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格桑花

你是我的格桑花

梁莎

梁莎

父亲16岁参军进藏。据他讲,他们坐了很久的绿皮闷罐子火车,然后又坐了一辆大篷车,颠簸摇晃了一个多星期,才抵达西藏。父亲常常打趣说,我们走着唐僧曾经取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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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当兵的地方叫日喀则,就是当今歌星韩红唱的“我的家乡日喀则,那里有一条美丽的河”的地方,我仰脸读你。瓦蓝的天宇,辽阔的草原,游动的羊群,棉絮般雪白的云彩……这里虽有醉人的美,但条件却尤为艰苦。可父亲却一待便是45年。

在我还是孩童的时候,父母有一场对话:“你就不能下来看一下我们娘儿俩?”“你再坚持一下,现在实在走不开……”

母亲挂了电话,抱着我从兰州赶到西宁,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买了张机票直飞拉萨。

稍大后的我曾问父亲:“你下来,雪山会塌吗?”“不会!”“海子会干涸吗?”“不会!”“那你为什么不下来?!”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重重地摩挲着我的头:“你还小,不懂!”

这期间,父亲也回来了几次,可是只要部队一个召令,他便又提着军挎包匆匆而去,像一缕绿色的风划过水面,消失在漫漫长夜之中。

之后母亲病逝,父亲终于脱下军装回来了。他老多了,也瘦多了,两鬓已被高原的雪色染白,像一匹衰老的高原老马,深深的皱纹也顺着脸颊爬了上来,那一抹高原红反衬着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可我们父女之间因聚少离多,虽每日同处一屋檐之下,但彼此并无多余的言语,只是在吃饭时有几句淡淡的问候罢了。父女俩更像两个圆心相同半径不同的圆,虽同在一个圆里,却各自朝着自己的齿轮转动。

一次半夜起床喝水,看见父亲卧室的灯还亮着,门轻开着一条缝,台灯下他正翻看一本发黄的相簿,他看得是那么入神,好似魂魄都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一般,之后便如珍宝一样把它锁在一个小抽屉里,从不示人。而我只知道那个照片里的人叫“卓玛。”我一直想偷偷看看相簿上的人是谁?可父亲却把它保存的很好,至今我都未能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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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晃五年过去了。因父亲在高原待过,所以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近日,一张病危通知书悄然落到了我的手中,他时日不多了。知道消息后,我的心先是于麻木中一颤,仿佛是一个别人的故事。渐渐地,病危通知书上每一个字都开始露出锋芒,深刺进我心深处,那些往事便随着热血流淌出来。彼时父亲的音容笑貌,双眸里漾满的柔情,嘴角余留着淡淡的笑意,那一弯浅笑,恍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只是,到这时,我才真正懂得。

在父亲弥留之际,他一度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口里一直喃喃地说着:“对不起你和你妈。”

后来直到律师宣读遗产分配时,我才恍然大悟,父亲临终为何说那句话,因为他早已把大部分财产给了那个叫卓玛的人。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卓玛是谁?父亲与那个叫卓玛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当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偶然翻开他的一本日记本时,才猛然发现这里面竟藏着一个悲伤,感人肺腑的红色故事。

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西藏平叛结束,全区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民主改革。同一时间,印度军队执行尼赫鲁的“前进政策”,在藏东南的边境线上向北推进,不断蚕食中国领土。在这个背景下,驻藏部队开始进驻墨脱。进入墨脱,必须要翻越天险多雄拉雪山,一次,父亲带队背运物资,突遇暴风雪。队伍刚过山口,他发现6名新兵不见了,赶紧转头往回跑,并鸣枪联络。正好遇到赶牦毛的卓玛,当年卓玛跟父亲年龄差不多,他便和父亲分头寻找那几个迷路的新兵。后来,全部找到后,当父亲和卓玛领着大家往前赶时。突遇雪崩,卓玛随即推开一个新兵,自己却被乱石砸倒,一只腿深埋雪中,等战友们把他背回山下医院时,等待卓玛的是截肢。

卓玛一生无儿无女,又是个残疾人。如果没有他,那位年轻的新兵早就牺牲了。为了救解放军,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卓玛就是我们解放军的亲人啊!他就是我们心中那朵永远盛开的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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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梁莎: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1995年12月青海入伍,先后在青海、酒泉、兰州服役。爱好:旅游、写作、书法。曾在《解放军报》《军嫂杂志》《甘肃日报》《西散原创》《江淮日报》《湖北襄阳老龄杂志》《今日邹城》《鄂岗日报》,以及加拿大《七天报》等刊物发表过作品。

作者:梁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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