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1928年2月的一天,井冈山万籁俱寂,主席的住所还亮着灯,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得出他遇到了难题。

就在这一天,教导队副队长将队长打死了。

副队长解释说,是自己失手造成的,但是不少战士有异议。这些人认为,很可能是副手为了上位,精心策划的阴谋。那么真相如何?责任人又该如何处置?

这一切,还要从红军教导队的成立说起。

井冈山根据地创建后,面临很多问题,除了敌人的封锁,还有一个问题是红军的战斗力不高。

这也难怪,红军战士大多是穷苦农民出身,他们大多没文化,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军事训练。队伍里不但缺乏训练有素的士兵,也缺乏优秀的军事干部。

如果战斗力不能提高,在敌人的“围剿”中生存下来都是问题,别说发展了。

因此,主席经过认真思考后,决定自己培养军事指挥员。

红军虽然主体是农民,但有一些黄埔军校的毕业生,除了林彪、伍中豪,还有吕赤、陈伯钧、卢德铭、谭希林、张子清、余洒度、王尔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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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一团的党代表何挺颖听了连声叫好,说:“广东有黄埔军校,云南有陆军讲武堂,保定有军官学校,我们为什么不能搞一个红军军校?”

红一团团长张子清说:“军校?我觉得有点太大了,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根本办不起。”

“办不了大名头的,我们就因地制宜办小名头的嘛,搞个教导大队应该不成问题吧?”主席道,“豪子,你是黄埔高材生,有什么好主意?”

伍中豪,1905年出生,衡阳人,比林彪大了2岁,比林早2年加入组织,两人都是黄埔四期的毕业生,但当时的职务远高于林彪。

一来伍中豪是北大文学院毕业生,文化水平更高;二来他曾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任军事考官,在那时就认识了主席;还有一点,秋收起义时,他也是领导人之一。

因此,伍中豪是主席的第一爱将,是当时的林彪不能比的。

“毛委员,您说得对,我军指战员的军事素质和政治素质必须全面提升,办军校很有必要,我赞成办教导队。”伍中豪说。

张子清道:“豪子说得对。”

“行,那就这样办。”主席说。

经过酝酿之后,1927年11月下旬,工农革命军军官教导队在龙江书院明道堂正式成立。红军把井冈山的工农革命军队分成干部和士兵两大部分培训,士兵由张子清负责,干部由伍中豪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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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中豪所负责的干部训练队,实际就是军官教导队,一共一百来号人。

教导队队长由原军官队队长吕赤担任,蔡钟任党代表。

吕赤1904年出生,比林彪大一岁,伍中豪小一岁,也是黄埔四期生。

因此平时的训练具体由吕赤负责,伍中豪负责全面工作。

教导队分为四个区小队,王良、陈伯钧、陈士榘、张令彬担任区小队队长,鄢辉、黄天华等担任教官。

教导队成立后,学员的热情很高,教官也非常敬业,收效明显,受到主席的称赞。

就在这时,枪击发生了。

被枪击身亡的,不是别人,正是教导队队长吕赤。

枪击者,是教导队副队长兼区小队队长陈伯钧。

他们都是四川人,又一起参加革命。不同的是,吕赤是黄埔四期,陈伯钧是黄埔军校六期(武汉分校)。虽然前者比后者大了6岁,但是因为是老乡,二人关系很好。

吕赤把小自己6岁的陈伯钧当其弟弟看待,半夜起来掖被子,分到什么好吃的自己舍不得也要给他。

陈伯钧也把对方当作大哥,有什么心里话愿意对他讲。毕竟在井冈山的队伍中,四川籍贯的战士不多,二人说着相同的方言,沟通也没有障碍。

既然如此,陈伯钧为何要枪击大哥?确切地说,祸起一把缴获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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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教导队,并不是专门的教导机构,有时候他们也参加战斗。

在1928年2月上旬的一次战斗中,陈伯钧在民团团长的桌子底下发现一把手枪。

这支手枪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弃之不用,扔在那里。手枪表面锈迹斑斑,枪栓怎么都拉不动,看起来就是一个废品。

按照规定,所有战利品包括枪械都要上交的,这支手枪破旧不堪,陈伯钧就没上交。其实他心里打着小九九,万一枪修好了,自己就能用了。

众所周知,红军缺乏武器,别说是井冈山时期,就是抗战时期手枪也是稀缺的。

陈伯钧面对着手枪,就像面对一个妙龄女孩,心里痒痒,一有空就看着手枪出身,还拿起来不停端详、摆弄。

吕赤见他对这把生锈的手枪爱不释手,就笑着说:“伯钧呀,一把拉都拉不开从破玩意,别整天魂不守舍的,等收破烂的来了卖了吧,没准还能换半盒香烟呢!”

陈伯钧的倔脾气上了,他执拗地说:“你信不信,我一定把这破玩意给整好,变废为宝。”他说干就干,从老乡家找来了煤油,将手枪放在里面泡了一天。

他开始拆解,把弹簧、撞针等主要零部件一一拆开。

经过一个时辰的倒腾,扳机居然松动了,这可把陈伯钧高兴坏了,像个孩子那样脸上笑开了花。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老乡吕赤炫耀,但这时候吕队长不早不晚外出打土豪去了,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几天后,吕赤终于执行任务回来,风尘仆仆地走向队部。

陈伯钧老远看到就迎上前去,拦住了吕赤的去路,拿枪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说:“看看,我这是破玩意吗?”

吕赤笑着说:“怎么,这铁疙瘩还没有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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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钧当时才18岁,还有点孩子气,他听了之后,不服气地把枪指着吕赤的鼻梁,说:“好啊,你还笑我?这就给你瞧瞧铁疙瘩的厉害!”

说着,他便扣动了扳机。

陈伯钧疏忽大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枪里还压着一颗子弹。

扣动扳机之后,只听“砰”的一声,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吕赤的额头,一股热血喷涌出来,吕赤应声倒地。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陈伯钧吓得呆立在那里,他跪在地上,眼里满含泪水,撕心裂肺呼喊:“吕赤,我的好兄弟!”

可是任凭他如何呼喊,吕赤也无法回应,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值班的战士听见枪响出来察看,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快步赶往队部向伍中豪汇报情况。

大家得知队长被打死了,杀人者是他的副手陈伯钧,便心生疑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于是大伙一拥而上,将陈伯钧控制住。

其他干部听他讲述事情经过之后,也不大相信。

既然他将枪摆弄好了,在枪击发生前肯定不是第一次扣动,如果里面有子弹早就打出去了。

因此,有人不免往不好的一方面想,觉得陈伯钧是有意枪杀吕赤,自己好上位。

再加上吕赤能征善战,有勇有谋,大家对他的死感到非常惋惜,觉得应该严肃处理。

伍中豪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收缴了陈伯钧的手枪和子弹,下令将他捆绑起来,听候毛委员处理。

主席知道后,非常震惊,他在伍中豪的陪同下,看了吕赤的遗体。他眼里含着泪,嘴角抽搐着一言不发,非常难过。

肃立了一会,主席和伍中豪一同到了关押陈伯钧的地方。

看到主席和伍中豪,陈伯钧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地自容,而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头痛哭。

他悔恨不已,声泪俱下说:“把我枪毙了吧,给吕赤同志抵命。”

主席没有斥责陈伯钧,反而转身严肃地对伍中豪说:“这样的事本不该发生,是你的责任;教导队管理严格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伍中豪立正站着沉默不语,他也十分难过。

离开关押陈伯钧的地方,主席的语调缓和了一点,他问伍中豪说:“陈伯钧和小吕平时感情怎么样?”

“非常好,友情很深,跟亲兄弟一样,不过……”

“不过什么?这说明他打死吕赤纯属意外。”主席说,“况且,他们二人参加秋收起义以来一直态度坚决、顽强不屈,在身患重病的情况下,仍然追随队伍上了井冈山。”

“这样年轻有为的干部现在却打死了人,要慎重处理才好。”

伍中豪说:“按照军法,杀人偿命,无可厚非;可现在看是误伤,让他抵命又似乎不合适……”

主席说:“既然这样,你让士兵委员会主席张令彬和党代表蔡钟去做做大家的工作,说明这是误杀,原则上是不枪毙的,接下来用什么办法处理你们做主。”

听到这里,伍中豪心里有了谱,知道主席在失去一个干部的情况下,不愿意再牺牲一个同志。

告别主席,他大步流星来到士兵委员会,安排张令彬和蔡钟尽快做通士兵的工作,以免大家情绪受影响,影响部队的训练和作战。

两天以后,主席和伍中豪站在队列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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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中豪表情严肃,站在队前作了深刻的检讨,说枪击事件源于管理松懈,要引以为戒,杜绝类似再次发生,并诚恳地向官兵鞠躬致歉。

接着,主席发表讲话,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悲痛,但尽量用很平静的语调说:“吕赤是好同志,陈伯钧表现很好,这是个误伤事件。他们都是军校出来的,是难得的人才!”

“我们能不能只追悼一个人?否则另一个人还不好追悼呢!你们大家看怎么样,我讲的对不对?”

主席的话符合情理,绝大多数战士听后心悦诚服,态度一致,觉得陈伯钧情有可原。

这时,有战士问:“毛委员,难道他杀了人就这样算了吗?”

“当然不能不了了之。我们只是不让他偿命,但是要惩罚是必要的。”主席说,“我建议罚他一百板子,你们说好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表示异议。

毛委员说:“既然大家没意见,那么你们谁来打呀?”

大家沉默不语,谁都不忍亲手来打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志。

主席便转身对自己的警卫员杨梅生说:“看来只好由你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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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为陈伯钧】

伍中豪将早已准备好的竹板子递给杨梅生,竹板子大约20厘米长、10厘米宽。在士兵委员会的监督下,对着陈伯钧的手掌啪啪打了起来。

从始至终,陈伯钧没有喊一声。

当打了大约二十板子的时候,陈伯钧的手心已经红肿起来,并且上面有血渗出,竹板子上也沾上了血迹。

这时候,杨梅生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滚下豆大的汗珠,手上的竹板子速度慢了下来。

作为监督者的陈士榘见状也不忍心,就对杨梅生说:“板子打得重,一板子顶五板子,已经打了二十下,可以结束了!”

士兵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听了,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们知道,手打坏了人就废了,还怎么打仗呢?

于是警卫员停下了手里的板子,早已在一旁的卫生员也赶紧跑过来,给陈伯钧涂药、包扎伤口。

一场枪击风波,就这样结束了。

此后,陈伯钧被调离教导队,降职到一团一连任副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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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徐海东、罗炳辉、陈伯钧】

后来,陈伯钧参加了五次“反围剿”,抗战时在抗日军政大学任训练部部长,解放战争时作为四野骁将从东北打到广西,1955年成为开国上将。

主席慎重处理枪击事件,挽救了陈伯钧的生命,为我军留下了一员骁将,成为一段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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