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露营胜地上,男人们扎起一座座小帐篷,清凉的晚风和着帐篷里呻吟,里面的人早已大汗淋漓。

一、

“110,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报警人声音颤抖地陈述着,称其在五安郊外网红露营打卡点发现了一具尸体。

刘队长让我带着邹敏先过去,那里人流量大,需要过去做好现场保护工作。

但是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现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尸体没人敢碰,其他周围现场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

我只能祈祷,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又或者是尸体上,还能保留一些什么证据。

目击者称,他是在这口池塘里面发现这具尸体的,他和他朋友给商家付了钱,打算去池塘抓上几条农家鱼,做个农家乐,鱼没有摸上来,摸到了一个人腿,拉上来一看,居然是一具怀孕的女尸,头部裹着几重保鲜膜,身上裹着油布。

好不容易驱散群众拉起了警戒线,打开那层油布,这才发现尸体被那种自锁式工业扎带绑住了手脚。

最为异常的是,尸体高高隆起的肚子,彰显着她怀胎几月的艰辛。

尸体并未腐烂,看样子距离死亡时间也不长,除了池塘里的泥土散发出来的阵阵泥腥味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让人不适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人,能对孕妇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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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肚子,估计怀孕也有32周了,一尸两命。”邹敏叹气道,等其他队员拍照取证后,她蹲下身剪开了绑着她手脚的扎带。

邹敏用手指按了一下尸体上的淤青,继续说道,“死者脸部,颈部,胸腹部,和手脚都出现了条块状尸斑,说明死者死亡后是趴着的状态。”

“看尸斑的发展状态,死亡时间还在5-6个小时内,也就是今天凌晨两点左右。而且死者生前,有受到过暴力行为,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她生前受的伤形成的皮下积血。”

邹敏指着额头还有手肘上的几处淤青说道。

“这些会不会是他的致命伤?”我问邹敏。

既然生前受到过暴力伤害,尤其是额头处,那就是不是有可能被他杀后,抛尸在此处的。

“死者面部肿胀,发白如雪,有玫瑰齿,窒息而亡的可能性更大一点。”邹敏皱着眉头,她似乎也知道我的猜想,继续说道,“死者身上还有多处刀痕。”

尸体的疑点重重,她似乎有很多话跟我们说,我们却抓不到。

二、

我和邹敏兵分两路,她带着尸体回去解剖,而我便带着队员留下来,看这个网红打卡点附近的监控,当我一筹莫展时,邹敏那边倒传来了一个消息。

通过对尸体提取的DNA,刘队已经锁定了死者身份。

死者叫刘玉凤,34岁,未婚,联华白寨人,早些年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是上一年才放出来的。

公安系统显示未婚,也没办法锁定到他肚子孩子的父亲。死者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凌晨2点。

死者兜里,还有一张名字叫刘金凤的车票,是从联华白寨到五安长湾的。

因为现场处于郊区,周围就是深山老林没有太多的监控。要不是上一年五安为了扩展旅游业,在那边开发了一个所谓的露营胜地,也不会有人踏足此地。

监控无法入手,只能靠人际关系走访,我和刘队刚进白寨没多久,便打听到了刘玉凤的家。

刘玉凤的家在村子的最东边。听村里的人说,她当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老公郑晓光,蹲完十年监狱回来后,刘玉凤便无家可归了。后来还是被同村的好心人刘建广收留,以夫妻的名义生活着。

但是刘玉凤性子古怪,每天在家里大吵大闹地,刘建广忍无可忍,便由着她走了。

我和刘队很快找到了刘建广,刘建广的家,是用黄泥和着大石头累起来的,屋顶是一片片发黑的瓦片,去的时候正逢下雨,屋内刘建广用几个盆接着从屋顶漏下来的水,“滴答滴答”地响声,无一不在说明着,这个家的贫穷。

而屋里处处贴着黄符,似乎是个虔诚的信道者。

“您好,我是五安市过来的警察,我叫刘彦清。”刘队拿出警官证,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叫周言。”我接着刘队的话说了一句,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厅老旧发黑的桌子上,被当成了药物架,上面不乏一些补肾助勃的药物,显得尤为扎眼。不过转念一想,老夫少妻的组合,家里放着这些药倒也正常。

“两位警官好,你们找我是因为玉凤的事情吗?”刘建广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身不合身的迷彩服,高高卷起的裤腿上还站着泥巴,一开口便有着一股浓重的泥腥味。

岁数看起来比刘玉凤大了二十岁,如何以夫妻的名义生活,我想。

虽然我们疑惑他如此开门见山,但是也只好点点头。

“玉凤前几天说她不想跟着我过苦日子了,想出去闯闯,她是又惹上什么祸事了吗?”刘建广说起刘玉凤,脸上都是无奈。

“刘大哥,她没惹什么祸事。有个不好的消息带给你,我们在五安找到了她的尸体,怀疑是他杀,过来想了解一下玉凤的情况。”

刘建广端着茶的手一哆嗦,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刘警官,你说玉凤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还未足月,也走了。刘大哥,还请你节哀。”我把刘建广扶了起来,他颤抖着双腿,差点又跪了下去。

“造孽啊,造孽啊!”刘建广锤起了自己的胸口。

我们生怕他一口气没有换过来也跟着走了。好不容易等他平复下来心情,他才缓缓说道,“玉凤肚子里的孩子其实也不是我的,是那蒋兴的。前几天玉凤怎么都说要去五安找他,我拦不住便由着她去了,怎么这几天的时间就?”

刘建广说着不禁又掩面哭了起来。

“刘大哥,你说的蒋兴是谁?”我没想到,刚来就有了线索。

“以前,玉凤跟着郑晓光的时候,蒋兴那小子就来闹过事了,说什么金凤是他的女朋友,想公然抢婚,真的是搞笑,玉凤金凤都分不清还敢来抢亲。”

刘建广一脸无奈,“但是后来玉凤因为这个男人,把郑晓光杀了,坐了十年大牢,出来之后,我看她可怜,便让她同吃同住,后来相处久了便以夫妻自处,可是不知道她怎么又跟蒋兴搞上了,死活都要去找他再续前缘,我怕玉凤情绪激动犯下之前的错误......”

按照刘建广的说法,刘玉凤此次去五安,和蒋兴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这俩人真的有什么暧昧关系的话,刘玉凤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蒋兴为什么没有报警?

“你知道蒋兴住哪里吗?”刘队问。

刘建广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又突然从旁边的抽屉里翻着什么,然后拿出来一张车票,颤颤巍巍递到刘队的面前,“她几日前买过一次车票,我想拦着她就截了她的车票,这上面有他的目的地,会不会就是蒋兴的老家?”

刘队接过车票看了一眼,问道,“这个车票是3月21号的,实际上刘玉凤是什么时候走的?”

刘建广想了一下说道,“那天虽然我把她的票截下来了,但是她好像又以金凤的名义买票上了车,他们是孪生姐妹,就连亲近的人,也很难认得出来她们的区别的。”

“金凤?”我突然想到刘玉凤手上紧紧攥着的那张车票,正是刘金凤,3月21号晚上八点班次的车票。

“对,她和玉凤是双胞胎,早些年连他们爸妈都不大能认得他俩,如今能用金凤的名义上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建广用发黄的手指,颤巍巍地夹着香烟,深吸了一口,烟尾的红点便往前移了几分,好像如此,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那刘金凤呢?”刘队长问道。

“金凤?金凤前几年便失踪了,后来玉凤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人,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刘建广吐了一口烟,继续说道,“那天她一直跟我说金凤要回来了,金凤要回来了。怎么就......”刘建广想到,又红了眼眶......

三、

“我们先解决第一个疑点,刘建广说刘金凤刘玉凤是孪生姐妹,但是户政系统并没有体现出来。刘金凤是2002年才落户的联华白寨,2005年便注销了户口。而刘玉凤是2006年落户联华白寨,一出生就该做户籍登记,为何都是到了二十几岁的年龄才去注册户口?”

“主观故意不落户,为了逃避计划生育。”邹敏说道。

“但是他们父母并非双职工,都是农民。”刘队长补充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被拐卖人口,那个时候他们才有落户条件。”

“这样说刘建广嫌疑也很大,现场发现的41码的劳保鞋,和刘建广鞋码一致。”我在白板上将刘建广圈了起来。

“而且,刘建广说刘玉凤在3月21日当晚用刘金凤的名义上车的,但是刘金凤户籍已经注销无法购买车票,我也已经查证过刘玉凤兜里的车票,是假的,刘建广是如何得知刘玉凤身上有刘金凤车票,是不是他的故意引导。”

我又圈起了车票,总觉得,刘建广的话,处处都是漏洞。

刘队指着白板上最后一个人物,蒋兴,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他和刘玉凤的关系是什么?蒋兴是距离白寨五百多公里的广梅沿海人。”

“按照刘建广的说法,他在2006年到过白寨。根据他实名的手机行踪来看,他3月21号晚到过露营胜地。回来之后,便消失了一般,没办法查到他的行踪。”

这么一看,蒋兴跟这个案子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盯着白板上的任务关系图,脑袋也一片空白。

“有没有这种可能是金凤两姐妹被拐卖到白寨,蒋兴确实如刘建广说的,是金凤男友,两姐妹也一样是广梅沿海人,这样很多东西就能解释清楚了。”

我试图将这几个疑点连接起来,“邹敏不是说了嘛,刘玉凤身为联华白寨人,身上却有典型的沿海风湿疾病。”

“如果她们属于被拐卖的人口,刘玉凤在坐了十年牢之后有机会逃出联华,为什么她又回去了呢?”邹敏疑惑问道。

“两种可能,刘玉凤被掌握了比杀人更大的把柄,第二个,刘玉凤回去有所求,比如被蒋兴威胁。”刘队思考了一下。

话音刚落,同事便拿着电脑急冲冲跑进来,“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一个几十秒左右长段的行车记录仪,视频里,是刘建广和刘玉凤争吵的画面,刘玉凤一直在说金凤会回来的,回来报仇的,到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永世不得超生。

而刘建广听到这些话,全然没了之前憨厚的形象,一拳拳下来,挺着肚子的刘玉凤被打倒在地,刘建广便用上了脚,丝毫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