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弃婴。

在一个深夜被丢在福利院门口。

不幸的是,

我被亲生父母残忍抛弃。

幸运的是,

我被一对有钱的美国夫妇收养了。

多年后亲生母亲向我道歉。

我反而感谢她:“扔得好。”

清冷的午夜,一个年轻女人弓着腰,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女人神色惊惶,一边疾步往前走,一边往四周看。

很快,女人在一处建筑物的大门前停下,然后轻手轻脚地放下一个襁褓,依依不舍地快步离开了。

襁褓中的女婴就是我。

1995年,我出生于浙江省衢州的一个村子,因为刚生产,母亲柴樟仙一脸疲惫。

可她还是疼爱地抱起我,望着我露出微笑。

三岁大的哥哥兴奋地围着妹妹打转,可父亲却皱起了眉头:“咱家养不起这个孩子。”

这的确是一个贫穷的家,低矮破旧的南屋,因常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

哪怕是最受宠爱的儿子,也只能打着赤脚,在地上奔跑。

母亲尽管万般不舍,但还是默认了丈夫的打算。

于是在一个深夜,母亲用厚厚的襁褓将我裹住,然后把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后溪镇人民政府门前。

躲在黑暗中,母亲痴痴地望着襁褓,捂着嘴抽泣了许久。

第二天早晨,哇哇大哭的我被政府的人发现。

他们把我送到福利院,我因此结识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谭院长。

谭院长握着我的小手,看见我手心的心形痣,轻轻叹了口气。

她给我取了一个中国名字,瞿后芳,经过幼年的磨难,才能芳华烈烈,一生平坦。

谭院长的名字起得好,我大概三岁时,迎来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贵人。

当我正抱着谭院长的大腿,祈求多吃一个棒棒糖时,我未来的家人,正远渡重洋,遥遥万里地向我奔来。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福利院的小伙伴们都午睡了,而我一个人坐在摇摇车上,自顾自地玩。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向我走来,我不害怕她的长相,反而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目不转睛盯着她瞧。

艾莉森对我也很好奇,自从她来到中国,但凡是小孩子,看到她都会被吓哭,或者是躲着她走。

而我很特立独行。

其实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我盯着艾莉森的绿眼睛,其实是在看两颗糖果。

如果艾莉森再多看我一眼,就会发现我垂涎欲滴的样子,我啊,就是一个贪吃鬼。

因为这次偶然的邂逅,艾莉森和丈夫麦克决定收养我。

谭院长用了点力气,才把我死死拽着她衣角的手给挣脱开来,然后把我推向了艾莉森。

我差点哭了,忍着眼眶的泪,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因为我把谭院长当成妈妈了。

但谭院长是为我好,艾莉森和麦克都是美国的中产阶级家庭,为人和善,也很爱孩子。

所以我会像大城市的孩子一样,接受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家庭氛围,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的英文名叫乔伊·琼斯。

或许是我的适应能力很强,也或许是艾莉森夫妻对我太好了,我很快习惯了这个新家,在漂亮的草坪上,一栋白色的大房子,车库还有一辆帅气的红色小车。

但我更喜欢的是艾莉森给我买的洋娃娃,每周我都会有一个新的洋娃娃,小学毕业时,我的满屋子洋娃娃,都被我拿去做公益,送给了流浪者的孩子。

读书是件很神奇的事,我在加州的一所私立幼儿园上学,在那里结识了我的两个闺蜜,还第一次暗恋一个可爱的男生。

可上了小学后,那个男生还没有我高,我果断决定不再喜欢他了。

七岁那一年,我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社交危机。

杰瑞是个大大咧咧的同学,和我闹别扭后,他脱口而出:“乔伊长得很奇怪,所以性格也很差劲。”

我被深深地伤害了,差点哭了出来,因为我自己也知道,我长得真的很奇怪。

镜子里的我,皮肤是黄色的,长长扁扁的眼睛里,有一双黑色的眼眸。

那时的我猜测着,会不会是在妈妈的肚子里发生了变异,所以我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好在朋友麦琪挺身而出,她朝杰瑞横眉竖眼的,还翻了个嘲笑的白眼。

“乔伊是班上最聪明的,数学学得最好,她还很善良,把自己的玩具都送给了公益救助中心。至于你,杰瑞是个大笨蛋,只会伤害朋友!”

话音刚落,杰瑞就被气哭了,而我和麦琪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这场社交危机被仗义的朋友化解了,可回到家后,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艾莉森把我叫去厨房,喂给我一片香甜的芝士,然后问:“是谁让我们乔伊不开心了?”

我把这件事说给了艾莉森,疑惑地问:“妈妈,你生我的时候,是不是吃了太多芝士?所以现在我的皮肤很黄。”

艾莉森哭笑不得,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忧伤,她没有告诉我真相,因为我现在还太小了,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我的身世秘密。

面对我的困惑和沮丧,艾莉森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乔伊,你知道你为什么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吗?”

“为什么?”

“因为啊,我的曾祖父的祖母是外国人,你继承了她的血统,所以是一个漂亮的混血儿哦!”

我不是很自信地问“我真的漂亮吗?”

艾莉森引以为傲地说:“那当然了,曾祖父的祖母可是嫁给了一个贵族,成为了王子的王妃,你说,自己还不够美吗?你是我们家族中,长得最好看的孩子。”

“哇!妈妈,我真的好幸运!”

我完全相信了艾莉森的话,并且以此为荣,开心地度过了我的童年。

但少年时期,班上有了美籍华裔的同学,也有了美籍非裔的同学,我已经慢慢察觉到我不是艾莉森的亲生女儿,我很可能是她领养的。

虽然有为这一发现伤心过,但艾莉森和麦克给我的爱,足以弥补领养带给我的缺憾。

十八岁那一年,在我的成人礼,艾莉森选择把真相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