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女人在哪里都危险,不只是人间,还有太平间。

1

昨天下午,太平间运来一具女尸。

听说是服毒自尽的,二十多岁,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

至于她到底是由于感情纠纷还是家庭不和,而选择了轻生,这就不得而知了。

诡异的是,她的父母没来,只有她男朋友一个人在负责她的丧失。

她的男朋友是一个高高的男人,皮肤很白,穿着也很体面。

他给我看了死者生前的照片,面容姣好,很瘦,听说是个很安静的姑娘,名字叫晓芸。可惜就这样子服毒轻生了,唉。

我是一名入殓师,在长安医院里上班,朋友很少。因为入殓师是个遭人嫌的职业,每天都在和死人打交道,替死人整理妆容。晚上基本都是在停尸房过夜。就这样的工作,和死人待得久了,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还好,心理健康,无病无灾。

我干这行也才两个月,缺少经验,一个人出不了师,所以平时我都是跟着两个师傅,帮他们打下手,做做边角功夫。

这行本来也就是这样,忌讳什么,要注意什么,这些东西在学校课堂,教科书里面是不会教你的,就需要你自己跟着师傅慢慢的悟。

晓芸的死并未给我的生活带来波澜,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

就在我打算出去吃饭的时候,张师傅打电话告诉我,那个男人委托我们为他女友晓芸操办后事,报酬还不低,两个师傅都同意了。

好吧,我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主要还是张师傅和杜师傅操办,我只是搭帮手,因此答应了下来,出去准备办两位师傅嘱托的琐事。

2

我们和太平间的负责人说好了,让他尽快联系一家纸火铺,订好花圈,冥币,挽联,纸扎马等物品,火葬场自然是不必联系了。赶趟去了西路口宾馆,找到了晓芸男友,问清楚了事宜,又赶忙照他说的订了口红木棺材,说好隔天取货,这才到他家稍事歇息。

原来这晓芸的男友叫高建,也是个本地人,自己开了家饭馆。就在西城区,离医院不远,生意还不错,但因为这事歇业好几天了。

我当时也是按捺不住好奇,就问他晓芸是因为什么轻生的。

话一张口我就后悔了,师傅们最忌讳打听客主的隐私,这晓芸出了事,家里亲戚啥的却是一个都没来,就只有一个高建来来回回的操持,本来就令人奇怪,想必是有什么大隐情。我倒好,这还没开始工作就赶忙打听是非。

果然,高建听了我问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堪,嘴唇动了动,却是默不作声。我心知不好,赶忙起身道歉,又找了个借口,讪讪地出了门。临走的时候,我恍惚觉得背后有人在死死的盯着我,回头却只迎上高建略显僵硬的微笑……

到了外面,路上来来往往的,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时间不早了。

我晃晃脑袋,总觉得这事不简单,我的好奇心让我也陷进这诡秘的漩涡之中。

等我走到街上,才感觉到肚子饿得厉害。于是就近找家饭馆,点了份饭,也就没有再多想。

果然,这事远没有我所想的顺利。张师傅的一个电话,让我手脚冰凉,内心陷入恐惧之中。

“天杀的!这好好的尸体,怎么说没就没了?”

3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张师傅扯着嗓子,怒斥着值班的负责人。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脸色难看得吓人。

晓芸的尸体!被盗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所措。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滑过高建的身影,他僵硬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高建……晓芸”我无意识的呢喃道。

这时候虽然是晚上了,人影少了许多,但我还是发现周围墙角多出了不少指指点点的围观者。

看热闹不闲事大啊!我有些恼火,但内心的不安却随之消减了不少。

“高建?”

我注意到张师傅的喝骂停了下来,正暗自奇怪,眼角撇过左面一侧灰暗的角落,却发现那里站着一道身影。竟然是高建!

“高建!”我喊着他的名字,快步向他跑去。他面色冷漠,像剑芒一样的眼眸注视着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转身离开了医院。等我走到那个角落时,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高建!他为什么要走?我充满了不解。

医院疏散了围观群众,张师傅被后面赶来的杜师傅带走了,他们叮嘱我不要乱想,让我早点回家。

这场闹剧终究如何收场,就不得而知了。

临走,我告诉张师傅,高建好像刚才来过。张师傅没说话,倒是杜师傅轻咦了一下,笑了笑却没有出声。

我发现自从晓芸的尸体搬进来以后,两个师傅,还有她的男友高健就都显得怪怪的,这些人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们好像并不热衷于操办,好让死者早点入土为安,反倒像是在搞别的事情。

我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突然生出个想法来,该不会是两个师傅背着医院在包小活,支不开身吧!

越想我越觉得在理。

4

凌晨两点多,我被张师傅的电话惊醒。

他告诉我,尸体找到了,然后就挂了电话。我当时困得厉害,也没注意,就接着睡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反应过来。

尸体居然找到了!

这是谁在跟我们开这种玩笑?我有种骂街的冲动!

今天倒是一日无事。高建也没有再出现,他的电话打不通。

而两位师傅好像也忘记了这个人一样,提也不提,只是询问我操办是否妥当,便没了下文。

我有心想要问问,却又怕犯了什么行业的忌讳,于是也选择沉默寡言。直到下午我出去买盒饭的时候,张师傅才开了口,要我今天晚上去医院帮忙给晓芸画冥妆。

我以前也经常是晚上工作,凌晨一点才收班回家。晚上待在停尸房确实有点瘆得慌,但是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反而对那些鬼故事,电影有不小的兴趣。少了几分好奇心,我顿时觉得一身轻松,也不再关心高建的事。

傍晚我又去了趟之前说好的纸火铺,主人正在赶活,我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趁着闲暇,我寒暄了几句,然后就问他事先订好的红木棺材完工了没有。

岂料主人一脸的茫然,道:“后生,棺材你不早晨就带走了吗?”我听得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把棺材提走了,这东西也有冒领的吗?

“就是之前和你一块来的那个男的,他叫了车,赶中午运走的。”

我一听,惊讶万分,是高建运走了棺材?这家伙一声不响的,临了这幺蛾子,我不由阵阵恼火。

转念一想,糟糕!他高建把棺材运哪去了,不是说好了的,由我们馆操办的吗?怎么?后悔了,还是打算赖账啊!

我摸摸脑袋,一阵头疼,短短几天的事情,硬是搞得我糊里糊涂的。我连忙打电话问馆里的人,却都说没见着棺材。

真是心累!踌躇良久,又不知道怎么办?高建人又找不着,我没法子,只好收拾收拾,接着往医院赶。

5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我刚到医院,迎面就撞见了张师傅。

“张师傅,不是今晚要工作吗?怎么您又着急忙慌地往出走啊?”

“哦,小徐啊,你先去给老杜搭帮手,我得先回家一趟,不打紧,马上回来!”

“哎!我想说……棺材……!”

张师傅神色焦急地从我身边绕过去,含糊地说了几句。

我也没听明白,就看见他已经出了医院大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到停尸房找杜师傅,他是老资格的入殓师了,德高望重,手艺高超。

但这个师傅也怪,都四十多岁,马上就要奔五了,还是单身一个人。平时家里没有人,他干脆就住在停尸房旁边,那原先有个门房,是给保安住的。医院里不让他住,怕出问题。他倒好,直接递了申请既当师傅又当保安。真是个怪人!

我进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调制药水和画冥妆的材料,果真还是一贯的作风,保安服外面套件大白褂,再配上他那不苟言笑的面瘫脸,妥妥的反派人物,总是令我莫名的害怕。

“小徐,把东西递给我!”我愣了愣神,就听见杜师傅在喊我。

“哦,好嘞!”

收拾好了,帮他把工具拿到尸体旁边,杜师傅就开始给晓芸画冥妆了。在我来之前,尸体的擦洗,整理都已经完成了。

一般送来的尸体都是先要入殓师擦洗,消毒,调整完再按照防腐步骤处理,最后就是给死者画冥妆。

刚刚张师傅有事回去了,这里就杜师傅,尸体也应该是他处理的。

虽说男女有别,死者为大,但是入殓环节免不了要裸体擦拭、消毒,期间又难免会肢体接触。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才会给死者穿衣服,然后装进棺材里,这就算处理好了。

6

晓芸是平躺在台子上的,身下垫着一块白布,赤裸着。肌肤泛着惨白,双手耷拉在边缘。眼睛原本是睁着的,但刚才被杜师傅用胶水粘上了,面容除了惨白以外,和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像是睡着了的小姑娘。

在杜师傅的粉饰打扮下,晓芸逐渐变得艳丽起来,猩红的嘴唇和淡紫色的眼影,让她的面容显得很是诡异。但我总觉得这个躺着的晓芸很奇怪,她的面色不像是服毒轻生的,皮肤很紧致,但也许是杜师傅上妆水平厉害吧!才有这惊人的效果。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杜师傅有些不对劲,他站在尸体的脑袋前面上妆,站那可以看见整个尸体。我递完工具,就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表情很是狂热,那种狂热不像是对艺术作品的执着。

我知道有些上年纪的艺术家会对自己的作品有种莫名的执着,在创作时更会迸发出强烈的热情,但杜师傅的表情不一样,倒更像是……

一种兴奋?我顿时心底泛寒,

他为什么会兴奋?

昏暗的照明灯下,摆放着晓芸赤裸着的尸体,我从未见过杜师傅如此古怪的神情。他不断地给晓芸画着妆容,兴奋使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红晕。

他现在的样子像是得了精神错乱症,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贪婪狂热,这样的反常令我十分恐惧,他就站在我的眼前,抚摸着晓芸的脸颊,仔细的描着……

我脑海里一直都在浮现他转过身时的狰狞面孔。好像下一刻他就要转身……就在这时,他猛然回头!

“啊!啊!~”恐惧瞬间在我心头爆炸,仿佛窒息一般。

静寂的停尸房里,杜师傅转过身看着我,良久才作声:

“怎么了?”

我感觉额头直冒冷汗,一股凉意席卷全身。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我总觉得杜师傅极为诡异。

“我……可能......嗯……还没有适应。”我慢吞吞的,余光瞥向杜师傅阴沉的侧脸。

杜师傅眉头皱了一下,眼神很古怪,

“感觉不舒服就回家吧,你在这也帮不了什么!”

“您一个人可以吗?”

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一丝阴冷。

“没事!”

“哦,好!”

我战战兢兢地朝门口走去,背后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我。

是他吗?

他在看着我?

我不敢回头看他,心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脚步声在停尸房里回荡,像是煎熬的走到了门口。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7

现在是晚上十点,出了停尸房,我立马回了家。打电话给张师傅,电话显示是无人接听。

张师傅去停尸房了吗?

他知道杜师傅的精神状态?

我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心底突然冒出来个恐怖的念头:张师傅会不会出事?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杜师傅今天明显精神状态不对,张师傅要是去了停尸房,肯定会出问题……

因为不放心张师傅,我又决定回去看看,站在停尸房门口,我透过窄窄的孔隙,看见了两道人影,他们趴在冰凉的女尸上,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晓芸的尸体不停晃动着,白皙的大腿突然猛的一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