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5年,长乐宫中,春寒料峭,阴雨绵绵。汉高祖刘邦的身体每况愈下,渐渐有些神志不清,常喃喃自语:“樊哙,取我的宝剑来,扶朕上马,朕还要上阵杀敌……”
陈平、周勃两位大臣侍奉左右,劝慰道:“陛下,樊哙早就没在您身边当侍卫了,他现在是大将军,正在外地作战呢。”
刘邦听后怅然若失。良久后,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尔等持我宝剑,将其斩首。”又喃喃自语道:“我命不久矣,是该带樊哙一起走了。”
陈平、周勃心中疑惑,却不敢怠慢,接了圣旨,持着宝剑,出长安城去了。
历史上,樊哙与刘邦关系一直很好,樊哙还多次舍身救过刘邦性命。为何刘邦弥留之际,明明上一刻还在挂念他,下一刻又突然要杀他呢?
早年相识拜大哥,一救刘邦于危难
樊哙与刘邦,很早就认识了。当时,刘邦还是沛县的一名亭长,相当于派出所所长,而樊哙则是一名屠夫兼厨子,在街上卖狗肉。
刘邦喜欢交朋友,为人豪爽,动辄请大家一起吃饭,于是,就经常到樊哙的铺子上,去吃他烧的狗肉。一来二往,大家就熟悉了,樊哙也是性情中人,见刘邦为人不错,在地方上又有点小势力,便拜他为“大哥”,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到了秦朝末年,天下崩乱,各地爆发农民起义。刘邦也带领着一帮兄弟们,占领了沛县,任命自己为县令,并攻打周边几座城池,从此开始了他长达十几年的“革命生涯”。
樊哙因为勇武有力,又忠心耿耿,成为了大哥刘邦的贴身侍卫,在之后的大小战役中,多次救下刘邦的性命。
当时,刘邦军队初创不久,兵力不多,在攻打徐州城时,遭到了秦军数千人的围攻,形势非常危急!而此时,他手下的几员武将都分兵出去了,身边只有一个善战的樊哙,和区区五百人的士兵。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刘邦深感绝望,叹道:“我起兵不久,就遭围困,苦于势弱,今恐怕葬身于此了!”但樊哙没有放弃,坚持突围,左手护着刘邦,右手举着大刀,一路厮杀。
偏偏此时,一支冷箭射来,直中刘邦的膝盖,刘邦“啊呀”一声痛叫,左腿瘸了,已经无法走路:“樊哙,我身受箭伤,已是累赘了,你还是放弃我,自己逃难去吧!”
樊哙坚决不肯,他把刘邦抱住:“刘大哥,我自从跟随你,就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今天就算是战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敌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情势到了最凶险时刻。但樊哙天性勇猛,又长的一脸络腮胡子,气壮如牛,这面相就足以吓退一群敌军。
只听他大吼一声“啊!”,如雷霆震怒,顿时震慑了围攻的十名士兵,然后他猛然抱起刘邦,扛了起来,一路狂奔,冲出重围。
这是樊哙第一次救刘邦,虽然损失惨重,好歹命是保住了,两人踉踉跄跄,等到了救援。事后刘邦感激得不行,拍着樊哙的肩膀说到:“樊老弟,若我日后得了天下,一定封你为大将军!”
当时,樊哙以为这是玩笑话,没期望刘邦真能夺取天下,哈哈大笑道:“刘大哥,到了那时,你还是让我回老家,我想开它几十家狗肉铺子呐!”
几年之后,刘邦的起义部队扩张到了数万人,并且他的麾下聚拢了一大批人才,文有萧何、张良这样的谋士,武有韩信、曹参这样的猛将,俨然成了实力雄厚的诸侯,他已经可以“争天下”了。
但是,刘邦始终把樊哙留在身边,这才是他最放心的将领。
2 遭围受困陷绝路,二救刘邦于城下
当时的天下,刘邦与项羽是两大势力,经过约定,谁先攻下关中(秦朝的核心区),打下咸阳城,谁就先封王。
在这个目标激励下,刘邦不惜铤而走险,带着先锋部队,抢先下手,去攻打关中——然而这次,他又差点丢了性命。
关中地区是秦军的核心,这里有秦军最勇猛的将领——章邯,把守着城池。章邯早就做好了准备,凭借着固若金汤的地形,与刘邦打起了持久战。可刘邦没有后援,眼看着粮草快要吃完了,根本耗不起!
此时,章邯见刘邦势弱,也决定赌一把,他派出了大量军士,偷偷出城,绕到刘邦身后,想从后面一举击溃!
前有城池阻挡,后有秦军围击!这可怎么办才好?刘邦再次陷入了绝境,如困兽一般,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他又仰天长叹道:“我自起兵以来,经大小战役上百起,没想到遇到秦军最强悍的将领章邯,遭前后夹击,恐怕今要葬身于此了!”
这一次,樊哙依然不放弃,他给刘邦鼓劲,决定赌一把:“章邯把城中的兵士都派了出来,绕到我们后方——这同时也说明,他的城池现在兵力不多,防守是最空虚的。我们只要拼尽全力向前冲,攻下城池,就能打破他的合围!”
刘邦一听,有道理啊!樊哙你不仅四肢发达,而且头脑也灵光。可是,他看了看眼前的兵士,又有些气馁:“目前军队疲惫,大家的士气都很低落。攻打城池,最重要的是第一批士兵能爬上城墙,顺利翻过去——可是,这也是最危险的任务,谁愿意带头冲锋呢?”
在古代作战,攻城之战中,有一个专门名词叫做“先登”,就是最先登上城墙、获得首功。这个功劳极大,可晋升三级,但死亡率也极高,因为几乎所有攀爬城墙的士兵,都会遭到守城敌军向下袭击,或是用巨石砸死、或是用箭射死、或是推倒城墙上的梯子摔死……总之,“先登”之人,很少有能活下来的。
此时,樊哙再一次表现出他的英勇无畏:“大哥,那么就由我来先登吧!我第一个上城墙,让后面的兄弟跟着我上!”刘邦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的这位铁杆保镖不要命了,喜的是总算还是有人愿意带头冲锋。
他激动不已,拍拍樊哙的肩膀:“兄弟啊,你这一去,性命堪忧啊,你可想好了?”
樊哙朗声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抓住这次机遇,从正面突破城池,那么,就再没有机会!章邯的军队已从后面夹击,我们迟早要困死于此,不如放手一搏,一旦攻下城池,局势就打开了!”
刘邦也知道,此时别无选择,点点头:“好!樊哙兄弟,就靠你了!我在后面给你打掩护,提供支援!只要日后我夺得天下,一定封你为大将军!”
就这样,樊哙率领了一支百人“敢死队”,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借助云梯,攀上城墙,并且亲自砍杀了23名敌军。
守城的秦军都在打瞌睡,没想到对手如此大胆,惊慌失措,很快就崩溃,被攻占了。经此一战,秦军防守被瓦解,刘邦顺利进入关中。
就这样,樊哙又一次奋勇当先,在危急时刻挽救了刘邦,打开了局势,《史记》中记载:“樊哙击章邯军,攻城先登,斩首二十三级。”
坐稳了地位的刘邦,为感谢樊哙,封他爵位为“列大夫”。两个人的关系保持得很好,真可谓是“生死兄弟”。
3 三救刘邦于宴会,一场婚姻险被杀
然而,势力渐大的刘邦,遭到了他的老对手——项羽的嫉妒。项羽在鸿门这个地方,设下一场酒宴,这就是历史上知名的“鸿门宴”,明面上是召刘邦商讨大事,实际上是想借机会除掉他。
为了遵守承诺,刘邦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赴宴。可他也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思前想后,觉得只有樊哙跟着,才能放心,于是让樊哙做贴身护卫,跟随自己去赴宴。
可是抵达军帐时,项羽不让刘邦的武将进来,樊哙只能在帐外候命。酒宴上,大家觥筹交错,却各怀心思,项羽的弟弟项庄表演“舞剑”,想借机当场杀掉刘邦,这下,帐内的情况就变得凶险了!刘邦走也不是、打也不是,孤立无援,眼看着要身首异处!
听见里面的动静不对,樊哙心急如焚,思前想后,索性豁出去了。于是撞开了守卫士兵,冲进军帐内!守在了刘邦身旁,使得项庄不敢再靠近。
项羽也愣住了,被樊哙的气势所震慑,夸赞道:“这位壮士气概豪迈,来,赐你美酒和肉食,请痛饮!”
樊哙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对项羽发表了一番历史上著名的感言:“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攻下咸阳,没有得到任何赏赐。当初说好了,谁先入关,谁就可被封为‘关中王’,可是您却听信小人谗言,想诛杀有功之臣,这不是和秦朝的灭亡一个道理吗?”
项羽默然,不知何言以对,只好挥挥手,让项庄等人退下。就这样,鸿门宴上的“谋杀”被按下了暂停键。刘邦也趁着中途上厕所,偷偷溜了,樊哙又一次救了刘邦性命!
后来,项羽灭亡,汉朝建立。刘邦对一百多位功臣进行封赏,尤其重赏樊哙,果真如早年所言,封了樊哙为大将军,统领军马。
之后的十几年里,樊哙也一直忠心耿耿。刘邦感念他多次救下自己,觉得只给樊哙食邑八百户,还不够,再增加食邑一千五百户,后来,又觉得不够,再给他增加到五千四百户,可谓是富贵至极。
并且,刘邦还把自己老婆(吕后)的妹妹,也就是吕媭,嫁给了樊哙。这样算下来,刘邦和樊哙可谓是“亲上加亲”,两人不仅是好兄弟,还成为了姐妹夫!
按道理说,刘邦对樊哙这么看重,两家关系那么好,那为何最后却一反常态,突然要杀掉他呢?
原来,身为皇帝,刘邦考虑的是自己“百年之后”的政治大事。中国历史上,“外戚干政”的现象,层出不穷。而当时,刘邦的老婆吕后,在朝廷上的势力非常庞大,许多重臣都依附于她、以及吕氏家族。
刘邦知道,自己死后,吕家一定会想要夺权,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法铲除吕后了,但他希望减损吕后的势力——那么,吕后势力最潜在的支持者可能是谁呢?一定是能掌握兵权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吕后的妹夫——樊哙!樊哙是大将军,所以刘邦在死前一定要除掉他,以免他日后倒向吕后,危害了刘姓江山!
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当初樊哙娶了吕后的妹妹做老婆,本是一门“亲上加亲”的喜事,现在倒成了被杀的理由。樊哙真是当了冤大头,他根本没有反叛之心,一辈子都对刘邦忠心耿耿,现在哭都没处哭去。
就这样,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气息奄奄的刘邦,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让大臣陈平、周勃二人,奉旨出城,去捉拿樊哙并杀之。
不明所以的樊哙,猝不及防就被扣押了,坐在囚车里,他欲哭无泪:“刘大哥!这辈子,我可是救了你多少次啊!没想到最后你要除掉我!”当然了,好人终有福报,最终,老天爷没有让这个行动成功。
就在押送樊哙返京的途中,61岁的汉高祖刘邦病逝了!于是,识趣的陈平、周勃两位大臣,很快就释放了樊哙,并恢复了他的爵位和封邑。最后,樊哙得以善终,于公元前189年去世,谥号为武侯,受到后世的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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