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啦!”随着邻居的呼声,杀猪汉赵五将手中带血的棒子抛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我当时太烦了,就拿起棍子乱抽!我应该打开袋子看看的!”赵五这么说。

很快捕快们接到报案,将其带到了大堂之上,一看事情的经过,不管是县太爷还是在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对死者的父亲张三恨得咬牙。

有这样的父亲?为了一口酒,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说起来很简单。

死去的小孩子叫刚娃,说起来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刚刚四岁,母亲就因为生二胎难产,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就离开了人世。

刚完了丧事,家里就剩下两个男人,一个是三十来岁的张三,一个是四岁多的刚娃。

张三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着好好种地,农闲的时候,给人做佣工,赚钱将儿子养大。

但随着岁月的增长,刚娃一天天长大,张三也变了。

没了媳妇的管束,他在农闲的时候,被一群泼皮闲汉撺掇着,上了赌馆。

自从他从赌场里赢到了一两银子,以为发现了一个发横财的机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忙完地里的活,就钻到赌馆里赌钱。

后来更是连地里的活都不管了,更不要说那刚刚四五岁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从此面皮肌瘦,衣衫褴褛,瘦得跟猴子一样,要不是街坊的邻居大妈大嫂看他可怜,从自己嘴里均出一口给这个孩子,刚娃从小吃百家饭,早就饿死街头了。

邻居的王干娘见他可怜,抱着他流着泪:“但凡是你娘活着,你也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孩子,好好活着,再过几年,你长大了,就不用靠别人了!”

刚娃将这话放在了心里,不管他的父亲赌完钱,喝完酒,回到家怎么折腾他,他都不灰心,被父亲打了之后,他一个人躲在角落舔砥伤口,心里就是王干娘的话:再过几年,我长大了,就不再靠别人了。

但生活的悲观,不是你想避免就避免的!

刚娃虽然一天天长大,有了生活的自理能力,每天在家里忙活,小小的孩子就开始种庄稼,收秋。甚至在农闲的时候,还能跑到山林里设一个陷阱,捉一些小兽,但他再能干,也防不住父亲是一个能作的人,他刚刚卖了一只野兔,赚的钱就被父亲拿走给赌了。

这让刚娃忍不住抹泪:待再过几年,我一定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

但他来不及实施这个目标,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怎么回事呢?

这一天,刚娃刚刚从地里回来,不知道为何,最近山里的野兽少了许多,他去查看了自己投的拌子,一无所获。

他空着手回到家,张三一看到他手里空空就大骂:“挨千刀的!你说我养你干嘛!连个钱都赚不来!”

说着就一通大骂,刚娃气得握紧了拳头,破天荒地回了嘴:“你养我? 这几天,你除了赌钱,可管过我的生活,管过家里的地?”

就这样,父子两个人争执了起来,张三大怒之下,拿起家里的棒子就朝刚娃劈头盖脸打了过去,刚娃虽然已经快十来岁了,但从小营状不良,瘦得跟猴子一样,岂是父亲的对手?很快被打得头破血流,晕死过去。

看着儿子躺在地上不吱声了,张三出了一口恶气,他想去赌钱,但在家里翻了半天,一文钱也没找到。这如何是好?

突然,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儿子,灵机一动:我用袋子将儿子装起来,就谎称是儿子打来的野狗,卖给镇上的屠夫,换些银钱可好?

反正他们杀狗的时候,肯定会打开袋子,最多就是让刚娃在那里帮上几天工,或者还了钱,又能什么危险呢?

嗨!我真是个大聪明!

想到这里,他取来一只破麻袋,就将倒地上,一动不动的刚娃给收在里面,扎了口,背在肩上,摇摇晃晃地出了家门。

此时已经是午时,镇上的人很少,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眼发晕。

当张三背着袋子来到赵五店门的时候,赵五正赤着膀子,躺在一张竹榻上休息。

一看到张三,冷笑了一声:“哟,张三哥来了!不知道小弟这里有什么贵干?”

张三讪讪笑了一声,说道:“没啥事,刚娃不是刚刚在山里打到了一只野狗,我来给它卖了!换钱买米!”

听到这,赵五心里明白,不过是这个烂赌鬼将儿子打来的野物偷偷拿来换钱,再去赌罢了!

摊上这样的烂赌鬼爹,刚娃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不过他是生意人,刚娃不在,这烂赌爸不懂行市,倒可以压一下价钱。

说罢他走了过去,将袋子拎了拎:“哟?有个四五十斤啊!今天这野狗挺肥的!这样,一斤狗肉十文钱,我给你五百文,你看成不?”

只要有钱,张三还管什么多少?他连声称谢,将一串钱接了过来,有一步三摇,向前面的赌馆走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赵五吐了一口浓痰:“什么玩意?”

赵五这一耽误,午睡的点过了,他抬头望了一下天,要开始忙碌了,他操起了案子上的刀,开始将已经杀好的猪牛羊肉给分好,炮制起来!

慢慢的,头上的日头偏西,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他正在忙碌,两个身着公服,头戴高帽,挎着腰刀的衙役走了过来:“赵五哥,该缴摊案费了啊!”

赵五租的这个地方,在县城的东市上,正是黄金地段,生意不错。

但相应的,那些公差们收的摊案捐也比较贵,最可恶的是,这些人收起钱来没够,今天一个摊案费,明日一个征辽捐,总有名目收钱,再加上这些公差们的孝敬,他有些吃不消。

正好最近家里婆娘悄悄地给读书的女婿拿了五两银子,他此时有点火大。

但看到这些公差,还是低头哈笑:“差爷,这一次是多少钱?”

“五钱银子!”

听说这么贵,赵五肚子里的火气更大,但还是点着头,一脸带笑:“差爷,我这今日还没有营业,摊上的钱不够,明日一大早我给你送过去可好?放心!您那一份不会少!”说着他挤了挤眼。

公差看他好说话,就点点头,去下一个摊子了。

望着那公人离去,赵五也没了好心情,心里一股暗火,自己天天忙碌,为个甚?婆娘是一个女儿奴,家里有什么吃的,用的,第一时间拿到女儿家里。

女婿也是一个不正干的,天天读书,天天到府里参加酒会,考试,十年来,还是一个童生,不知道还要贴多少钱。

他在大骂,突然放在摊边的袋子像被人碰了一下,滚到了一边,原来是被父亲装在袋子里的刚娃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被突然装在袋子里,心里发慌,挣扎了一番,才让袋子歪倒地上。

这个时候正一肚子无名火无法发泄的赵五大怒,他上前一脚将袋子给揣了回来,拿着菜刀朝袋子上拍去:“你这个遭瘟的死狗,连你也给我过不去吗?”

他力气大,虽然是拍,但刚娃刚刚受了伤,嘴又被父亲封着,哪经受得住,没几下,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待张五出够了气,准备打开袋子,将这只狗给剥了皮,送到种经略府上,听说这经略大人是陕人,喜欢吃狗肉,送到他府上,至少能卖一两银子。

想到这里,他心情好一点。

但打开袋子,看到里面并不是什么野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之后,吓得他惨叫起来!

众人听到声音,帮着他将刚娃给拉出来,刚娃已经没两眼翻白,没了气息。

听说发生了命案,县太爷来到了公堂之上开审,由于有人证物证,很快将凶手锁到了刚娃的父亲张三身上,当公差将他给捉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赌桌上赌的正嗨。

听说儿子死了,他还一脸蒙:我只是想用他换点钱,没要他的命啊!

围观的百姓看着刚娃身上的新伤旧伤,纷纷落泪,要求严惩张三。

最终张三因为虐待亲子,将其当成野狗发卖,致其死亡,流放沧州;赵五过失杀人,罚五千钱,给刚娃办理后事,最终,这个案子就这样结束了。

城里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纷纷表示张三不当人子,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却忘了当年刚娃到街上卖东西,要饭的时候,他们没少给白眼。

刚过几日,县里来了一个叫白梨花的妓子,要开堂会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刚娃的事早就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这个社会离开谁都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