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认为警察无所不能,破案抓贼手到擒来,其实不然。
很多犯罪分子具有超高的智商,况且警察也是人,又没长三头六臂,所以偶尔失误也不稀奇。
我和我师父就有一次,被人接连耍了两回,至今是我的耻辱。
2016年12月初,我从警校毕业,分配到家乡的某个刑警中队工作,当时正值岁末年关,侵财类案件频发,尤其是扒窃类,更是层出不穷。
局里下了命令,联合各警种开展防盗反扒专项行动,由于我们辖区内有个火车站,治安情况尤为复杂,成为此次行动中的重点。
队长取消全队休假,命在职民警们24小时密切监控火车站的进出口,还有附近几个人流量大的公交站点,然后,又让人在周边的高楼里架起一台台高清摄影机。
我一肚子疑问,抓小偷抓就完了,搞这些干嘛?后来,听带我的师父说,抓小偷,重要的不是“抓”,而是“养”。
小偷是抓不完的,抓了一拨还会来第二拨,况且他们很聪明,从不会连续偷多个手机,每次只偷一个,即便被逮住,也会因涉案金额不够,不足以追究刑事责任,最后定性为盗窃行为,拘留十五天草草了事。
而且我们这的拘留所不收有传染病的违法行为人,很多小偷知道这点后,故意染上肺结核、性病这些不致命的传染病,导致警方抓了人又无奈放走。
队长考虑到这点,决定先“养”上半个月,用摄像机拍下小偷们的扒窃过程,事后再联系被侵害人统计涉案金额,等够上犯罪标准,直接将他们送进监狱。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仅证据和卷宗越垒越高,我们还发现条重要线索——小偷们每晚都会去车站附近的铁路小区里的一间出租屋,每过五天,屋里会出来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他背个鼓鼓的黑色登山包出去,等再回来,包就空了。
老民警说,他是去销赃,但队长派了好几拨人跟踪他,都一无所获,不是在路上被甩开,就是半道让人家发现异常返回了,着实狡猾。
经过几次讨论,队长决定派人在他家楼下蹲守,等下次他再去销赃时,当场抓了,反正人赃俱获,不怕撬不开他的嘴。
计划进行着,眨眼过去五天,按理说,他当天上午就该动身了,可直到傍晚出租屋里仍没一点动静。
我坐在车的副驾驶,心快跳出嗓子眼,师父也觉得纳闷,别是前几次跟踪打草惊蛇了,那可坏了,干脆强行抓捕,免得夜长梦多。
请示队长后,师父带领我和另外两名同事,蹑手蹑脚地摸了上去,钻进楼道,上了五楼,瞅准西侧的房门,师父接过破门锥,退了几步横撞上去,随着门被撞开,他像头猛兽似的跌进屋里。
“手抱头蹲下,都蹲下!”师父指着屋里一个瘦子,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
瘦子一愣,下意识地抱起头,不出几秒钟,我们的目标——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突然从里屋钻出,他竟丝毫不怕,抄起地上喝完的啤酒瓶朝我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他妈的,是不以为我好欺负!”
我哪见过这场面,警校里学的散打擒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掉头就跑,很快只听耳边传来一阵惊呼,扭头看,右手边的同事正端着催泪喷雾玩命地喷在男子脸上。
男子疼得呜呜乱叫,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师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当即扑在他背上,然后反手从腰间抽出手铐,顺势铐住他双手。
做完这些,师父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扶着墙,一边招呼其他同事去里屋搜找赃物。
我半天才回过神来,喘匀气后带男子去厕所冲眼睛,他倒没再反抗,却一个劲问我是不是真的警察,我听得莫名其妙,也懒得搭理他,便没回话。
大概五分钟后,师父摇摇晃晃地冲进厕所,他一把推开我,然后提起男子衣领质问道:“东西呢?”
男子瞪着通红的双眼滴溜溜地乱转,嘴巴动了动,又压了回去。
“别装傻,现在交出来,我算你自首,你自己掂量着办。”师父低沉着嗓音,最后说的几个字像是从牙关里蹦出来,有种莫名的威严,让人汗毛直立。
男子低着头沉吟许久,总算叹了口气,和我们说明真相,没成想,听完我和师父都愣住了。
他叫陈伟,是这片小偷的老大,负责管理和销赃,前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收齐当天的赃物,正准备洗漱睡觉,突然家门被撞开,冲进三个穿制服的警察,他当场吓傻眼,任由三人给他戴上手铐锁在厕所里。
其中有个警察问他偷来的手机在哪儿,他哪顾上那么多,哆哆嗦嗦地指着里屋的柜子,随即三人把找到的手机装进公文包扬长而去。
陈伟以为他们是回去叫人了,脑子里紧锣密鼓地盘算该怎么狡辩,不想,三人再没回来,他这才知道上当了,拿脚从洗漱台上勾来棉签,抽出几根试着往手铐的三角锁口一捅,没使劲手铐就应声而开,手铐也是假的,只做了个样子。
陈伟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气昏了头以至于认为我们也是假警察。
说完,陈伟摇了摇头,我兀自不信,冒充警察黑吃黑,他当是拍电视剧呢?
倒是师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说,混黑道的人,大多都格外重视自己的信誉,说起话来一个唾沫一个钉,毕竟他们做的买卖又不签合同,没法律保护,如果满口胡言,根本混不下去。
后来,我去查了监控,案发那天还真有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鬼鬼祟祟地溜进陈伟家的楼,大概十几分钟后出来,其中有个人身上多了个大包。
更戏谑的是,三人临走前还看了眼我们负责蹲守的车,可我们完全没想到,白白放走嫌疑人。
“妈的,玩了二十年鹰,让鹰叼了眼!”师父气得呼呼喘粗气,头发也倒竖起来。
那天晚上,师父抽了一整盒烟,矿泉水瓶做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天刚蒙蒙亮,他就一巴掌拍醒我,没让我洗漱,直接拉上了车。
车子一路南开,不大会儿就到了,是个老旧小区,师父直奔东侧的一栋六层红楼,直上三楼,敲响右手边的人家。
“胖猴,开门!”
门开,探出张满脸虬髯的胖脸,“赵哥,干嘛呀,这才几点?”叫胖猴的男子不耐烦地揉着眼睛,他的毛发特别茂密,粗壮的手臂上铺满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毛,真跟猴子似的。
师父也不啰嗦,从包里掏出那三人提包出来时监控的截图递给胖猴,可惜那个摄像头太老了,不仅拍得模糊,图像上还有雪花点,胖猴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
直到师父说完黑吃黑的事,胖猴才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差点蹦起来:“好嘛,这几人又出来了!”
原来,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在我们辖区也发生了两起黑吃黑的事,被害对象是两个卖淫团伙,作案手法一致,都是冒充警察假装扫黄,趁对方心虚不敢反抗之际把人拷住,然后洗劫嫖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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