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3年,冯胜匆匆返回应天。当时,“蓝玉案”爆发已经一月有余,受到波及的大明功勋多达数千人。在这个时间点被朱元璋宣召回京,即使让一个普通人来看,都会怀疑冯胜凶多吉少了。

然而,蓝玉死后,冯胜却没有受到连累,在应天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两年的太平时光。直到1395年,朱元璋突然下令赐死冯胜,禁止他的子孙承袭爵位,将这位开国勋贵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么,朱元璋为何要无端赐死冯胜,他的死是不是受到“蓝玉案”的波及呢?这位功劳仅次于徐达、常遇春的大明战将又为何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呢?

冯胜的“勇与骄”

冯胜投奔朱元璋的时间非常早。1354年,朱元璋攻下定远,冯胜与哥哥冯国用就成为朱元璋的亲信部将。当时,常遇春、李文忠、李善长等人还不曾与朱元璋有过交集。

在军营中,冯胜的能力明显不如哥哥冯国用。跟随朱元璋7年的时间,冯国用是他最信赖的将领,也掌管着朱元璋的护卫禁军。然而,绍兴之战后,36岁的冯国用突然暴病身亡。朱元璋极为伤感,特命冯国用的亲弟弟冯胜继承他的职位,掌管禁军。

当时,冯胜虽不及哥哥优秀,却也逐渐爬到了统帅之位。掌管禁军后,冯胜几乎参与了朱元璋创建大明过程中所有的战斗。

1360年,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龙湾石灰山爆发战斗。在刘伯温诱敌深入的战术下,做好埋伏准备的冯胜突然发难,猛攻陈友谅中军,大破敌军。随后,冯胜越战越勇,接连攻下采石、太平、安庆,追着陈友谅跑了数百公里。

在三年后的鄱阳湖大战中,冯胜再次展现他的勇将本色,横冲直撞,舍生忘死,为朱元璋彻底击溃陈友谅立下大功。

然而,性格缺陷明显的冯胜也常常会遭到“胜必骄”带来的苦楚。1366年,朱元璋大军讨伐张士诚,统军大将徐达自高邮返回宜兴时,将围攻高邮的兵马交到冯胜手中,却不曾料到,短短数日内,冯胜就中了高邮守将诈降之计,折损数名参将和百名军士。朱元璋对此极为愤怒,当众打了他十仗,并勒令他从高邮步行回到应天。此战后,冯胜虽知耻而后勇,并在攻克张士诚时立有大功,却再难独掌大军。

1369年,冯胜跟随徐达北伐蒙元旧部。当时,冯胜率军越过黄河,突入蒙元残部势力范围内,连续攻克陕州、潼关等地,降服李思奇和张良臣,平定了整个陕西,功勋卓著。

可在徐达回返应天参加常遇春葬礼时,再次受命节制诸军的冯胜老毛病又犯了。当时,徐达与傅友德早已商议好围歼元将贺宗哲的战略,冯胜只需按部就班地执行即可。然而,他却担心傅友德抢占功劳,竟率先发动进攻,以至惊扰了贺宗哲,致使围歼计划失败。

朱元璋收到消息后,非常生气,故意奖赏傅友德二百金,以泄心中不忿。可冯胜不以为然,以甘肃为化为之地为由,未经朱元璋批准,私自带着军马折返应天,致使西征成果沦为泡影,大明也让出了西域统治权。

冯胜此举,激起了朱元璋的极大杀心,若非天下未定,正当用人之时,以朱元璋的性格,必定杀他以除后患。纵然如此,朱元璋依旧当众批评他:“你不听命令,私自撤兵,出了事情谁负责?”

四处联姻

1371年,冯胜再次跟随徐达北伐,定西之战中,冯胜大胜刚刚击溃汤和的元将王保保,俘虏两万余人。因此,朱元璋将一年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在册封功勋时,特命冯胜为“六公之一”,与徐达、常茂、汤和等人并列。

不仅如此,朱元璋还用联姻的方式将冯胜绑在他的利益集团上。太子妃常氏的亲弟弟常茂迎娶冯胜的长女,朱元璋第五子朱橚迎娶冯胜的次女,朱元璋养子沐英迎娶了冯国用的女儿。

而在与朝臣闲谈时,朱元璋常说:“冯胜兄弟就像我的亲骨肉一样,十几年来,除肘腋之患,建爪牙之功,平定中原,佐成天下,功勋卓著。”

徐达、李文忠相继病逝后,冯胜终于迎来了独掌军权的机会。当时,北元太尉纳哈出领兵20万入侵大明边境,在朱元璋的授意下,冯胜率领常茂、蓝玉等人进兵金山,对阵纳哈出。

当冯胜在战场上接连取胜时,朱元璋的纳降战术也起到了效果。纳哈出主动请降,会见蓝玉、常茂。然而,会谈时却发生了意外,由于纳哈出无视蓝玉的要求,常茂暴怒砍伤纳哈出,再次引发战斗。可在冯胜的紧逼下,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边界危机。

这本是冯胜的一次封神之战,在没有徐达、邓愈的年代,冯胜已然是军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可与他们二人相比,冯胜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稳重。回军途中,冯胜将激起纳哈出叛变的原因归咎于常茂,引发翁婿二人的朝堂互骂。而他强娶北元王子的女儿,私自收藏良马、珠宝的行为,不仅未挣得一丝朱元璋的好感,反而让朱元璋极为厌恶。

赐死府中

1392年,太子朱标病亡。数十年来,朱元璋为巩固朱标的地位所做的联姻举措,顷刻之间成了皇太孙朱允炆的致命威胁。一年后,“蓝玉案”爆发,受到牵连的人多达万人。常年在山西、河南练兵的冯胜也被召回应天,严加监视。

然而,冯胜却未受到蓝玉的牵连。在当时的军中,从地位上看,1370年就受封宋国公的冯胜远远高于1388年才受封凉国公的蓝玉;从势力上看,冯胜40余年南征北讨,亲信部将无数,与蓝玉相比,只多不少。而朱允炆册立后,在军中任职的公爵全部受到冯胜的节制。因此,冯胜不可能是蓝玉一党,他也不屑自降身份跟随蓝玉。

与冯胜一同被召回应天的还有大将汤和。在会见朱元璋时,汤和已口不能言,只是不住地给朱元璋磕头。而冯胜却与汤和背道而驰,他在府中设置马场、器械库,常常骑马练兵。冯胜此举虽无反意,却在敏感时期为他人送上诬告的借口。

而冯胜被赐死的原因,归根结底在于他的女婿周王朱橚。太子朱标病逝后,朱元璋虽已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但各地藩王却蠢蠢欲动。朱允炆与朱元璋探讨藩王割据时,就明确提出:“外敌入侵,自有藩王抵挡,可藩王入侵,又有谁能抵挡呢?”

因此,在朱元璋晚年,对藩王的忌讳程度并不下于功臣。“蓝玉案”的大规模清洗就是剪掉部分藩王的羽翼,晋王朱棡、楚王朱桢、蜀王朱椿的岳父谢成、王弼、蓝玉全部被杀。而余下对朱允炆地位威胁最为严重的,只有镇守边疆的五位藩王。朱元璋不忍心对他的亲生儿子下手,只好将他们的羽翼斩断。

其中,秦王朱樉的岳父是大将邓愈,由于邓愈早死,且朱樉在1395年被三个妇人毒死,因此不会对朱允炆形成制约;晋王朱棡的亲家是骁将傅友德,且朱棡是马皇后第三子,在朱标死后,他的呼声最高,能力也最强,因此朱元璋赐死了傅友德,打压朱棡,以致他死在了朱元璋前面;燕王朱棣的岳父是名将徐达,与邓愈一样,徐达同样早死,且在朱标死后,朱棣没有过分举动,故而朱元璋未打压他;而鲁王朱檀的岳父虽是汤和,但朱檀早死,继任鲁王与朱允炆同辈,构不成威胁。

只有周王朱橚对朱允炆的威胁最大。朱橚是一个不老实的藩王,他虽不如朱棡那么聪明绝顶,可野心极大。昔年,冯胜在凤阳练兵时,朱橚就曾偷偷离开封地,与冯胜相见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