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洪武年间,乔林乡人重归故里,立寨门,筑寨墙,挖护河,设更楼。

这年秋收后,大部分青壮年外出,只剩些妇孺老幼在村里,贼人刘国华趁机纠集了数百人,进犯乔林乡,被村里的小小神箭手一箭射中其黄龙战旗,战旗被烧了一大片,正巧此时县衙派来的援兵也到了,吓得贼人赶紧撤军,族人以后遂用“烧龙”的方式来庆祝地方升平,祈求五谷丰登。“烧龙”这一民俗活动就这样传了下来,至今,已有六百个春秋。

乔林乡的林建南20多岁学习烟花火龙——制龙、游龙、舞龙、烧龙全过程,林家到他这一代,烟花火龙已经传了二十三代,六百年。小时候的林建南,就看惯了爷爷和爸爸制龙舞龙,他天生就喜欢这条浑身绘满图案的长龙,更喜欢它装上烟花在夜空舞动闪耀的身姿,不等爸爸教授,禁不住手痒舞起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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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赤膊、带着竹笠的乔林乡青壮年正在游龙

但只有真正继承祖业才体会到其中的难处。龙,每年活动一完就烧了祈福,林建南没有图纸,只能摸索着扎架,可扎龙并不容易,总是扎得过重,太重的龙,舞起来灵动感不足,舞的人也费劲,只得拆开重扎。经过几年的摸索,林建南终于掌握了扎龙的技术,带着村人扎出了一条条活灵活现的龙。

每每临近春节,便是林建南最高兴自豪的日子。农历十二月就开始进祠堂扎龙,次年正月初一到初七游龙、舞龙,初八装烟花,要给龙头龙身龙尾统统装上烟花,压轴的初十夜终于来了。是夜,数万人围聚在表演场地,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说着笑着,层层叠叠作几层。人们都伸长脖子朝一个方向打望,三丈多的长龙终于逶迤地游了过来。场边顿时鞭炮齐鸣,火把引路,龙珠前导,几十个做过斋戒沐过浴,打着赤膊戴着小竹笠的男青壮年举着火龙奔跑如飞。只见那火龙冒烟突火,冲云穿雾,腾跃盘旋,犹如游在云中。火龙戏珠、盘龙柱、翻滚、穿龙灯,火龙舞动出不同的动作,将黑夜烧出一大团一大团的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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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的“烧龙”盛景

年轻时的林建南是擎珠人。擎珠人,也就是跑在龙头前,引导它逗弄它掌控它的人。林建南喜欢这时的辰光,双手高高举起龙珠,他跑他钻他跳,那条龙,它跟着他,寸步不离如影随形,一如后来几十年岁月中,这条龙一直与他同在,是他生命中的灵与光。

现在的林建南则是名副其实的领头人,他是乔林乡工艺协会会长,2008年,烟花火龙被评为“国家级非遗质文化遗产”,林建南本人2012年被评为“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优秀传承人”。他从骨子里热爱这条龙,村里的青壮年都曾参与过舞龙游龙表演。毕竟龙乃吉祥之物,更何况能威风凛凛地舞上一回炫目的火龙呢。潮汕地区自古有个说法,小伙子不会赛龙舟、烟花火龙、锣鼓标旗,娶不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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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竹笠的小伙们从父辈手中接过龙头龙身,亦是接手乔林乡民俗文化传承的大旗

以前,村民们的收入不高,募捐得到的款项也难以支持这项成本动辄几十万的民俗表演。现在,村民收入随着社会发展翻了好几倍,加之近几年政府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和扶持,村民对烟花火龙表演的呼声又开始响起。对这一历史悠久的民俗活动,村民们十分支持,毕竟文明的传承浸透在潮汕人家的血脉之中。只是场地问题确实让林建南困扰了一阵子。从前在村里戏台表演就够了,现在,由于区域发展需要规划出停车场与篮球场,戏台收缩,村里又给舞龙安排了新场地。舞龙搬到了田地,接上了实实在在的地气。烟花火龙表演自由,不需要什么舞台效果,踩着黄土地,跳跃舞龙,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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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传承人林建南

临近春节,村民们还是会自觉来到祠堂齐齐制龙。但现在,他们不用每年来了,龙肤由原来半透明的棉丝纸改成了白布,火龙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每次表演完毕就烧掉,而是留待重复使用。随着时代发展,“龙”也与时俱进,但不论材料如何更改,乔林乡人那份对美好生活的祈盼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