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中央加大了对不明身份、来历人士的审查力度,福建永泰县暗亭寺的主持磐扬法师也遭到了审查。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磐扬法师不得不给自己已经多年不联系的家里人写信。

这一封信不仅证明了磐扬法师的清白,还引出了他不为人知的革命历史。令人震惊的是,磐扬法师的俗家身份竟然是31年前已经牺牲的省苏维埃主席,他的名字还刻在烈士纪念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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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扬法师

磐扬法师原名叫做杨道明,出生于红色氛围尤其浓烈的江苏省兴国县。毛主席和周总理都曾经在兴国县工作和生活过,这个仅有23万人口的县城,参加革命的人数高达9.3万,也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县、当年的中央苏区模范县。

出生于兴国县的杨道明自小就在革命的环境中成长,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参加革命多年的革命战士。1930年2月,毛主席和朱老总在兴国县进行军民誓师大会的时候,21岁的杨道明在台下振臂高呼,甚至引起了毛主席的注意。

誓师大会结束后,杨道明便加入了中国共青团,和他的父兄一样走上了革命道路。这年9月,对革命极为热忱的本地人杨道明成为荷溪乡的财政委员,负责为红军筹集粮草,保障军队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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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国县的旗帜

然而国民党反动派12月就对兴国县发起了第一次“围剿”,苏区模范县落入敌人手中,早先狼狈逃窜的地主恶霸纷纷回转,联合反动派对境内的百姓和群众展开了疯狂报复。

一家四个男人全都参加革命的杨家遭到了地主返乡团最大的恶意,杨道明的母亲直接被打死了,父亲也被逼跳河自尽,大哥杨义明被残忍杀害,二哥靠着削发为僧才保住了一条命。而杨道明即将临盆的妻子和两位嫂嫂都被插上草标当成奴隶贩卖到外地,原本完整温馨的一个家瞬间妻离子散、支离破碎。

因在外筹备粮草而躲过一劫的杨道明没有幸存的兴奋,只有家破人亡的痛苦和愤恨。仇恨和鲜血让杨道明明白了革命和献身的意义,让他明白只有跟着共产党、坚定沿着革命道路走下去,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更多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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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和党

于是杨道明将所有的精力和热情投入到工作方面,仿佛不要命一样要把自己迅速榨干。1931年5月第二次反“围剿”胜利后,毛主席在兴国县见到了杨道明,安慰他:“革命就要做出牺牲,你是坚强的”。

杨道明以永丰区团区委组织部长的身份入了党,有了信念的他更有干劲和目标,1933年9月成为兴国县的苏维埃主席,不久后又被推选为江西省内务部副部长,是能够和毛主席、朱老总等人坐在一起商讨中央形势的高级领导。

1934年8月,红军的第五次反“围剿”在国民党反动派百万大军和200多架飞机的轮番夹攻之下失败了,闽赣根据地组建起了我党的闽赣省政府,25岁的杨道明被任命为第一任闽赣省苏维埃政府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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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赣省苏维埃政府

毛主席在杨道明前往福建宁化赴任之前告诫他“不要脱离群众,珍惜武装力量,不能死守地盘”,杨道明还担心自己不能胜任,被毛主席拍着肩膀委以重任。

中央红军进行战略大转移之际,杨道明就在闽赣苏区和敌人进行游击。当国民党卢兴邦率领上万人的兵力与当地的地主还乡团等恶霸势力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时,杨道明和剩下的红军游击队根本抵抗不住,部队基本上都被打散了。

杨道明和闽赣省委只能把剩下的人全部整编,十二和十七两个团的战士被改为闽赣新编第一军团。幸好他们在前往江西瑞金的途中遇到了新上任的省委书记钟循仁,不幸的是,钟循仁出发时带了一个营的兵力,路上遭遇敌人的袭击与围剿,已经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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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道明

杨道明当时的工作是负责省内机关和军区伤病员的转移,但缺粮少药、武器又落后导致的反“围剿”失败已经大大挫伤了战士们的士气,队伍中开始出现动摇投敌的不坚定者。

1935年4月的时候,杨道明和钟循仁带着仅剩300余人的部队来到福建德化县、永泰县和仙游县的交界地带,也就是戴云山的腹地紫山。游击队刚上山,附近三个县的国民党保安团就如同疯狗一样围了上来。

大敌当前,闽赣军区和省委在山上召开会议,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和计划。在这样疲惫不堪又缺乏给养的绝路之下,闽赣军区司令宋清泉、参谋长徐江汉和政治部主任彭祜出现了投敌叛变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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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赣军区司令部

杨道明敏锐地发现了他们同山下保安团成员的暗中往来,悄悄地找到钟循仁商量对策。对自己一起并肩奋战过的同志,他们仍然抱着苦心劝导,让他们回头的想法,通过会谈与宋清泉等人进行劝解,希望他们重新坚定革命信念,重拾革命信心。

然而宋清泉等人当天夜里就趁着天黑带着部队的几百人下山投降了,杨道明赶紧整顿剩下的部队,发现加上省委机关和警卫,自己这边也就只有60来人。杨道明等人迅速组织队伍下山转移,刚出发就和彭祜带上山的保安团交上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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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的一番激战使杨道明这边的20多名干部牺牲,还有10几个人被俘,队伍再次被打散了。当时曾有人提出回到赣东北潜伏起来,却因为杨道明的名气和身份而未能成行。他的名气太大,回到原籍很有可能被立即抓捕。

因此几人商议过后,决定分头行动,杨道明和钟循仁两位熟知度比较广的人被化名为谢长生和黄家法,隐姓埋名、沿途乞讨,走到永泰县以西的西安村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名为九座寺的寺庙。

杨道明提出到寺庙中短暂地休息一段时间,躲过了保安团的追踪再想办法和组织进行联系。然而寺庙里的主持唯恐惹祸上身,不敢收留他们,只是给他们指了另一条路,让他们到永泰县与尤溪县交界处的音亭寺寻找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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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亭寺

音亭寺的主持品香法师曾到苏维埃政府做过客,算是比较有革命觉悟的高僧。不过品香法师也不敢直接收留杨道明和钟循仁两人,经过他们的苦苦劝说,才同意他们以出家人的身份留下来。

因此杨道明和钟循仁便在音亭寺剃度出家,暗中等待与组织恢复联系的时机。品香法师分别给他们取法号为磐扬和妙圆,每日都带着他们在寺中茹素诵经、修习佛法,渐渐地使他们的心性也发生了变化,习惯了这种晨钟暮鼓、宁静淡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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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左一杨道明,后中钟循仁

而留守苏区的项英和陈毅始终得不到闽赣省委机关领导人的消息,一直以为他们全都离奇失踪了,直到陈毅从国民党的报纸上看到闽赣省苏主席和省委书记均被击毙的消息,才得知杨道明和钟循仁已经牺牲。

此外,叛徒彭祜也在供词中证明了这个消息。彭祜叛变投敌之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荣华富贵,反而被敌人关了起来,直到统一抗战之前才被放出来。解放之后,彭祜隐瞒身份混进了湖南省政协工作,被调过来的老战友黄克诚认了出来,因此也暴露了他曾经叛变过的历史。

彭祜在口供中承认自己在紫山一战中带民团上山围剿,打死了20多名干部,被俘的10余人中,被杀掉的几人均是由彭祜检举揭发而牺牲。而那20多名干部里面,就有一个姓杨的省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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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的报纸和彭祜的证词先后证明了杨道明和钟循仁的“死亡”,兴国县也就把他们两人定为了烈士,把名字刻在了革命烈士英名碑上。

1939年,磐扬法师成为音亭寺的新住持,但他的心中仍然存着革命的火种,时常出去打听消息。然而当时的局势太乱,通讯又落后,他们始终找不到部队和组织的下落,只能继续潜心在寺中修行。

1943年,有两名地下党员受伤躲避到音亭寺内。磐扬法师抱病接待了他们,安全起见并没有直接暴露身份,打算等自己的病好一些。然而没来得及互相确认,两名同志已经因为情况生变而连夜转移了。因此磐扬法师错过了这次回到组织的机会,此后也再未遇到过我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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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天,磐扬法师还遭到了土匪的打劫,将寺中的财物劫掠一空后,磐扬法师被绑在山上的林木之间,被土匪戏耍着中了三枪,左手留下了终身残疾。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永泰县的国民党保安队队长被游击队击毙,他们在县里大肆搜捕不明身份认识,磐扬法师也在其列。好在磐扬法师已经在当地有了一些名望,其他寺庙的高僧和社会知名人士也联名保举,才帮助他脱离牢狱。

新中国成立之际,远在山中寺庙里的磐扬法师几次动笔写信给毛主席,但是考虑到自己给党和组织带来的损失,磐扬法师又退却了。多番犹豫之间,磐扬法师最终没有动笔,再次沉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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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大典

直到1966年,寺庙里的磐扬法师也受到了特殊年代的冲击,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他才动笔写了一封信寄回家中,正好寄到了还俗后在兴国县人事局工作的、他幸存下来的二哥杨金明手中。

杨金明很快就回信给福建永泰县政府,表明磐扬大师曾经是一名光荣的革命战士,这才揭开了磐扬法师隐藏31年的重大身份。

江西民革委、民政厅和福建的有关部门都曾经邀请磐扬法师还俗担任政府职务,但都被他拒绝了。磐扬法师已经习惯出家人的生活是其一,他的内心也始终对自己曾经的选择心怀愧疚,觉得自己“背叛”了革命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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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扬法师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磐扬法师被选为福建省政协委员和省佛教协会副会长,他始终默默地守在寺庙中,帮助百姓在音亭寺周围开荒种地、也捐款修桥铺路,广施善举。

而1999年5月14日,这位曾经的省苏维埃主席、享誉当地的佛教大师在能仁寺圆寂,享年90岁。临终之前,磐扬法师对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说:“我对不起共产党,没能把党交给我的闽赣省苏维埃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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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扬法师和女儿及外孙女

怀着对党和国家一生的愧疚,杨道明与世长辞。尽管在任何人看来,杨道明从未背叛过组织和革命,反而一生接济百姓、行善施德,在大是大非面前也并不糊涂,坚守着一个共产党员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