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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朱秀娥,今年60岁,只有一个儿子。

我和老伴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把儿子供成博士。这个过程很辛苦,毕竟我和老伴就是普通的农民,为了倒腾钱,没少遭罪

不过儿子总算争气,给祖上光耀门楣了,不但学业有成,还给我们娶了个博士儿媳妇。街坊邻居说我们是博士家庭。听着就排场响亮,我和老伴腰板都挺得更直溜了。

儿子和儿媳妇,都是拿年薪的,我和老伴想着享受下生活,就没干活了,儿子问过我们,要不要去城里住,我想呀,年轻人和老年人住一块不方便,就婉拒了。只要儿子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强。

邻居大婶子说我做得对,别忘了张大妈的事。我心里咯噔一下,听说张大妈去儿子家住,因为儿媳妇不和,和儿子儿媳闹掰后,喝了药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儿子儿媳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应该和张大妈儿媳妇不一样。再说,我和老伴都健康,现在考虑那一步,还为时尚早了。

有些事,就是不经说,我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日子突然就起了波澜。

那天我在厨房做饭,就听着里屋一声闷响。我赶忙去看,老头子一头扎在地上。

村里医疗条件有限,救护车到的时候,老伴就没气儿了。我哆嗦着手,给儿子通了电话,让他回老家奔丧。

儿子儿媳都回来了,我心力交瘁,根本没心思处理家里的事,幸好有儿子,前后张罗,丧事才顺利办了。

儿媳妇没怎么插手,但我也挺感激,毕竟她撇下工作,还在老家一堆不太熟悉的亲戚中周旋。我也是从媳妇做过来的,知道做到这点不容易。

儿媳妇可是做生物技术科研的,时间都很金贵

我更加觉得,儿子和儿媳妇,是来我身边报恩的,可惜,老头子没这个享福的命。

事情落定后,儿子提出,让我跟着回城里住。他们说他爸不在了,我还有腰腿疼的毛病,实在是不放心。我心里一紧,偷看儿媳妇脸色,我不想儿子擅作主张,再因为我惹得他两口子生嫌隙。儿媳妇这个人,本身也不善于表达,她不表态,也就算是默认了。

我心想着在村里住着,到处是老伴的影子,睹物思人,确实容易出问题,于是呢,我就答应儿子,跟着去城里住。

一路上,儿子开车,儿媳妇在副驾驶,我坐在后排。他们一路上都在讲他们科研的东西,我也不懂,就坐在后排干坐着,闲下来,我的脑子就开始乱想。

张大妈的事,又往我脑子里钻,我心里开始打鼓,如果儿媳妇不喜欢我该怎么办?如果我和儿媳妇闹矛盾,儿子在中间,为难怎么办?如果…

越想心里越乱,我索性下定决心,等去媳妇家里,我就少说话,多干活。勤快人到哪里都应该受欢迎,我活了大半辈子,就认这个理。有了这个念头后,我心下就明快起来,闭着眼打起了盹。

被儿子拍醒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儿子楼下,是个高档小区。进屋里儿媳妇给我卧室送了被子,她嘱咐我一路上累了,洗个热水澡,就早点睡。

我心里觉得暖暖的,毕竟我活大半辈子,第一次有人这么伺候。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计划着给儿子和儿媳妇做早饭。

因为不太熟悉东西的摆放位置,我蹑手蹑脚在厨房,倒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米和鸡蛋,最后熬出一锅粥,煮了两个鸡蛋,又拍了个黄瓜。然后等着儿子和儿媳妇起床。

儿媳妇出来的时候,虽然笑着和我打了招呼,进了卫生间,但我总觉得她脸色有那么瞬间,有点难看。赶紧试探儿子,他媳妇是不是不高兴?儿子说我刚才在厨房动静太大了,儿媳妇睡觉浅,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儿子说儿媳妇平时做实验,脑子受累,睡眠很重要,不能大意。我心里觉得五味杂陈,一方面因为,我第一天就和儿媳妇起了摩擦,虽然儿媳妇面子功夫做的足,我还是觉得心里揪了一下,是委屈还是愧疚,又或者是担忧,我也说不清。

饭桌上,我还是决定把矛盾扼杀在摇篮中。

“佳佳,我早晨在厨房,动静是大了点,没吵到你睡觉吧?我今天是不知道东西搁在哪,明天就好了。”我看着儿媳妇的表情,讨好意味很重地开口。

儿媳妇听我这样说,尴尬地白了一眼我儿子,她大概猜到,是儿子同我讲了什么。

“妈,不打紧,我们年轻人少睡一会不打紧。我们只是担心你一大早起来睡不好,以后就不用做早饭了。我们都出去吃,你要是想吃什么,我们可以给你买。”儿媳妇开口。

不得不说,儿媳妇不愧是知识分子,说话滴水不漏。我知道她是觉得我吵,不过这话这么说出来,也中听。我心里宽慰不少,但也总觉得,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疙瘩瘩。

儿子和儿媳妇上班后,我在家闷得发慌。儿媳妇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很整洁,我就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我看到一儿媳妇的一件大衣外套挂在衣架上,袖子那有一串油脂,就想着帮她洗了。

搓了半天晾起来,我的老腰都快断了。我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受不了长时间弯腰站着,不过我好歹为儿媳妇做了事,在家呆得也有底气一些。

没想到的是,我又闯祸了。

儿媳妇下班回来,我还在厨房忙活,就听儿媳妇大声问谁把她大衣给洗了。我还想着邀个功,赶忙擦手出去,却见儿媳妇皱着眉头,脸色阴得掐出水。

“佳佳…我…我看袖子脏了…”我底气越来越不足,因为儿媳妇这会的表情,我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十分愤怒。

她没有发作,深呼吸好几秒,用平和的声音告诉我,这件纯羊绒高定大衣,花了三万多,还是她过生日,她妈送的。她还说料子特殊,不能水洗,需要干洗。

儿媳妇让我自己伸手摸摸,我一摸,就知道坏了。和我洗之前压根不一样的手感。

刚才三万多,秦家的生日礼物,几个词在我脑子里回荡,我只觉得老脸臊得没地方搁。我连忙说我想办法给她再买一个。

儿媳妇最后摆手说算了,她可能并不把三万块放在眼里,但对我来说,我和老伴辛苦一年,也就拿三四万块钱,更何况,衣服还有纪念价值。

儿媳妇没有再为这个争长短,我心里堵了一个晚上。临睡前,儿子来我房间,让我以后在家看看电视,不要洗衣服了。临走又加了句,佳佳怕你累着。

我心里更堵了,倒不是埋冤儿媳妇做得不对,更觉得自己没用。

我寻思着,既然什么都做不好,那就做点最简单的,擦擦东西,扫扫地。

有天,我正踩着凳子擦玻璃,擦了低处的以后,我想着把高处的也擦干净,不然就断层了。

没料到,我的身体终究比不上从前,刚踩上凳子,一个不小心脚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我的膝盖接着传来钻心的疼痛。

幸好我有把手机放在口袋的习惯,赶紧给儿子打了个电话,结果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打扰不打扰,直接给儿媳妇去了电话。儿媳妇接到电话,说了句马上回来就挂了电话。

儿子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的腿已经打上石膏,挂在半空。儿媳妇出去给我交住院费还没回来。看着一脸惊慌的儿子,我突然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感。

明明儿子和儿媳妇都孝顺,对我也算是包容,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不舒坦,就是觉得战战兢兢?

住院期间,儿媳妇不得不放下忙碌的工作,一天三顿往医院给我送饭。同病房的人,都羡慕我,有个孝顺的儿媳妇,比闺女都贴心,只有我自己清楚,儿媳妇越孝顺,我越觉得不得劲。

出院后,我就提出回老家,儿子追问我是不是在他家住得不舒心?儿媳也说,如果在一起住不惯,就从旁边,给我买一套小公寓。

我全都拒绝了,经过这一遭,我能明白张大妈为啥最后活不下去。我的儿子儿媳,算得上通情达理,尚且如此。再遇到嚣张跋扈的,可不就想不开吗?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呀,只要能端得住碗筷,就再也不进城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