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春天,我们孙家沟大队来了四十多名青岛知青,据说他们是来我们大队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当年我十三岁,小学刚毕业,对知青还没有什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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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们孙家沟大队有五个生产小队,九名青岛知青分在了我们四队,五名男知青,四名女知青。

我爸是队长,为了给知青们安排住处,我爸可真为难了。队部里的房子太破旧,里面还堆满了农具和草料,还有粮食种子,就算能腾出一间房子来,男女知青也不能住在一间房子里吧。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爸带头,让两名女知青住在了我家,和我姐姐一起住在一间厢房里,我和我弟还有我爸妈住在堂屋里。我家带了头,剩下的知青们也就顺理成章借住在其他社员家中。

住在我家的两位知青姐姐一位叫王红英,一名叫马小芹,这两名知青姐姐都是高中生,穿着我们农村人认为很洋气的衣服,她俩都扎着马尾辫,乡亲们都说她俩就像两朵鲜花,比仙女还要漂亮三分。特别是马小芹姐姐,一口牙齿洁白如玉,一笑俩酒窝,她是我一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两个知青姐姐住在我家的第一天,她俩都拿出好吃的东西分给我和我弟弟吃,那年我是第一次吃面包,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香肠。

马小芹姐姐看我挺腼腆害羞的,就笑着问我:“小弟,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读几年级啊?”“我叫孙广文,十三岁了,小学毕业了。我弟弟叫孙广武,九岁。”我低着头小声回答姐姐的问话,一直没敢抬头看马小芹姐姐。因为马小芹姐姐长得太漂亮了,我看到她就脸红。

几天后,两位知青姐姐就和我们一家人熟悉了,她俩管我爸妈叫叔叔婶子,管我姐姐叫春玲妹妹,管我叫广文弟弟,管我弟弟叫广武弟弟。因为我姐没读过书,两位知青姐姐还说要教我姐学习识字。

两位知青姐姐第一次参加生产劳动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那天我们队里栽种地瓜,栽种地瓜要用很多水,因为是山坡地,道路崎岖陡峭,架子车上不去,只能靠人工挑水。

那天收工回来,两个知青姐姐倒在炕上就睡了,吃饭都叫不起来,我姐说她俩的肩膀都压红了,马小芹姐姐的膝盖还磕破了,她俩都累哭了。我妈心疼两个知青姐姐,专门给她俩擀了面条。

第二天开始,我爸就不让女知青挑水了,让她们也跟着年迈的社员一起刨坑浇水,一起埋地瓜秧苗。栽种完地瓜,收完了麦子,我明显看出马小芹姐姐晒黑了,也瘦了,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迷人。

忙完了秋收夏锄,地里的农活就不那么繁重了,每天吃过晚饭,王红英姐姐就教我姐识字认字,还让找出一年级的课本给我姐看。马小芹姐姐也不闲着,她一边帮我弟弟辅导功课,一边让我温习学过的课程,还鼓励我去黄墩中学去读初中。

其实,我也挺喜欢读书的,只是黄墩中学离我家太远,我们大队没有一个人去中学读书,我也就没去读初中。听马小芹姐姐说多读书有好处,长大了有出息。一向腼腆害羞的我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边的话来:“小芹姐姐,我要是去读初中,你能给我做媳妇吗?”

听了我的话,小芹姐姐脸红了,她笑了笑说:“广文弟弟,你才多大呀,就想着娶媳妇了。那你去读初中吧,等你长大了,我就给你做媳妇。”听了小芹姐姐的话,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从那天起,我就决定去读初中,我天天缠着我妈答应我去黄墩中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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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天,我去黄墩读书了,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回家来是拿干粮的。秋冬季节天气冷,一次带一周的干粮,也不会变质。夏天不行,只能带粮食,交到学校的食堂,一顿饭在食堂领一个窝窝头和一碗玉米面糊糊,偶尔有菜吃,平常吃自带的咸菜疙瘩。

每周回到村里,我都会去知青点(当年秋后队里就为知青们盖了新房子,成立了知青点)找小芹姐姐,跟她汇报一下我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不明白的问题就问小芹姐姐。有的难题小芹姐姐也不会,她就去问其他同学,回头再给我讲解。

那年冬季,小芹姐姐和王红英姐姐回青岛过春节,我妈给她俩摊了煎饼,推了小米面,还把家里仅有的几斤绿豆都给两个姐姐带回了青岛。在我妈眼里,两个知青姐姐也是她的亲闺女,和我姐一样亲的亲闺女。

那次从青岛回来,小芹姐姐给我买了一支钢笔,还给我买了一个城里学生背的书包,她鼓励我好好学习,争取考高中。

1976年初夏的一天,那天是星期天,我回家拿粮食,在村头的水井边正好碰上打水的小芹姐姐和村里的二流子孙志高吵架,我不由分说,拿起放在井台上的钩担(挑水的专用扁担),狠狠地砸在了孙志高的肩膀上,疼的孙志高嗷嗷叫唤。

那天打了孙志高,我家搭上了二十个鸡蛋,孙志高才肯罢休,他说要不是看我爸是队长的面子,他就跟我没完。不过从那以后,孙志高再也没敢招惹过小芹姐姐,我那一扁担是真把他打怕了。

那年秋天,我爸找大队书记,把小芹姐姐安排到孙家沟小学当了民办学校,按理说这应该是好事,可好事却变成了坏事。小芹姐姐刚到小学当了民办教师,我们大队就得到了两个招工名额,因为小芹姐姐当上了民办小学老师,她也就错过了进城当工人的机会,王红英姐姐去县城当了工人。但小芹姐姐并没有埋怨我爸,她说她挺喜欢教书的。

1977年夏天,我初中毕业了,没读高中,回家当了农民。我没去读高中,不是没考上,因为当时读书确实看不到希望,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早就参加生产劳动挣工分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坚持读书了。

那年冬季,我报考了中专,小芹姐姐报考了大学,结果我俩都没考上。落榜后,小芹姐姐鼓励我不要泄气,让我好好复习,争取下一年的高考。我红着脸脸问小芹姐姐:“我要是能考上中专,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吗?”“我以前说什么啦?”小芹姐姐一脸茫然。

看小芹姐姐好像不认账了,我又红着脸说:“姐姐,我去初中读书的时候,你不是说等我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吗?”

小芹姐姐笑着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又笑着说:“你先好好复习准备下一次的高考吧,等你考上了中专,我就给你做媳妇。”

从那天起,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复习上,我发誓,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我也要考上中专。

1978年3月初,小芹姐姐回青岛了,她是因为身体原因病退回城的。小芹姐姐突然离开了我们孙家沟,我难受失落了好久。那年的考试,我又落榜了。

那次落榜对我的打击很大,我在炕上躺了好几天才下炕。没多久,我家收到了小芹姐姐寄来的青岛特产和衣物,还有二十块钱的汇款单。随后我家又接到了小芹姐姐的来信,她鼓励我好好复习,不要放弃,争取下一年金榜题名。

1979年秋天,我终于收到了山东省机械工业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了青岛的小芹姐姐,可等我开学了,也没有收到小芹姐姐的回信。

中专毕业后,我分配在济南一家机械制造厂工作,1982年又报了电大的大专班。电大毕业后,我调到了粮食部门工作。

到了1986秋天,我才得到了小芹姐姐的消息,她回青岛后的当年,也就是1978年的夏天就考上青岛医学院,大学毕业后在医院当了一名产科医生,1984年国庆节就和她的大学同学结婚了。

1989年我结婚的时候,小芹姐姐和姐夫不远千里赶到我老家孙家沟,参加了我的婚礼,也给我送了一份大礼,还给我的父母和姐姐买了衣物。

小芹姐姐再次见到我的时候,笑嘻嘻地对我我说:“广文弟弟,姐姐食言了,我没能给你做媳妇,就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姐姐吧。”“谢谢姐姐!当年要不是你的引导,我就读不了初中。后来要不是你的鼓励,我更考不上中专,也就没有后来的电大和好的前程……”话没说完,我哽咽了,我那是第一次在小芹姐姐面前流泪。小芹姐姐,可是我一辈子的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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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还和小芹姐姐保持着密切联系,我也时常去青岛看望姐姐姐夫。只是一想到我当年的天真和幼稚,我就觉得脸红。那时我才多大呀,咋就想着要让小芹姐姐给我做媳妇了,我真不害臊啊!

听了孙广文老师的讲述,我也很感动,首先要为聪明善良的小芹姐姐点赞!当初她不光没有让一个懵懂单纯的小男孩受到伤害,还鼓励一个辍学的孩子继续读书。说句实话,要不是小芹姐姐的鼓励和敦促,也就不会有孙广文老师美好的人生了,真的要感谢小芹姐姐。

作者:草根作家(根据孙广文老师讲述整理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