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感情的变故之后,这位山村来的小保姆从容地走出主人的家门,踏上离开这个城市的列车,终于回到了那一片属于她的土地……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当时才18岁,从山里出来,到城里做了个小保姆

当时城里的生活是五光十色的,我羡慕,但我并不迷惑,我深知,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我有我的追求,我不仅仅是为了生活,为了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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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一开始,我的路就选错了,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追逐我梦想中的太阳!

我的雇主,就以一个符号“峰”标志吧。他是个工程师,爱好文学,才三十多岁是个文学家;女主人是个经理,常常出差,所以她需要个保姆照料她的家和十岁的儿子,我很幸运,他俩一看就很好,且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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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除了做家务外,还在他们为我提供的书海中邀游,我看《呼啸山庄》、看《牛虻》、看《红与黑》、也看《唐宋诗词选》,他们家中的那间小小的书房成了我的快乐的源泉,一有时间,我就钻进去,他们都很欣赏我的刻苦努力,十分信任地要我辅导他们十岁的儿子小庆的功课,每月再加20元,作为一个高中生,辅导一个小学四年级学生绰绰有余。而他极聪明,一点即透,我便给讲唐宋诗词,还把大部头《红楼梦》也搬了出来,让他每星期读几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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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天,峰邀来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天南地北地侃,侃到《红楼梦》时,小庆小大人似的大谈曹雪芹的用名艺术,惹得大伙哈哈大笑,小庆把嘴一嘟:“你们笑什么,我还会背‘红楼梦’十二金曲呢!”

当小庆完整无误地背了出来后,大家无不夸奖他,峰却把目光投向我赞许地一笑,我心里真是高兴极了,看来我的功夫并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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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峰把我叫到一边,说:“你该写点什么!”从此,他常常为我分担一些家务,好让我有时间读书写稿子,曾在不少报刊杂志上发表过文章的他在我每写完一篇后,都仔细地帮我改,然后帮我寄出去,渐渐地,我也发表了不少文章,可以说,每一篇文章都有他的心血,我真的好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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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家务、照顾小庆、写稿的繁忙中,半年时间一晃而逝,这半年,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从未有过的欢乐,成功的喜悦让我一天到晚开心,算起来,我已有了十几篇文章发表了。他因又要上班,又要辅导我,还常常帮我做家务,成绩反而不及我,然而,他也相当开心,说是有我这个高徒,也不枉费些功夫。半年的相处,已使我和他都少了当初的拘谨,关系极融洽。相比之下,我和女主人之间要陌生冷淡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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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依然常常出差,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小庆的成绩依然十分优秀,令我很得意,他依然戏称我为“高足”,只是他不仅辅导我,还常常同时和我伏案疾书,说是要同我一争高下,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一切都自然而然。然而,这只是“似乎”而已,我已感到了,男主人对我的百般呵护中,常常很自然地显出一些亲昵,尽管我也渴望他的注目,但我十分清楚地知道,我只是一个小保姆,而且女主人很好,只是太顾她的事业,这么长时间来我和小庆已有感情,我不希望伤害小庆,不希望伤害女主人,更不希望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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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是个山村女子,可上天给了我白皙的皮肤和一双大眼睛,再加上半年的城市生活,我已脱尽了山里的气味,走在大街上,谁也想不到这是位从遥远山里来的小保姆。男主人虽不特别英俊,轮廓分明的脸却透着灵气与才气,每当我、小庆、他三人一道上街、逛公口时,总会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他就开玩笑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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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们把你当作了我的夫人呢。”尽管我只是浅浅地一笑,内心却明白,我们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

于是,我不再毫无顾忌地同他在一起,也很少同他出门了。他一定感觉到了这份变化,也明了我的心,同我在一起时也“收敛”了许多,沉默寡言的时候多了,高谈阔论的时候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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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件事却改变了事情的进程。那天,由于我和他的文章同时在一次报刊征文中获奖,小庆的期中考试也获得了第一名,更重要的是那天是他的生日,我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以示庆贺,在他的劝说下,我生平第一次端起了酒杯,饮下了一杯红艳艳的葡萄酒。酒精很快起了作用,在收拾残桌前,我已经有点步履踉跄。他将小庆弄睡后出来,见我这样,忙扶我到房间里睡下,为我沏了杯浓浓的茶又将冷毛巾敷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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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吐了一满地。半天的劳累,加上这会儿翻江倒海似的一闹腾,我累极了,漱口后很快睡着了。待我醒来,已是半夜两点,而他仍坐在我床前,见我醒了好高兴:“你一定饿了吧?刚才吃的都吐了,我给你弄点吃的来。”他又替我拽了拽被角,到厨房去了,我看了看地板,已干干净净。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煮鸡蛋进来。我要起来他不让,说:“今天让我好好照顾你一会!以往都是你照顾我和小庆。”刚才那一动,我又一阵头晕,也只好由他了,他一口一口地吹凉了,再一口一口地喂我吃,看到他这么关心我,心中一阵酸楚:可惜有缘无份!叹了一口气,他以为我仍不舒服,十分后悔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喝。”看他痛楚的样子,我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他的眼睛抹过一丝光亮,抚了抚我发烫的脸庞。我献出了初吻。在相依相拥中,我们一起坐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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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少了以前的那份自在,总是避免单独在一起,有时偶然目光相碰,也很快移开,天真的小庆偷偷地问我:“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我无言以对。

俗语说:“邻居是对你的隐私知道得比你还多的人”。凭我的直觉,周围已议论纷纷了,也许是我“做贼心虚”吧!无论如何,我该走了,我准备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当的理由离开这儿。然而……

那天我接了小庆回家,刚刚出差回来的女主人怒气冲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呢,正大口大口地狠狠地吸烟,当我看到摔在地板上的粉红色的日记本,我一切都明白了。在日记本的扉页上,有他送我的留言:“我若寂寞,只须明月陪伴我……”我哄小庆到书房里做作业,并带上门。然后,从容不迫、一言不发地拾起日记本,到我的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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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行李走出大楼,街上已是华灯初放,展开手中临出门时他塞的纸条:“先到星星旅馆住下,明天我找你!”

“明天!明天会有一个晴朗的天么?!”我苦笑了。径直走到车站,踏上了一列即将开出的火车,列车呼啸着冲进了黑暗,将闪烁着诱人光彩的城市抛得远远的。

啊!我终于回到了那一片属于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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