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盛,父母老来得子。
梦想当画家,父母却坚持要我考铁饭碗。
拼了几年,好不容易入职世界500强,原以为日后可以高枕无忧,可才一个月不到,加班一百多个小时,生活疲惫乏味。
直至今晚——
我躺上床,秘书周倩给我发来一张她身穿黑色包臀裙的照片……

1
周倩是老板新招的秘书,面容姣好,身材火辣。
我噼里啪啦地敲下一行字,正想问她是什么意思,却突然收到工作群临时发的加班通知。
又来!
还没等我控诉,已经有几个比我早入职十年的前辈在群里开骂,什么“领导说这话脑子被驴踢”,“让老子再加班,老子不干了”之类的话,掀起了不小波澜。
我本也想跟着附和,可看着床头柜照片,爸妈两鬓发白,脸上多了一道道皱纹,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忍了下来。
当晚我去研发部加班,令我意外的是,周倩也在,我好奇她来做什么。她苦笑一番,给我看了手里的团建方案,“老板知道最近大家弦绷得太紧,让我看看好玩的地方,我物色了几个都很不错,不知道选哪个。”
她坐着滚动鼠标,我正好可以看见她面前的半抹酥胸,不觉咽了咽口水。
我怀疑她在勾引我,但周围都是同事,我没办法直接问。见她挑选了几张风景照,从一张温泉池,一张外滩,还有一张空旷田野,前两处类似的地方太多太普通,我视线在最后一张顿了顿,蔚蓝的天空,积雪还未消融的田野,地面是灰蒙蒙的一片,田野后是高耸山崖,一个看轮廓隐约是稻草人的东西斜斜地插在远处,形成一种错落别致的美。
我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骨子里的艺术因子隐隐在叫嚣我去写生,我指了指第三张。
她温婉地笑了笑,“那好吧,我们就去这里,旁边有民宿可以订。”
我点点头,原本郁闷烦躁的心情瞬间舒缓许多,加班到凌晨回家,脑子里都是周倩曼妙的身材久久无法入眠,第二天一早,我急匆匆收拾了一番到公司,惊讶地发现只有研发部的人收拾好了等我出发,包括昨晚在群里怒喷领导的三个前辈。
老板吴大富跟在周倩后面,盯着她的屁股看,我皱皱眉,见吴大富经过那几人周围,佯装咳嗽几声,能进这里的都是人精,等他刚走就开始议论纷纷。
最激烈的属愤青三人,“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不过只满肚子流油的肥猪,什么都不懂!”
“就是,一份方案硬是改了七八遍最后还是用的原版!还要我们写保证书说是自愿加班!我已经面试了几家,等有着落立马走!”
“谁不是呢,我都没空陪我老婆,吵了好几次了,这次团建都当散伙饭吧!”
我眼角的余光睨了睨三位前辈,一个光头,一个矮个,两人结了婚,一个中年男人离婚带了孩子,都是肩上有责任的男人,工作和家庭,总要有取舍。
我记得我过年回家,他们也常念叨我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去,盼我早点结婚,给他们生个一儿半女抱抱,以前我不思,现在更不想,我养活自己刚刚好。
人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牵挂多了,难免会被束缚。
这次出行,正好放松放松。
但坐在大巴上,一向睡得安稳的我,今天却做起了噩梦。
我梦见田野上的稻草人裂开嘴巴,浑身是血地向我靠近,搬起一块石头砸向我的脑袋,把我推下悬崖!
2
我被惊醒了。
额上冷汗直冒,坐在我旁边的同事闵雨婷见了,双手环胸,嗤笑出声,“虚成这样,你昨晚交了几次作业?”
我嘴角微抽,没有作声。
开了四五个小时到郊区,大巴停在一个村子,放眼不过十几户,房屋都是稻草,住惯了鳞次栉比的高档楼房,一些人不适应小声抱怨,但无奈老板跟着也不敢太造次,愤青三人没什么好脸色,直截了当问食宿怎么安排,他满脸堆笑,眼眯得只剩一条缝,“你们是住最好的,倩倩都帮你们安排好了。”
他给周倩递了个眼色,后者唇瓣微抿,带着他们去了村子后面,不见了踪影,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她一个人回来,说他们三人要自己活动,三天后再统一回去。
我虽然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跟着大部队在村上唯一的餐馆吃过后,住在一间靠田野的草屋,条件比我想得简陋了些,前面是乡村大路,后面的墙上开了一个窗,打开正好能看见空旷田野,飒飒冷风吹过来,灌进我的脖颈,我只感觉这里的空气无比清新。我左右环顾,拿出写生工具打算画上一幅,正选中心画什么,远处随风飘扬竖立着的稻草人,吸引住了我的目光,脑袋里不断回响一个声音叫我去看看。
我鬼使神差地出了门,踩在干枯的稻草上,脚下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过了不知多久到了稻草人身边,细细一看,我惊出一身冷汗,眼前的稻草人几乎跟正常人一样大小,稻草横飞,做得很粗糙,脸上缝了两颗黑纽扣,一排红线做成的嘴巴往上翻到一个诡异的弧度。
它风一吹不停地抖动,就像是一个残缺的人,被一根木棍撑了起来。
想到那个噩梦,我不寒而栗准备离开,身后的愤青三人有说有笑,“我还以为这个破村子什么都没有,没想到餐馆里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是啊,老板娘也长得可人,听说她丈夫常年外出鬼混不着家,真是暴殄天物!”
“别乱想了,你已经是人夫了!这里风景还凑合,前面是什么?徐盛!”
三人叫住我,我吓得浑身打颤,他们笑着说,“怎么一个大老爷们吓成这样?胆子太小了吧?”
我喉结一紧,连忙跟他们说了稻草人的不寻常,没想到他们满脸不相信,看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其中两个站在稻草人旁边,扒拉着它身上的稻草和破旧不堪的衣服,“哇塞,真臭啊,垃圾都没这么恶心!”
“来都来了,好歹拍张照片,徐盛,你帮我们!”
我拗不过帮他们拍了一张,晚上我跟爸妈说起这事,照片发过去没多久,很少给我打电话的妈妈居然打了过来,“儿子,你是不是跟妈开玩笑呢?”
我疑惑,“怎么了?”
“你发给妈的照片,照片上……”那端声音断断续续,宛如受到巨大的惊吓恐惧得不行,我皱了皱眉,“照片上除了我的几个同事和一个稻草人,没什么了啊?”
“不是,不是的!我发给你!儿子你快离开那里!妈有不好的预感!”妈妈情绪激动地挂断电话,将那张照片重新发送。
照片上的天空灰霾一片,色调昏沉,田野空旷荒凉,稻草人斜斜歪歪地竖在悬崖边,压抑得可怕,我看到妈妈圈起来的地方,瞳孔一缩!
除了三人,稻草人的旁边模模糊糊还站着四个几乎看不清轮廓的人影。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男孩。
他们晃晃悠悠地站成一排,朝着窗口,目光直直,像是在……死死地盯着我……
3
这些是什么?我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不可能故意P图吓我,我鼓起勇气再细细看了几遍,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女人的脸隐约能看见。
一张标准鹅蛋脸,五官精致,右眼下有一颗泪痣,我蹙蹙眉,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不管怎么说,我打算听妈妈的,明天一早就走。
晚上我听见有人敲门,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以为做梦幻听,没有在意。
等到第二天集合,愤青三人中的两个竟然不见了,一个是光头,一个是离异。我们找遍了村一无所获,三人中的矮个男人坐不住,立马指向吴大富,破口大骂,“肯定是你搞的鬼!非要我们一人一间房,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在这里干掉我们?我现在就报警!”
吴大富转了转眼珠,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挺过去,“你别含血喷人!你尽管查,要是查不出原因,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你是诽谤!到时候别怪我起诉你!”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警方没多久到现场勘察,可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土地泥泞,脚印都被冲掉了。两人房子周围看不出有谁进出,房间门锁是开的,完好完损,最大的可能,两个人自己出去的。
但是村里又没有踪迹,会在哪儿?
我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稻草人!等过去,目瞪口呆!
它身上的衣服是光头的!还没靠近,身子里弥漫出一股腐烂的味道,不由让人作呕。
许多人想吐,周倩也扶着额头,意识不清要晕过去,我及时扶住,吴大富急眼撞开我接着,“你个小子带我们带这里做什么?”
我没理他,只是四处观察,拧着眉头看到悬崖边的几块石头沾了血,望着深不见底的山窟,一个最糟的想法冒了出来,“他们可能在下面。”
除了闵雨婷和矮个男人,没有人相信,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稻草人身上的衣服,不过好在警方还是进行了勘察,果然如我所料,下面有尸体。
但只有光头的。
他全身的衣服被扒光,手脚被草绳反扣在背,脖颈处缠了一圈圈稻草。
身上多处破损,头部被猛击过,但死因是窒息。
显然是被人在上面砸晕勒死,然后推下去的。
所有人惊呆了,吴大富首当其冲被叫去做笔录,但他说昨晚一直跟周倩在一起,她咬了咬唇,点点头,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不敢说真话,矮个男人冲上去要跟吴大富拼命,“你个黑心东西,天天让我们加班不说,还想要我们的命!你是不是接下来要杀我了,我先杀了你!”
“你疯了是不是,是徐盛带去的,你怎么不说是他害死的?”
吴大富冷不丁的一嗓子,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我身上,我解释稻草人的诡异,还给他们看了照片,但都无用,几个喜欢拍马屁的附和吴大富说这事肯定跟我脱不了干系。
问心无愧,我收拾一番就要走,周倩叫住我,“徐盛,我相信你。等等吧,尸体已经送去法检了。”
“谢谢。”我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三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好消息。
上面的确有嫌犯的指纹。
但等警方带去,我才发现所谓的疑凶,不过是个只会傻笑的智商缺陷者。
所有人皆大欢喜,警方也准备结案,我眼皮直跳,拧了拧眉,半蹲下来,只见他拿出餐馆里才有的纸巾蒙住眼睛,嘻嘻哈哈地说,“我晚上来找你哦~”
4
一刹那的奇怪举止除了我并没有人在意。
他被警方带走了,吴大富要矮个男人给他道歉,双方又要干架,最后还是周倩从中劝才算平息,“到饭点了,我们去餐馆吧。”
“谁爱吃谁吃,今晚要不是太晚回不去,我才不要住这里!回去我就不干了!”矮个男人独自回房,我跟闵雨婷坐在一桌,前一天是店小二上菜,今天却是一个国色生香的女人,
远远就有一股栀子花的香味,等她扭着细长的水蛇腰靠近,我眼里满是震惊,她的脸居然跟那张诡异照片里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她的泪痣是在左眼下。
闵雨婷见我瞅人家,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翻了个白眼,“喂,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她虽然半开玩笑,但我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极有可能的想法,故意吃饭吃得慢,同事陆陆续续地走了,留下我一个,我又点了几个菜加一坛酒。
她再次上来,这次明显比上次放得更开,在给我上菜的时候,整个人宛若无骨的蛇,三番两次都倒在我怀里,我压下心中的厌恶扶住她,没想到她竟然泪雨梨花地哭了起来,“我叫孙悦清,我的命实在太苦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跟我想得差不多,她说自己一天到晚见不到丈夫,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打理餐馆累得很,话里话外都是寂寞空虚想找个男人,我虽说不是柳下惠,但女人的脸已经先入为主给了我极大的恐惧,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任由她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见我呼吸加快,她媚眼如丝,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低低说,“晚上十点,我来找你哦~”
5
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了开来!
那个智商缺陷的男人肯定看到过什么,这个孙悦清一定有猫腻!
我假装心里的惊涛骇浪不存在,她走之前还亲了亲我的嘴角。
这个吻让我一阵恶寒。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晚上十点,正好是暴雨。
我回去等时间,等到快九点的时候,外门已经下小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我贴在门上,听到光头似乎在门外打电话,嘴里一直念叨什么‘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快带我去看看’之类的话,过了半分钟,我推门出去,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却发现他旁边空无一人。
只见他神色紧张,突然加快了步伐,我想快步跟上,这时妈打来了视频,为了不暴露,我躲到一边接通,画面里的妈妈佝偻着腰,满脸皱纹,正拄着拐杖不知在什么地方。她看到我还没离开村子,立马惊声尖叫,“儿子,你怎么还没离开那里!你怎么就不听妈的劝呢!你别再去碰那个稻草人了!那会害死你的!”
我意识到不对劲,皱眉问,“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是,是的!妈妈托人查了,那片田野上本来是有房子的!地是一家三口的,但是十年前,他们都死了!小儿子喝了百草枯,七窍流血!女主人,大半个身子被人砸烂,死状极其惨烈!而男主人也是三人里死得最惨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人剁成了馅,抛在悬崖下,馊得不能再馊!后来……”
滋啦滋啦,后面的话因为信号不好不得不中止,我回拨几次都没有成功,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矮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咬咬牙,只好回去继续等。
十点很快到了,有人敲门。
是孙悦清的声音,但比白天听到的似乎要温婉一些,“你好啊,请问里面有人吗?”
我透过门缝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朴素农妇,撑着一把布伞,只能看到下半张脸,跟孙悦清没什么不同,“找我什么事?”