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宋朝的灭亡,书法的“尚意”之风走向了低潮,书坛至此开始萎靡不振。于是,赵孟頫亲力亲为,倡导“复古”,回归魏晋书风的思想得到了元初书坛的积极响应,使元代的书法风貌被赵孟頫一人笼罩。

然而作为“赵派书家群”中一员的张雨,在赵氏书法的洗礼下,居然在最后走出了一条不被赵所囿的道路,真是难能可贵。

张雨一生经历了大半个元朝,他不仅精通书法,在道教文学层面亦有相当影响。

虽然难以超越赵孟頫,但他还是以出众的天赋,独特的生活经历,创作出了独特的艺术作品,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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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张彦辅画诗卷》

特殊的元朝

征服与被征服的时代

元朝入主中原后,尽管在政治上,采取了对其他各族人实行残酷的阶级压迫,但在文化艺术方面,却没有施行简单粗暴的专制主义政策,这实得益于千余年中原文明的强大力量。

元代在我国历史上是一个既普通又特殊的朝代。

说普通,是因为它是中国古代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一环;

说特殊,是因为它是我国第一个少数民族统一全国的朝代,虽历时不足百年,但相对于唐宋 两代却呈现出某些值得关注的时代特质和民族精神。

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

元朝统治者在入主中原的同时,清楚觉察到游牧民族的文化之落后、观念之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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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张彦辅画诗卷》

他们在蒙汉文化的对撞中逐渐接受了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最终确立了以文治国的立国之道,推行“汉法”,重开科举,为广大儒生打开了一扇通往仕途的“天窗”。

为了更好地巩固统治和笼络人心,元统治者采取了诸多扶持汉文化发展的措施,如访贤纳士、设立奎章阁等。

但是,相对宽松的文化政策却无法改变入仕汉人的附庸地位。

政治上的不平等,使汉族士人仕途无望,于是许多人将自己的追求转向文学、艺术,他们或仕或隐、或儒或道,将毕生精力倾心翰墨、寄情书画,在某种程度上促使元代书法呈现出“百花齐放”之态。

而权重位尊的赵子昂便理所当然地成了这一风尚的伟大领袖,其复古主义书学思想也深刻影响了几代元代书家,自家高徒张雨即为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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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摹万岁通天帖小楷题跋》

前期书风

鉴于赵孟頫、虞集等

作为一个书法家,对前代书家的深入学习是十分必要的,张雨学赵后又博采众家,终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

赵孟頫由于对魏、晋的推崇所以对传统用力相当的深,特别是《兰亭序》,他的笔法也从二王当中借鉴了很多,特别是竖画的起笔,空中有“S”形的动作,落实到纸面上成为斜下的方头入笔,横画从王羲之当中来,顺锋入笔,在空中完成了笔画的映带关系。

这种笔画也不同于虞集,虞集虽也以方头的形式起笔,但是逐渐减细,完成之后成为一种上粗下细的笔画,而且这样的楷书显得过于的方硬。

张雨鉴于他们之间,总体入笔与收笔还是从魏晋中来,竖画的起笔减小了“S”笔法的弧度,落实到纸面上成为一种斜下的横向入笔,减少了笔画的扭动而以直代曲,这样的结果就是增强了笔画的力度,使整个的字体更加的坚挺、神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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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李龙眠罗汉图》

赵孟頫的结字以平为奇,横画在运笔的过程当中比较平正,如他临李邕的《云麾将军》碑,写的依然是温润、泰和。

而张雨则是省去了李邕的起笔与收笔,吸收李邕中间行笔的过程。令结体形成一种向上30度角的斜势,以欹侧为奇。

他不仅在用笔方面有所变化,还洞察到赵孟頫用墨的习惯。

赵孟頫虽然濡墨较多,但是他用笔熟练,而且速度极快,这就减少了毫端在纸上停留的时间,而不至形成涨墨使点画呆滞,但毕竟墨多容易造成多肉少骨,要形成自己的风格特点就必须有变化。

从他的“登高诗札”中,我们可以看到毛笔濡墨以后从第一个字的浓粗到后面含墨量的减少而导致的粗细与浓淡的变化,这就增加了一幅作品整体的视觉效果,且张雨对单字的结体也做出了一定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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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诗札》

此帖虽然在用笔方面还没有完全的摆脱赵氏的影响,但是在笔法方面已经与赵孟頫等元代的书家有所不同,无论是在横画的竖入笔还是竖画的横入笔方面都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更加的苍老、有神,起笔在入纸之前便完成了空中的映带,因此落实到纸上便显得浑厚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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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华祖立玄门十子图卷》

用笔谨慎,无一处夸张,点画沉着精到。也并没有呈现出张雨晚年用笔的丰富性,起笔处不见张雨习惯性的“S”状调锋动作,收笔也无一处张雨至正时期小行楷中常见的强化顿笔回锋的动作,线质也无虚怯感,结体规矩谨严,排列有序,满面欧书韵,极有可能是张雨还没有结识赵孟时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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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褚遂良摹王羲之兰亭序》

主体部分受到了欧书的影响,如“末”、“寿”字横画的起笔处,“后”字的转折处多使用方笔,中宫紧凑,字形也相对狭长,但横画的收笔处理的较为随意,字形的大小、墨色的浓淡搭配较合理,且笔画有着明显的轻重对比。整体风格较后跋稍显稚嫩,而后跋横画多露锋起笔,用笔圆润自然,是受赵书洗礼后的中后期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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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风格是一个艺术家通过艺术作品从整体上体现出来的代表性特征,赵孟頫的温润、泰和,米芾的激越跳荡,黄庭坚的一波三折,苏轼的烂漫天真,无不通过其作品表现出来,让我们在感受前辈大师的作品时获得了审美享受,理解到他们内心的伟大。

但书法毕竟有自身的特点,其创作过程体现为书法家的用笔过程,结果体现为抽象的线条组合,也就是各种点画形态,然而这种点画的形态又是非具象的,因此要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笔墨语言。

张雨在接受了赵孟頫的复古思想之后,对用笔有相当的体会。只是篇幅有限,今天只讲述他早期的经历和书风,至于他入道后的发展和晚年弃道还儒后的转变就留作下期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