直是两个世界。说实话,我不想我儿子走我老路,所以就只能白手起家,趁着这段时机,做点生意,尽量把他送城里读书……”

生意?是跑货车吗?

我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在闲聊的时候,多少会问及对方的职业,这很正常,但司机大叔脸色变了,他斜睨了我一眼,含糊的说了一句‘算是吧’,然后就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柯娃子,你也是穷游的么?”

柯娃子说的是我,我单名一个柯,四川这边喊小辈都喜欢叫‘某娃子’,刚刚在聊天的时候就提及的姓名——但令我感到诧异的是,我没和司机大叔提过我在穷游的事。

“师傅,你咋知道我在穷游的?”我好奇问道。

“嗨!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这个。我常年跑川藏线的,我能不知道?像你这样的,我遇到过不少。”司机又笑了起来。

我总觉得他表情有哪里不太对,他明明在笑,我却觉得心里发冷……后来我见过了很多人,逐渐精于人情世故,才知道像司机大叔这种皮笑肉不笑的人,统统不怀好意。

当时,司机大叔不仅把我送到了山村,还邀请我去他家过夜。

那时候我才刚开始穷游,根本没有起疑心——路上受热心人帮助,搭着顺风车,在别人家过夜——这就是我想象中的穷游生活啊!

司机大叔十分热情,让我去洗个热水澡,他来准备晚餐,说是要亲自杀一只走地鸡让我吃顿好的。我想在厨房打下手给他帮忙,但他执意独自掌勺,我不善推让,只好乖乖先去洗澡。

洗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换洗衣服还在背包里,而背包又被我忘在了皮卡的副驾驶上。

我在浴室里喊了司机大叔几声,想让他帮我拿下衣服,但他估计在炒菜,油烟声盖住了喊声。

无奈之下,我只能围上浴巾,穿着拖鞋走出去。皮卡就停在院子里,车门还没锁上,我正准备取下背包,后车厢忽然传来撞击声。

有什么东西,在绿色的塑料布下挣扎着,发出铛铛铛的动静。

大叔送的是什么货?运牛羊还是猪肉?

我好奇地靠近了,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呜咽声……这可不是什么牛羊猪能发出的声音,让我的好奇心顿时达到了顶峰。我向来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不然也就不会尝试来穷游了。

就看一眼,看完就给它盖回去。

打定主意后,我伸手去解麻绳。这一圈圈的麻绳压在塑料袋上,捆得很死,我费了不少力,这才堪堪掀开了绿色塑料布的一角……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了里面的货物……

4

车厢里面整齐堆放着两层铁笼,恶臭扑面而来——只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捆缚手脚,蜷缩着身体,被锁在狭窄的铁笼里——所有人都是昏迷的状态,只有一个人醒着,刚刚也是她挣扎时发出的动静。

司机大叔说的货,是‘人’。

他说的生意,是贩卖人口。

我咽了口唾沫,遍体生寒。

这趟穷游,教会了我很多。现在它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热情’。

醒着的那个女人和我对视着,眼里满是哀求。她所在的笼子,正好就在我掀开塑料布的这一角。

我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帮忙打开铁笼。好在这些笼子都没有上锁,是狗笼那种插销式的,正常人双手被绑住、嘴巴被封住的情况下,确实没办法从里面打开,但外人一拉就开了。

女人一见铁笼被打开,就拼命的往外拱。我费了不少力气,将她从车厢上抱了下来,解开了她腿上的绳子。她似乎很焦急,一直在用肩膀蹭嘴巴上的胶带。

见状,我撕掉了她脸上的胶带,问道:“小点声!你是要说什么吗?”

“后面!你后面!!”她大声道。

我心里一惊,猛地回头,只见司机大叔站在大门口,手上提着一把滴血的菜刀,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逆着光,我只看得清他那双狞亮的眼睛。

“柯娃子啊,你洗澡怎么洗到这儿来啦?”

见我没有回答,司机笑着招了招手,又说道:“别急着走啊,来嘛,我给你杀了只鸡子,吃完了再走吧!”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生死之间的恐惧,我全身都在抖,估计是肾上腺素的缘故,我大脑极其亢奋,四肢有些发麻。

“快跑!!”

女人的尖叫声如炸雷一般在我耳边响起,我愣了几秒,抓着背包,转身跟着女人狂奔起来。

还没等我们跑几十米,两道光柱照亮了马路,皮卡车引擎轰鸣声传来,我看见司机坐在驾驶座上,悠哉游哉点了根烟——下一刻,轮胎扬起沙土,皮卡笔直的向我们撞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猛地将我扑倒,我们滚到了小山坡的岔道上。她双手被捆着,一时间站不起来,我连忙将她扶起,只听她说道:“往山上跑!往林子里跑!他车开不进来!”

闻言,我立即扶着她冲进了陡峭山林。在黑夜中爬山并不是一个好主意,稍有不慎,就会摔断腿……但是,当时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有选择,我也不会和一个陌生女人,在深山老林里裸奔。

是的,刚刚我被扑倒的时候,浴巾散开,掉在马路上了。

果不其然,司机大叔没办法把皮卡开上山,我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我们听到了车子熄火的声音,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司机大叔跟着进山林里了!

他妈的,就不能给我留一点穿裤子的时间吗!

紧要关头,我们没办法顾及这些事,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密林里乱窜。好在四周环境漆黑,我们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太清楚,避免了很多尴尬。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到在刀面折射后的月光,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剧烈!

5

‘嗷呜——嗷呜呜——’

一声声狼嚎在山谷中回荡,紧跟在我们身后的脚步声忽然一静,随后变得越来越小——司机大叔离开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连忙从包里翻出毛巾,把身上的泥土草叶擦干净后,换上了衣服。这一过程中,女人一直坐在旁边喘气,估计是累的,四周环境太黑了,我不知道她眼睛在看哪里。

“你有水……你有水吗?”女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从包里翻出水壶,递给她,女人像是渴得不行,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十几秒,打了个水嗝,剧烈地喘气。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刘钰,怎么称呼你?”女人把水壶还给我。

“不客气,应该做的。再说了,你刚刚也救了我一命,咱们谁也不欠谁,”我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我叫丁柯。”

互相介绍之后,那种陌生人之间的隔阂感荡然无存。刚好我们又是互帮互助、死里逃生,累得不行,就一边坐着休息,一边攀谈起来。

在聊天时,我逐渐了解到,刘钰骨子里同样是个文青。我看过的那些冷门文学作品,她也看过,除此之外,她经常看一些游记、旅游作品。

在穷游热潮兴起后,刘钰是第一批踏上穷游之路的人。

但她还没能走到日瓦,就被司机大叔下药拐走。如果不是恰巧被我救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的梦想就是能到处旅游,遇到很多很多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然后靠写书养活自己……”

我看不到刘钰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但想必是很难过、带着一点自嘲的。

我能理解,穷游和我们理想中的旅游根本不是一回事,与其说是游玩,不如说是一场苦行,这种梦想破裂的感觉并不好受。

“那你还打算坚持你的梦想吗?”我轻声问道。

刘钰一愣,她侧过身,月光穿过林叶缝隙,照在她脸上——尽管她脸上很脏,但不得不承认,她五官精致立体,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她正盯着我,反问道:“我应该坚持吗?”

太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我也有同样的梦想,”我说道:“也许结伴追梦,会更加轻松。”

她忽然笑了,一下搂住我,嘴唇像樱花一样软。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就在山林中拥吻,像在做梦一样——那一刻,我终于真正体验到了穷游的魅力,无数奇妙的相遇,就像勇敢者的冒险之旅。

忽然,狼嚎声划破了夜幕,我和刘钰松开了手。

嚎叫声此起彼伏,四周环绕,感觉声音更近了。我能感觉到刘钰的身子在发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密林之中,有几对绿莹莹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是狼群!

我惊慌地退了几步,周边亮起的绿光越来越多,枝叶摩擦声越来越密集。黑暗中不知道潜伏着多少只野狼,它们都被刚刚的嚎叫声吸引了过来,我们成了他们狩猎的目标!

6

“怎……怎么办?”刘钰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不安的问道。

我也很紧张,大脑努力回想,出发之前我做过攻略,在野外遇到狼群,应该怎么应对……

‘遇到狼不要转身跑,不要把后背暴露出来’、‘狼害怕火焰和巨响’、‘独狼并不强壮,有很多弱点’……忽然间,我灵光一闪!

狼群越来越近了,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它们灰白杂乱的皮毛,甚至闻到了它们身上的腥臊味——下一刻,我猛地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电筒,大吼着向它们照去!

当前的几匹狼被晃到了眼睛,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退进了林子。我晃着手电大吼大叫,像个疯子一样!

随后,密林灌木不断摇晃,狼群都被惊走了!

果然,我猜的没错,这种偏僻的山区,很多地方都没有路也没有电。野生动物都没见过灯光,所以会害怕。如果放在十年后,狼群习惯了国道上汽车高亮度的灯光,估计也就不怕了。

若是真要和狼群搏斗,恐怕我和刘钰都会葬身于此。

脱险之后,我和刘钰都不敢耽搁,生怕又遇到什么猛兽,就近找了一块平地生火——山中夜路难走,我们打算天亮再出发。

小小的篝火驱散了黑暗,山里入夜后很冷,我和刘钰并排坐在地上烤火,稍稍减轻了不安。

山里没信号,我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能继续聊天。我邀请她一起穷游走完川藏线,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当时,火焰的暖光照着她的侧脸,她在苦笑。

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她在这个时候,就已经下了决定。

当夜,她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心里痒痒的,在星辰、山林、篝火中,还有漂亮的女孩相伴,就像是电影里的场景……如果我的人生是一部小说,下一步我就该和她接吻、上床。

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感觉自己喜欢上了她——同样的梦想、同样的灵魂、漂亮的皮囊,她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然而,到了第二天,刘钰醒来后,那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她绝口不提昨晚主动亲吻我的事情,每次我伸手想要搀扶她的时候,也能看到她不着痕迹的把手抽走。

我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块,很不舒服。明明昨晚我们生死与共,相知相识,甚至有坠入爱情的梦幻感,这时候却变得像个陌生人。

也许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大约走了半天,我们绕过了司机大叔所在的山村,重新回到了国道上。我看到刘钰伸手拦车,用的是搭顺风车的手势——很快,有一辆越野车迎面停下了。

“人家是回程的车,和我们不顺路。”我低声提醒道。

刘钰没说话,她的眼睛没看我。

车停了,司机是个青年,穿着衬衫,看起来干净整洁,应该是个出来自驾游的旅客。在刘钰说完要搭顺风车后,青年连连摇头,准备拒绝。

刘钰撩起杂乱的头发,露出她那精致的五官,说道:“我用身体付车费,可以吗?”

青年和我一起愣住了,我一把拉住了刘钰的胳膊,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疯了?!”我震惊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